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時間(2 / 2)

野草瘋長 扁平竹 13290 字 8個月前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往返各個國家考察。

關於周宴禮的消息,也僅限於老師給他打來的電話。

今天揍了這個同學,昨天又弄哭了那個同學。

周晉為忙工作的同時,還要兼顧給他收拾處理爛攤子。

他撳滅了煙,那通電話始終沒有撥出去。

帝都的春節算不上多熱鬨,很久以前就禁止燃放鞭炮了。

再者,來這邊務工的外地人居多,一到春節大家都陸續返鄉。

所以春節反倒比平時蕭條冷清。

除了販賣春節用品相關的店鋪門庭若市之外,其他店鋪可以稱得上人可羅雀。

周宴禮十四歲了。

這幾年以來,周晉為總能在某個瞬間再次回到過去。

他不清楚這是對他的賞賜,還是對他的懲罰。

好像明明給了他機會,他卻隻能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摯愛再次“死去”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竟有機會,總比沒機會要好。

很可笑吧,不斷的重來,不斷的失敗,可他從未放棄過,也沒想過放棄。

他像一根永遠擰不斷,掰不彎的鋼筋。

他每一次,都在拚儘全力的想要將她救回來。

他嘗試了不同的辦法,這種不行就換下一種,還不行就繼續換。

隻要還有機會,他總能成功。

命運好像在和他開一個巨大的玩笑,但他沒有一個瞬間向命運低過頭。

他會成功的,他會改變江會會的命運。

一定會!

可是,在這場無限循環的旅途中,他的靈魂也在不斷的被摧殘。

他的愛越來越深,痛也越來越深。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摯愛離自己而去。

那種痛苦在不斷蠶食他的心臟。

與其說是難過,倒不如說早就麻木了。

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了。

哪怕上一秒還在和她說話,下一秒在這個世界醒來。

他也能迅速調整好情緒,通知助理會議正常舉行。

-

司機開車很平穩,他坐在後排拿著電腦辦公。

即使他現在賺的錢已經足夠多了,可他仍然覺得不夠。

他想在自己有限時間裡給周宴禮多一分保障。

他早就想好兩條退路了,如果還是沒能成功救回會會,那麼在周宴禮十八歲之後,他會去陪她。

沒了父親的庇佑,多點錢,總歸是好的。

家裡的房子沒什麼溫度,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是冷冰冰的。

保姆提前得知周晉為今天要回來,特地讓廚師多做了些菜。

周晉為回來的時候,客廳沒人。

他看了眼二樓某個房門緊閉的房間。

保姆在旁邊解釋道:“小少爺中午吃完飯就回房間了,一直沒出來。”

周晉為點了點頭,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後者抻開後掛好,又去廚房給他泡了一杯茶。

電視開著,正在播放晚間新聞。

雖然帝都不比小城市的節日氛圍濃重,但好歹也是春節,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年味兒的。

附近的歡聲笑語傳進來,是一家三口在外麵堆雪人。

比起外麵的熱鬨,開著暖氣的屋子,反而顯得異常冷清。

樓上某個房間不時傳來怒罵聲:“我靠,你他娘的眼瞎是嗎?後麵有人架槍你看不到?”

“不玩了,一群廢物。”

周晉為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半晌,房門從裡麵打開,穿著簡易白T運動褲的少年從裡麵出來。

六歲和十四歲的區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的個子在同齡人中算是鶴立雞群了,才十四歲,就已經一米八。

身子清瘦卻不孱弱,眉眼處和周晉為極為相似。

隻是相比起來

(),還是太過稚嫩。

他打著哈欠下來:張阿姨▏()▏[(),我......”

話沒說完,看到他爸了,腳步頓了頓。

神情從放鬆轉變為不爽。

“你怎麼來了?”語氣十分生硬。

周晉為的目光由上而下將他掃視了一遍。

才半年沒見,又長高了不少。

“春節,回家吃飯。”他同樣言簡意駭。

周宴禮不爽的冷哼一聲:“您還知道您有個家啊,我以為你早忘了。”

保姆在一旁朝他使眼色,讓他彆和爸爸這麼說話。

周宴禮心裡本來就憋著火。

什麼爸爸?有他這麼當爹的?一年到頭見他一麵比見總統還難。

憑什麼他回來一次自己就得感恩戴德。

他怒氣衝衝地往沙發上一坐,拿來遙控換了台。

從正經嚴肅的晚間新聞換到兒童頻道,正在播放動畫片。

以這種幼稚的方式和他表達抗議。

周晉為無奈輕笑。

問起他的近況:“在新學校還適應嗎?”

“挺適應的,成績穩定保持倒數。”他翹著二郎腿,語氣吊兒郎當。

周晉為稍作停頓。他沒辦法說出指責批評他的話,畢竟是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失責。

從他六歲之後,他幾乎沒有怎麼管過他。

即使他不聽話,他也隻是選擇了最簡便最快速,也最無用的辦法。

——關禁閉。

他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管教他了,他已經被折磨的筋疲力儘,他無時無刻不處在崩潰的邊緣。

外表看上去的正常,不過是用他僅存的理智在極力維持著。

他的內裡早就爛透了。

“我給你找了幾個補課老師。”他淡聲開口。

一聽這話,周宴禮瞬間跳腳了:“為什麼要找補課老師......”

“我不要求你考全校第一,但最起碼,彆是倒數第一。”

周宴禮剛要抗議,周晉為隻是一個抬眼,就嚇的他說不出話了。

周晉為將茶杯放下,從容不迫的站起身:“吃飯吧。”

那頓年夜飯,父子倆都吃的很沉默。

難得見一次,卻都沒什麼話。

天愈發黑了,所有電視台都在直播春晚,周晉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春晚。

這像是他們難得的獨處時間。

周宴禮隻坐了一會兒就帶著滿肚子鬱氣回房了。

隨著房門的關上,周晉為無聲抬眸看過去。

片刻後,他將視線收回,目光放在電視牆旁邊的合影上。

那是周宴禮剛滿月時,他們一家三口去拍的照。

電話從剛才響到現在,有個項目出了問題,需要他親自去現場看看。

但響第一聲時,他就按了靜音。

平時沒有時間陪他,周晉為想,畢竟是春節,總該陪他守完這個歲。

他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最後還是起身,接通了那通電話。

離開前,他留下了一個紅包。

是給周宴禮的壓歲錢。

車子還停在門外,司機正在裡麵打瞌睡。

周晉為出去的時候,門外豎著三個雪人。

應該是剛才的一家三口堆的。

兩個大雪人,中間護著一個小雪人。

他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很久。

隨處可見的溫馨,卻是他拚儘一切都換不回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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