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時間(2 / 2)

野草瘋長 扁平竹 13290 字 2024-04-11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往返各個國家考察。

關於周宴禮的消息,也僅限於老師給他打來的電話。

今天揍了這個同學,昨天又弄哭了那個同學。

周晉為忙工作的同時,還要兼顧給他收拾處理爛攤子。

他撳滅了煙,那通電話始終沒有撥出去。

帝都的春節算不上多熱鬨,很久以前就禁止燃放鞭炮了。

再者,來這邊務工的外地人居多,一到春節大家都陸續返鄉。

所以春節反倒比平時蕭條冷清。

除了販賣春節用品相關的店鋪門庭若市之外,其他店鋪可以稱得上人可羅雀。

周宴禮十四歲了。

這幾年以來,周晉為總能在某個瞬間再次回到過去。

他不清楚這是對他的賞賜,還是對他的懲罰。

好像明明給了他機會,他卻隻能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摯愛再次“死去”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竟有機會,總比沒機會要好。

很可笑吧,不斷的重來,不斷的失敗,可他從未放棄過,也沒想過放棄。

他像一根永遠擰不斷,掰不彎的鋼筋。

他每一次,都在拚儘全力的想要將她救回來。

他嘗試了不同的辦法,這種不行就換下一種,還不行就繼續換。

隻要還有機會,他總能成功。

命運好像在和他開一個巨大的玩笑,但他沒有一個瞬間向命運低過頭。

他會成功的,他會改變江會會的命運。

一定會!

可是,在這場無限循環的旅途中,他的靈魂也在不斷的被摧殘。

他的愛越來越深,痛也越來越深。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著摯愛離自己而去。

那種痛苦在不斷蠶食他的心臟。

與其說是難過,倒不如說早就麻木了。

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了。

哪怕上一秒還在和她說話,下一秒在這個世界醒來。

他也能迅速調整好情緒,通知助理會議正常舉行。

-

司機開車很平穩,他坐在後排拿著電腦辦公。

即使他現在賺的錢已經足夠多了,可他仍然覺得不夠。

他想在自己有限時間裡給周宴禮多一分保障。

他早就想好兩條退路了,如果還是沒能成功救回會會,那麼在周宴禮十八歲之後,他會去陪她。

沒了父親的庇佑,多點錢,總歸是好的。

家裡的房子沒什麼溫度,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是冷冰冰的。

保姆提前得知周晉為今天要回來,特地讓廚師多做了些菜。

周晉為回來的時候,客廳沒人。

他看了眼二樓某個房門緊閉的房間。

保姆在旁邊解釋道:“小少爺中午吃完飯就回房間了,一直沒出來。”

周晉為點了點頭,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後者抻開後掛好,又去廚房給他泡了一杯茶。

電視開著,正在播放晚間新聞。

雖然帝都不比小城市的節日氛圍濃重,但好歹也是春節,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年味兒的。

附近的歡聲笑語傳進來,是一家三口在外麵堆雪人。

比起外麵的熱鬨,開著暖氣的屋子,反而顯得異常冷清。

樓上某個房間不時傳來怒罵聲:“我靠,你他娘的眼瞎是嗎?後麵有人架槍你看不到?”

“不玩了,一群廢物。”

周晉為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半晌,房門從裡麵打開,穿著簡易白T運動褲的少年從裡麵出來。

六歲和十四歲的區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的個子在同齡人中算是鶴立雞群了,才十四歲,就已經一米八。

身子清瘦卻不孱弱,眉眼處和周晉為極為相似。

隻是相比起來

(),還是太過稚嫩。

他打著哈欠下來:張阿姨▏()▏[(),我......”

話沒說完,看到他爸了,腳步頓了頓。

神情從放鬆轉變為不爽。

“你怎麼來了?”語氣十分生硬。

周晉為的目光由上而下將他掃視了一遍。

才半年沒見,又長高了不少。

“春節,回家吃飯。”他同樣言簡意駭。

周宴禮不爽的冷哼一聲:“您還知道您有個家啊,我以為你早忘了。”

保姆在一旁朝他使眼色,讓他彆和爸爸這麼說話。

周宴禮心裡本來就憋著火。

什麼爸爸?有他這麼當爹的?一年到頭見他一麵比見總統還難。

憑什麼他回來一次自己就得感恩戴德。

他怒氣衝衝地往沙發上一坐,拿來遙控換了台。

從正經嚴肅的晚間新聞換到兒童頻道,正在播放動畫片。

以這種幼稚的方式和他表達抗議。

周晉為無奈輕笑。

問起他的近況:“在新學校還適應嗎?”

“挺適應的,成績穩定保持倒數。”他翹著二郎腿,語氣吊兒郎當。

周晉為稍作停頓。他沒辦法說出指責批評他的話,畢竟是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失責。

從他六歲之後,他幾乎沒有怎麼管過他。

即使他不聽話,他也隻是選擇了最簡便最快速,也最無用的辦法。

——關禁閉。

他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管教他了,他已經被折磨的筋疲力儘,他無時無刻不處在崩潰的邊緣。

外表看上去的正常,不過是用他僅存的理智在極力維持著。

他的內裡早就爛透了。

“我給你找了幾個補課老師。”他淡聲開口。

一聽這話,周宴禮瞬間跳腳了:“為什麼要找補課老師......”

“我不要求你考全校第一,但最起碼,彆是倒數第一。”

周宴禮剛要抗議,周晉為隻是一個抬眼,就嚇的他說不出話了。

周晉為將茶杯放下,從容不迫的站起身:“吃飯吧。”

那頓年夜飯,父子倆都吃的很沉默。

難得見一次,卻都沒什麼話。

天愈發黑了,所有電視台都在直播春晚,周晉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春晚。

這像是他們難得的獨處時間。

周宴禮隻坐了一會兒就帶著滿肚子鬱氣回房了。

隨著房門的關上,周晉為無聲抬眸看過去。

片刻後,他將視線收回,目光放在電視牆旁邊的合影上。

那是周宴禮剛滿月時,他們一家三口去拍的照。

電話從剛才響到現在,有個項目出了問題,需要他親自去現場看看。

但響第一聲時,他就按了靜音。

平時沒有時間陪他,周晉為想,畢竟是春節,總該陪他守完這個歲。

他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最後還是起身,接通了那通電話。

離開前,他留下了一個紅包。

是給周宴禮的壓歲錢。

車子還停在門外,司機正在裡麵打瞌睡。

周晉為出去的時候,門外豎著三個雪人。

應該是剛才的一家三口堆的。

兩個大雪人,中間護著一個小雪人。

他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很久。

隨處可見的溫馨,卻是他拚儘一切都換不回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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