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還是咒術師的時候,她親手袚除過因為使用詛咒而被反噬的人類、因為詛咒而墮身為咒靈的存在,她不是第一次親手結束一條生命,但是這一次……
“你知道嗎,涼子,那時候我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
白羽綾希閉了閉眼,即使她沒有刻意回想,可腦海內卻還是浮現出當時的畫麵。
“我本可以避開他的結局的,哪怕折斷他的手腕、我本來可以做到的,但是我卻鬆了手。”
琴酒是組織的核心成員,一旦他入獄無論結果如何,對於他來說便是無儘的折磨。
在槍.口接觸到他胸.口的那一瞬間,白羽綾希就猜到琴酒寧願死也不願意被逮捕。也就是那一瞬的遲疑造成的破綻,讓琴酒抓住了這唯一的機會。
是她造成了琴酒的死亡。
是她殺了他。
藥師寺涼子沒有說話,白羽綾希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讓重要的犯人死在我的麵前,這是我作為警察的失職。雖然我知道他的死造成的後果是抓再多的人都無法彌補的,但我還是必須要彌補自己的過失。”
藥師寺涼子覺得白羽綾希還是沒想明白。
即便警方真的能活捉琴酒,也不代表他們能讓他順利吐口。
琴酒一看就是組織裡數一數二的硬骨頭,搞不好他一進拘留所就會想方設法地自儘,甚至還有不少外麵的人希望他能永遠閉嘴。就算他真的能活著走完所有的流程,估計到最後也會保持沉默,這隻會在送檢判刑的時候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從警察的立場,當然是希望犯人能活著接受法律的製裁。
但是藥師寺涼子見證過太多明明犯下的罪行已經足夠被判死刑,卻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至今沒有執行的犯人。
琴酒的終結是在那裡,對於被他殺害的人而言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算了,我知道說再多都沒用,這件事我隨你折騰吧。”
藥師寺涼子知道白羽綾希不是不懂,隻是還沒走出自己的心結,哪怕自己現在是說破嘴都沒用。
還不如隨她折騰,讓她折騰明白了或許就會好受了。
白羽綾希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真心誠意地向自己的上司道謝:“謝謝你,涼子。”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這件事終於談完,藥師寺涼子對著天上的月輪呡了口紅酒,眼見著白羽綾希似乎要掛斷電話,她連忙提起今天和公安那邊談的另一件事。
“公安那邊提出要給你護衛,我按照你的意思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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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破滅之後,安室透終於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偷偷摸摸地跑到警察廳工作。不過這一點暫時還沒有太明顯的差彆,因為安室透也已經有好幾天沒能從警察廳離開。
這個組織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龐大,而善後工作也是前所未有的繁雜,警察廳加警視廳一眾日夜輪轉加班許久,至今也沒將所有的資料分析完畢。
而琴酒和貝爾摩德兩人逃走的事,也是他此刻紮在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辦公室內囤積的功能飲料和罐裝咖啡都已經喝完,安室透強忍著席卷而來的困意朝著自動販賣機走去,卻發現那裡已經有了一位客人。
咖啡機販賣機前,黑田理事官正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濃鬱的咖啡香自出口滾滾而出,沒一會兒便填滿了整個紙杯。
察覺到安室透的到來,黑田理事官平靜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在安室透向他問好後,他用他那隻獨眼盯了他少許,在安室透困惑的目光下,沙啞低沉的聲音對著明顯也是熬了幾個大夜的部下緩緩說道:
“你來得正好,我找你有點事。”
黑田理事官要說的話並不長,在安室透的那杯咖啡被填滿之前便已經結束,而相對於黑田的平靜,安室透則是狠狠地皺緊了眉峰。
“警方那邊拒絕給白羽綾希提供護衛?為什麼?”
在發現琴酒逃走之後,他便立刻申請給白羽綾希配備護衛。
先不說白羽綾希是琴酒為數不多的直屬部下,在自己身份暴露之後,那個男人極有可能對正在和自己交往的白羽綾希出手。
安室透深知琴酒的手段,無論他打算是以白羽綾希為人質還是報複對象,一旦白羽綾希落到琴酒的手中,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警方為什麼拒絕給白羽綾希提供護衛?
“是那位藥師寺參事官的意思。”
黑田喝了口咖啡,滾燙的口感讓在冷氣下吹了一整天的他稍微感到了些許暖意:“她給出的理由有三。”
安室透想起了那個淩厲的女人,眉頭一下子皺得更緊了。
那位藥師寺參事官是連這種事都會管的人嗎?
“一是警視廳內現在人手不足,二是如果給白羽綾希配備護衛容易打草驚蛇。”
安室透的臉色不太好看:“這借口可不怎麼好聽。”
第一和第二點完全是從相悖的角度出發的。
如果琴酒不去就是浪費警力,如果琴酒去了就是打草驚蛇,理由借口都給她說儘了,總而言之就是不願意給白羽綾希配備警衛。
部下的評價中明顯帶著怨氣。
黑田打量了一眼素來沉穩的部下此刻糟糕的臉色,平淡地給出了藥師寺涼子的第三個理由:“另外,她質疑你是懷有私心。”
安室透原本都不太想聽藥師寺涼子還能扯出什麼糟糕的借口,可在黑田開口之後,他還是怔了怔。
“什麼意思?”
“白羽綾希也是組織的成員,即使你和公安部的諸伏都願意為她作保、也在報告中數次提到她加入組織是為了調查父母的死因,但也不能代表她在組織的那些年沒有犯下罪行。”
“可是她的確是為警方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線索……”
黑田沒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眼安室透。
“難道說……”
“藥師寺參事官看過你的交往報告。如果你沒有和她交往的話,這份說辭還是可信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公安潛伏到組織的臥底一共有兩人,諸伏景光四年前便脫離了組織,他就算願意為白羽綾希作保,也隻是到他離開為止的那段時間,現在能證明也願意證明白羽綾希是清白的人隻有安室透。
可安室透正在和白羽綾希交往,那他的證言便打了折扣。
這和綠盛不能為親屬提供辯護是一個道理。
安室透知道這已經不是單純地提供警衛的問題了,如果他不能證明白羽綾希和組織無關的話,那麼白羽綾希……
一想到白羽綾希可能迎來的下場,安室透狠狠地咬著牙,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狀。
他努力地想要維持一貫的冷靜,可再想想這些日子被叫到警視廳配合調查的大人物在看守所待了幾日的模樣,他就無法再保持理智。
他答應過白羽綾希,要讓她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他也答應過她,在一切結束之後一定會保護她的安全。
“你要保下她證明她的清白,方法隻有一個,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黑田理事官將咖啡一飲而儘,隨手將紙杯丟入邊上的垃圾桶。紙杯落下發出輕微的聲響,緊接著便是鞋跟碾過地磚發出的嗒嗒聲,被驚醒的安室透朝他看去,卻隻看見一個揮著右手遠去的高大背影。
“時限是24小時,我等你的報告,降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