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綾希雖然感到頭疼,可此刻卻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便撥通了上司的電話。
撥號音響了沒幾下就被人接通,白羽綾希正想開口,就聽見電話那頭響起了藥師寺涼子越顯慵懶的嗓音。
“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我昨天等了你一晚上。”
她言語中,除了有那麼幾分“你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的抱怨,還有些許“你居然這麼沉得住氣”的驚歎和誇讚。
這個開場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白羽綾希下意識地側過頭看了眼手機,但很快視線就又放到樓下那輛蹲點的車上。羽田秀吉的女友已經離開,而那兩人依舊還沒有要撤離的意思。
“涼子認為我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
藥師寺涼子才不會這麼輕易就掉進白羽綾希的圈套:“嗯?那不是要問你嗎?現在給我打電話的人是你吧?”
嘖,她果然不應該妄想能從藥師寺涼子的嘴裡套出什麼有用信息的。
白羽綾希隱隱感覺到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但她還是決定先從自己眼下所有的信息入手:“蹲守在我家樓下的警察是怎麼回事?他們是搜查一課的人吧?”
“被你發現了?”
藥師寺涼子一點兒沒有真相暴露後的著急忙慌,那從容不迫的語氣仿佛永遠都能將主動權牢抓在手中一般。
白羽綾希歎氣:“他們那麼明目張膽地蹲在我家樓下,很難不發現好嗎?現在的狗仔和私生粉藏得都比他們遠。”
“看來搜查一課需要重修蹲點的研修課程了。”
在原本就忙到腳不沾地的工作中,還要給部下們硬塞一些亂七八糟的必上課程的上司會被討厭的。
雖說警視廳裡每周都有柔道、擒拿、劍道這些課程,甚至還規定每人每年需要在靶.場進行2、300發的射.擊聯係,但事實上真正做到這些的人少之又少。
刑事部的警察們永遠都有處理不完的事件,好不容易能有喘口氣的時間,根本不會用在這些練習上。
就連心理輔導和急救措施這類會在廣播裡要求“有空的人必上”的課程,每次的出席率也是低得可憐。
通常情況下,絕大多數的人都會產生“這不是在故意折騰人嗎”“上麵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我們有多忙”之類的想法,從前的白羽綾希也是這其中的一份子,但這一次她卻很支持藥師寺涼子的決定。
因為搜查一課蹲點的技術,的確已經糟糕到了讓人懷疑“他們這樣真的不會被犯人發現嗎”的程度。
“這個隨你安排吧。”
白羽綾希站久了腿有點酸,她換了個姿勢,繼續觀察樓下那兩名警察。她正打算繼續追問這兩人會出現在樓下的原因,卻不想對方已經換了個話題。
“說到研修課,我這裡正好也有個要讓你出席的研修課程,是關於情報收集和整合的,你準備一下。”
“……你讓我參加刑事部的研修課?”
就這麼確定她會回去當警察嗎?
“有兩個地方要糾正你,雖然是出席,但不是作為學生而是作為講師。另外你要去的也不是刑事部,而是公安。”
白羽綾希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早秋涼風的後勁著實是有點大,讓她險些背過氣去,也讓她頭疼得更加厲害。
“你確定公安那些眼高於頂、最擅長違法搜查的的家夥需要我去當他們情報搜集課的講師嗎?”
她險些叫出聲來。
搜集情報不是公安們的拿手好戲嗎?
哪裡還需要她去班門弄斧!
“這是警察廳的決定。”
相較於白羽綾希的震驚,電話那頭的藥師寺涼子從始至終都很是淡定:“另外,關於你剛才的那個問題,讓警方的人暗中保護你也是警察廳那邊的意思。”
白羽綾希意識到比秋風後勁更足的,是自己一夜未睡的後遺症。
不然她怎麼都頭疼得出現了幻覺?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居然會對警察廳的那些人屈服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藥師寺涼子嗎?
“你和組織某個成員的關係已經被警察廳的人知道了,現在組織裡有重要的成員下落不明,警察廳以對方可能接近你為由,強行要求警視廳派人給你提供保護。”
白羽綾希沒說話,藥師寺涼子渾不在意地接著說道:“另外,暗中保護你的人除了刑事部之外還有公安的人,可見警察廳有多重視你的這件事。”
聽到這裡,白羽綾希終於忍不住誇張地歎了一聲氣。
“警察廳的那些官老爺們到底有多閒啊,究竟是哪個部門這麼關心我的情況?他們現在不是應該忙著去抓漏網之魚嗎?”
她現在是真的要懷疑警察廳裡是不是有自己的粉絲了。
“是警備局警備畫課。”
就在白羽綾希以為這一次自己會被敷衍過去時,藥師寺涼子緩緩地道出答案,白羽綾希愣了下,緊接著就聽見上司的聲音再度傳來。
“對,就是ZERO的人。他們知道了你和組織某個成員的關係,雖然幕後管理官從我這聽說了你是我派去的臥底,但ZERO裡還是有人擔心你的情況,所以強行地要求為你提供護衛。”
她和組織裡某個人的關係?
是指她和安室透嗎?
白羽綾希細細地分析著藥師寺涼子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ZERO裡有人擔心她的情況……
難道是指她在臥底期間和作為組織成員的安室透交往,所以讓公安對她的證言產生了懷疑,繼而擔心她會因為私情包庇組織的人?
現在說是要給她提供護衛,但其實是為了監視。所以護衛人員裡不僅僅有刑事部的人,還有公安部的。
可如果公安不放心她,為什麼還要她去開研修課?
而且安室透不是公安那邊的臥底嗎?
公安的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白羽綾希越想越覺得藥師寺涼子的話有問題,可她本就因為徹夜未眠而頭疼得厲害,現在又吹了許久的冷風,隻要稍加開始思考,大腦頓時就疼得幾乎炸開。
停在樓下的車還沒有要開走的意思,而白羽綾希也失去了繼續觀察的興趣,她折回溫暖的房間,拉上窗簾隔絕了屋外呼嘯的寒風。
瞬間安靜的環境讓白羽綾希放鬆了些許,她跌跌撞撞地倒在沙發上,也終於想起那個困擾了她一整晚的問題。
“說起來,我昨天聽說安室透不是公安的執行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我也去查過了,雖然公安那邊對這種事都嚴格保密,但我還是聽說安室透的名字已經從執行人的名單裡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被刪除了還是……”
還是他的名字會出現在執行人名單裡,是組織潛伏在公安裡的臥底故意加上去的。
白羽綾希在心中補完了藥師寺涼子沒說出口的這句話。
不過她覺得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如果安室透是雙麵間諜,那麼諸伏景光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而且他昨天能跑到警視廳的樓下接她,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裡麵一定還有她不知道的情況。
搞不好公安裡麵現在是有幾股勢力在同時搞事情。
可白羽綾希現在頭疼得幾乎沒有精力去細想這些事情。
“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最好還是先打個報告說清楚,還有組織那些殘黨也要趁早清理乾淨。你早些把這些事情弄完,這邊也能儘早地撤掉你那邊的護衛,刑事部的人本來就快不夠用了。”
給一個從高中起就把戰鬥列為日常課程、身手幾乎是警視廳數一數二的好手配備護衛,根本就是在浪費警力。
你和你男朋友的事啊……
白羽綾希在心中默默重複著藥師寺涼子的話語,心中有了些猜想。她放鬆了全身力氣陷在沙發裡,眯著雙眼看著天花板,良久之後才輕聲開口。
“涼子,他昨天跟我提分手了。”
“哦,是麼。”
藥師寺涼子反應淡淡:“那你這兩天就把報告給我吧,最好今天就能發過來,知道該怎麼寫嗎?”
“‘我和他交往是因為想要從他嘴裡套出組織的情報,我對他隻存在著利用,現在組織破滅我也就跟他分手了’,是這樣子沒錯吧?”
藥師寺涼子似乎輕笑了一聲:“你這不是很清楚嘛。”
“因為這是他昨天跟我提分手時用的理由。”
天花板上的吊燈幾乎都出現了重影,白羽綾希疲倦地閉上雙眼,不願再讓視覺影響自己的判斷:“涼子,我有件事需要跟你確認,我想讓你如實地回答我。”
電話裡響起紙張翻動的聲響,隔了數秒才響起藥師寺涼子的回答。
“你問吧。”
白羽綾希深吸一口氣,她能感受到剛才吹入室內的寒風此刻在一點點地侵蝕她的肺部,連帶著她的心臟都感受到了絲絲寒意。她頭疼欲裂,卻又覺得此刻的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理智。
在這段漫長的對話中、在這諸多繁雜的線索中,她終於抓住了那蛛絲馬跡,也終於尋找到了自己思考了整整一夜都沒有得出的真相。
“你告訴我,那個人……安室透對我提分手,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