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小幾度欲哭無淚,心如死灰躺在床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太過分了!
真的太過分了!
那都是她一筆一筆攢下來的錢!
好歹給她留點。
哪怕一條項鏈也行啊。
不行!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明天她要把這件事告訴爺爺!
告訴爺爺他兒子搶走了他孫女的血汗錢!
爺爺肯定會站在她這邊,讓他兒子把他孫女的血汗錢紋絲不動的還回來!
還有!
霍隨城今天這麼對她,等她長大,她要繼承霍隨城所有家產!霍霍他所有的錢!
霍小小無比惡毒地想。
走廊裡腳步聲漸行漸遠。
霍隨城回了房,看了一眼手裡鼓鼓囊囊的書包,搖頭失笑,將書包放進了衣帽間。
小孩子的東西他哪裡會真的要。
說好的替她保管就替她保管。
不說保管多久,至少得過兩天再給她。
在醫院和家裡來回地奔波,霍隨城有些累了。
進淋浴間洗了個澡,躺下休息,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起小小剛才和他說的話。
“我說,爸爸,愛爺爺,爺爺……爺爺就……”
因為和老爺子為了鹿鳴山的事爭執,老爺子罵他混賬。
為了證明自己對老爺子並沒有那麼混賬,所以合起夥來裝病騙他,看他的反應。
霍隨城無奈。
真是個小孩子。
鹿鳴山……
霍隨城沉默許久,直到落地窗外的月色越過露台的欄杆,才掀起被子起身,走到書桌前,將抽屜裡的邊角泛黃的信拿了出來。
這封信很舊了,但邊角齊整,保存得很好。
房間裡沒有開燈,霍隨城借著身後的月光將這封信小心翼翼從信封裡拿了出來。
“隨城,是媽媽……”
這是信中的第一句。
霍隨城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比小小還要大一點,那時候他已經記事了。
創業初期的父親為了公司常年不著家,照顧他的母親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終於消磨了所有對父親的愛。
在那個豔陽初照的中午,母親給他做了一碗雜醬麵後拎包離開了家。
其實那天他已經感知到了什麼,亦步亦趨送母親到了門口,他問她什麼時候回來,他想讓她早點回來。
他能感受到母親的糾結與不舍,但最後還是拋下他走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即使後來霍氏越做越大,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找人,依然沒有找到。
直到今天,老爺子也一直在期盼著妻子哪天能回家聽他的道歉,希望一家人能像從前一樣幸福。
直到五年前,霍隨城收到了這封信。
這封信他沒有讓任何人見過。
他留著這封信,是想在某天發泄他心裡無處放置的憤懣和怨懟,告訴老爺子,那個他一直等待回家的母親早在五年前,死在了彆的男人懷裡。
啪嗒――
一簇火光在他手上點燃。
他將這封信放到點燃的火機上,看著火苗蔓延,漸漸將這封信一點一點燒成灰燼。
那些從未妥善解決的童年往事隨著今天祖孫倆的合謀裝病而煙消雲散。
既然心懷期待,那就懷著這份期待,期待一輩子吧。
不要知道她已經結婚生子,成了彆人的妻子。
畢竟不是任何真相都有戳破的價值。
一抹餘煙往上,繼而消散在清冷月色中。
――――
夜色籠垂,整個醫院萬籟俱靜,大部分病房熄燈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的大樓唯獨隻一間病房還燈火通明。
病床上的霍老先生毫無睡意,他怔怔看著窗外月色,沉沉歎了口氣。
陳伯見他還沒睡,嘮叨了兩句,“老先生,醫生說您身體不好,得早點休息。”
霍老先生心情低落,語氣也略有些消沉,“老陳,你說我是不是太固執了。”
陳伯笑道:“您怎麼突然這麼說。”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還一直緊抓著鹿鳴山不放,為此還和隨城大吵了一架。”
“您不肯讓少爺開發鹿鳴山,肯定有您的理由。”
霍老先生歎了口氣,“鹿鳴山當初買的時候我是打算未來和櫻櫻一塊養老的。”
“夫人?”
霍老先生點頭,“可惜後來她對我失望,留下一封離婚協議書就走了。我一直告訴隨城,他媽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會回來和我們一塊住到鹿鳴山,那兒風景好,她肯定喜歡。”
這些往事陳伯略有所聞,但不知道真相,隻能寬慰兩句,“夫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霍老先生搖頭,“她不會再回來了。五年前她給我寫了一封信,已經去世了。”
“這……”
“隨城從小就一直盼望著櫻櫻能回來,他等了這麼多年,我怎麼能忍心告訴他,他一直希望早日回家的母親不要他了,在彆的城市和彆的男人結婚生子,成了彆人的母親。”
“老先生……”
“你不用安慰我,”霍老先生笑道:“這些年我也看開了,鹿鳴山那個地方,他想開發就開發吧,我不再攔著他了。”
“那夫人的事……”
“不要告訴他,我不想改變他心目中對櫻櫻的美好回憶,既然他一直都在期望著櫻櫻能回家看他,那就讓他永遠懷揣著這份期待,繼續期待下去吧。”
“現在有小小了,承擔起父親的責任,少爺一定能釋懷的。”
提起小小,霍老先生滿目慈愛,笑道:“你說得對,有小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