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韻薇又蹲在小男孩身邊,將還剩幾樣零食的的袋子放到小男孩低著的腦袋前,“還有,想要哪個自己拿。”
男孩卻既沒有接山楂卷,也沒有伸手向袋子裡拿零食糖果,秋韻薇沒有看到周大姐往她這邊走了幾步,欲言又止。
屋裡其他吃著零食的孩子這一刻也都安靜了下來,嘴裡還咀嚼著東西,卻都偷偷看向了秋韻薇和小男孩所在的這個角落。
這個小男孩身著一身寬大空蕩的衣服,不合身,更顯得他瘦瘦小小,在彆人都圍著秋韻薇拿零食的時候,他卻獨自一人在圈子外的角落,也不上前,也不看那邊的熱鬨。
小男孩的頭發有些黃,還過長了點,低著頭的時候更是把男孩的眼睛給擋了個嚴嚴實實,若不是小男孩的衣服,都分不出這是個男孩子來。
獨自躲在角落的沉默,還有遮住眼睛的頭發,都讓這個小男孩看起來像是個潮濕角落裡藏著的蘑菇。
可秋韻薇卻並沒有對這小男孩有任何不好的感官,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敏感內向都不少見。
而且這小男孩手中正在縫一個頭花,縫的很快,直到現在都沒停。
秋韻薇都覺得自己是打擾了他。
小小的男孩子,手指都還細細的,用針卻用的這麼好,讓人驚歎,卻也心疼。
‘換點點錢也能讓他們多吃頓肉……\'
可也有點太拚,太懂事了,讓人心酸。
“你縫的真好,真漂亮!”秋韻薇以一種讚歎的語氣說著,雖是想誇誇小孩子,但說的也是真心。
她自己可都是就縫過扣子的水平,在這小男孩麵前就是這個渣渣。
小男孩終於抬起了頭,可還沒等秋韻薇的喜意完全露出來,在看到小男孩的眼睛的那一刹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那是一雙不知道要怎麼樣形容的眼睛。
--
不是說這雙眼睛不好看,其實也是好看的,可看到它的人絕不會想到好看不好看的問題。
一種無機質的感覺,所有的光線進入就像進入無儘的深淵中,所有釋放的善意好像進入的瞬間都會被無情攪碎。
被這雙眼睛盯著,甚至讓人覺得被某種毫無感情波動的,全身血液都是冷的某種冷血動物給盯上了,讓人都戰栗了起來。
周大姐走過來,避開那小男孩的眼睛,隻把視線放在秋韻薇身上道:“你把零食給他放地上就行,我們再去那邊坐會兒。”
--
秋韻薇像是被牢攥住了的心臟重又跳起來,動了動僵硬的臉頰重又放緩了表情,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這位小朋友縫東西很快啊,真能乾,這位小朋友是幾歲了?”
秋韻薇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剛才竟然被一個小孩的眼神給嚇住了,也很尷尬,隻期望小男孩沒有看出剛才她那一瞬間的僵硬。小男孩沒有回答,複又低頭,縫那個頭花,似是什麼都乾擾不到他。
周大姐道:“有六歲了,咳,是挺能乾的。”
周大姐想讓秋韻薇去旁邊去,可卻見秋韻薇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隻是秋韻薇雖沒領會到她的意思,可她卻不願在這陪著的了,她不願待這孩子邊上,總覺得渾身不得勁。
多久她都習慣不了。
這孩子以前就陰鬱孤僻的不招人喜歡,不過以前也隻是不喜歡,可現在這孩子越發厲害了,都讓人發怵的。
秋韻薇卻是心神都在周大姐剛才說的這孩子六歲上了,六歲啊,從剛才她就在留意六歲左右的男孩子,她算著那孩子是五歲了的,可現在小縣城裡的人大多數說的是虛歲,所以聽到五歲多,六歲多的孩子,她都是多了份注意力的。
六歲了啊,可這孩子看著好小也好瘦,剛才也有個六歲的男孩,比他看起來要高了一截,也胖了一圈。
秋韻薇沒有挪地方,看小男孩快速地將那個頭花縫好,忙趁機把剝開包裝袋的山楂卷又湊過去,“小朋友要不要嘗嘗,可好吃啦,沒騙你,不信你咬一口?”
遞過去的手不動地方,讓男孩又抬頭看過來,最怵人的不是不耐或厭煩,而是這種無機質的,毫無感□□彩的眼眸,就連冷漠都算不上。
壓根就不像一個孩童的,甚至都不似是人類的眼眸,可它們卻確確切切地長在一個小孩的臉上。
好在秋韻薇已經被剛才衝擊過一次了,已有了心理準備,這次沒有僵了表情,微笑沒有淡下,繼續期待地看著小男孩。
而也是在這時,秋韻薇也才打量到男孩的整體長相,忽略掉他眼眸的違和怪異,其實也是個長相很可愛的孩子,隻是有了那雙眸子之後,就與可愛一點都沾不上邊兒了。
他的皮膚很白,可是卻不是小孩子的那種玉雪細膩白皙,而是一種缺了血色的蒼白。
秋韻薇又把手往小男孩的唇邊湊了湊:“嘗一下,真的好吃。”
其他暗中偷偷看著的小孩,很想說一句,他不吃,我吃。
可是卻不敢。
這個小男孩瘦瘦小小,本來應該是易受欺負的對象,可這院裡下至三歲,上至十歲的孩子,卻沒一個敢招惹他的,都懼他。
也都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