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在說不喜歡彆人碰他的青年,現在一臉陶醉地將麵龐貼在謝凝的掌心,克製又火熱地來回蹭動,眉宇間浮現著一種饜足之意。
像被突然喂飽的猛獸。
這種感覺實在太怪異了,青年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故而將臉埋進謝凝的手心中時,鼻尖的存在感很強,總會將掌心中的軟肉戳得下陷。並且,隨著對方反複偏頭、變著角度蹭他的手心,對方的唇瓣總會“不經意”碰到他的手心。
讓他產生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
謝凝是接受過西方文化熏陶的年輕人,他自然不是多麼封建保守的人,也知曉對方並不存在那種意思。隻不過,當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不免覺得有幾分拘謹與尷尬。
但對知識的渴望,又遠遠超過這層尷尬。
皮膚饑渴症,也叫渴膚症,隻存在於課本中的寥寥幾句話。謝凝想知道有關皮膚饑渴症的更多信息,可惜案例太少,已知的病人更是少之又少,他沒有辦法通過彆的途徑了解更多。
眼前卻有一個活生生的患者,可以供他了解。
謝凝當然不願錯過。
裴執的許多表現,和課本中描寫的情況一樣,當皮膚饑渴症得不到滿足時,性情會變得暴戾、煩躁,在外人眼中即是陰晴不定、很難相處的表現。但一旦這種需求得到滿足,患者就會變得格外乖巧安靜,隻專注於沉浸在皮膚接觸之中……
如同現在這般,像一隻乖巧順從、隻需要主人撫摸,就可以得到滿足的大狗。
“不是說不想摸嗎?”
剛準備換一邊臉蹭掌心的裴執,尷尬地僵住。
他抬起眼看向謝凝,謝凝垂眸望著他,瑩白麵龐一片冷淡,黑色的眉毛與瞳孔讓他看起來格外乾淨清澈,語氣淡淡,不帶任何嘲諷意味。
就仿佛方才的話,隻是最簡單的詢問而已。
裴執確定謝凝沒有抗拒的想法,也沒有生氣,但按照禮數,他應該把臉從謝凝的掌心中挪走,不該繼續下去,太失禮也太冒昧了。
但裴執做不到。
身體內一直翻滾著的、仿佛乾涸一般的渴求,在觸碰到謝凝皮膚的那一瞬間,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枯萎的身軀仿佛被源源不斷的水流一點點充盈填滿,重新煥發活力,同時,又滋生出愈發濃烈的念想……
裴執將下半張臉埋進謝凝的掌心,在謝凝的淺淡目光注視下,緩慢地蹭著。薄唇偶爾會擦過掌心,他的目光與謝凝對視,就像,在謝凝的眼皮子底下,親吻謝凝的手心。
儘管這樣,謝凝依舊沒什麼反應。
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仿佛沒有任何情緒的麵龐。
裴執突然很想張開唇,含住謝凝的手指,再張口咬一下。如果這樣,謝凝還會一臉冷淡嗎?又或者是,被嚇一跳?總之,表情一定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但這些畫麵,裴執最多隻敢在腦海中想想,不敢實操。他在謝凝冷靜的目光中,緩緩將頭側到一邊,
灼熱的呼吸從唇齒間溢出,他的聲線沙啞:“……謝醫生,你說你能幫我。是不是你從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患者?”
“我究竟怎麼了?”
看裴執這樣子,他應該是清醒了。
謝凝試著把手抽回來,但他的手腕被裴執牢牢握住,寬大的、深一個膚色的大掌牢牢攥著他的手腕,將他的膚色對比得極其白皙脆弱。
他們的皮膚緊緊貼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灼熱的體溫,正在將他的體溫捂熱,同時,又能感覺到一層黏膩的汗水夾在其間。
謝凝與裴執的目光同時落在手腕,裴執說了聲“抱歉”,卻沒有鬆開他的手腕的意思。他想了想,算了,反正都是男人,握就握著吧,他也不吃虧。
“裴少爺,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特彆想和彆人產生肢體接觸,比如,想要和彆人牽手、擁抱,皮膚貼著皮膚……”
謝凝話還沒說完,掌心一熱。灼熱的呼吸熱流,隨著裴執將臉再度埋回掌心,而擴散開一片熱意。
謝凝覺得有點癢,他小幅度動了動肩膀,繼續往下說:“如果無法同彆人產生肢體接觸,情緒會變得十分暴躁、焦灼、不安,同時也會感到身體發熱,又或是發癢。”
“裴少爺?”
謝凝認真地說了一堆,裴執非但沒有反應,還處在一種發呆走神的狀態。
他喊了一句,裴執才一下回神,用一種十分認真的目光看著他:“謝醫生,有人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嗎?”
謝凝:“什麼?”
裴執:“抱歉,你的聲音太好聽了,我剛剛專注聽你說話。你說什麼,我都聽見了,但有幾個地方不對。”
“你說的那些,是,但也不是。我不想和彆人有肢體接觸,我很抗拒,但我的身體很想。我覺得這樣的我很惡心。”
說到最後,裴執的眉宇間浮現一層嫌惡以及厭棄。
他的確很厭惡那個失控的、渴求肢體接觸的自己。
謝凝思索片刻後,問:“那現在呢?方才你把臉……貼在我的手心,這種肢體接觸對你而言,會起到幫助與作用嗎?”
裴執:“會,我覺得很舒服。”
他垂眸看著謝凝的掌心,粉粉嫩嫩的手心,被蹭得斑駁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