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菱雙非常意外,這年月離婚的人非常少,當然也不是沒有,比如秦安康的老婆就跑了,但那是因為人家已經找到彆的再婚對象了。
在沒有再婚對象的情況下還想要離婚的人,確實少之又少。
一來鄉下人愛麵子,覺得離婚是件醜事。
二來中年男人離了婚日子會很難熬,所以許菱雙沒想到秦富貴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很意外,不過隻要公公想好了,我是支持他的。”許菱雙說:“現在想一想,我有點理解公公的做法。”
如果換做是她,跟梁杏子這種人一天都過不下去的,哪會忍受二十幾年?
秦遠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跟爸說的,不管他做什麼決定,我都會一直支持他。爸懦弱了這麼多年,我作為兒子,也曾經埋怨過他。現在他能想通,我也為他高興。不過,爸說要先把楓葉的事情解決了,才有心思離婚。現在彆的公社的人也知道楓葉的事情了,咱們必須問出她的男人是誰。楓葉那個性子,要是這回能踏實結婚那還好些。要是她那個男人……是個不清不楚的……已經有老婆孩子的人,那就糟了。”
這幾天,秦富貴跟秦遠都在為這件事擔心,秦富貴甚至起了一嘴的泡,就是害怕秦楓葉那個男人是有家室的人。
如果秦楓葉真的跟已婚男人不清不楚,那這輩子就真的毀了。
“你們彆擔心了,那個男人是單身漢,就是咱們村的。今天楓葉突然主動跟我說了,我原本打算回家再告訴你的。”
“是誰?”秦遠急了。
許菱雙就把秦楓葉的男人跟想法都轉述了一下,秦遠表情一變,冷冷道:“原來是鄧永年!我昨天還碰到他了,怪不得他一看到我就跑了,原來是心虛!”
“不過是個孬種罷了,你彆生氣。”許菱雙說:“但是楓葉想跟他結婚,你就算動手揍他,也要悠著點兒。萬一打得狠了,他不想去提親,那楓葉怎麼辦?彆又記恨你一輩子了。”
秦遠歎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那你陪我一起去鄧家吧,要是我一個人過去,我肯定會動手打人的。”
許菱雙說:“現在就去?”
“對,現在就去,已經拖了這麼久了,鄧永年還想躲到什麼時候?楓葉過幾天就能出院了,他們家立刻準備一下,上門去提個親,這個月就能結婚了。”
“我們要不要喊上小叔?我覺得帶個長輩過去更有說服力。”
“好,喊上小叔一起。”
他們原本走的比較慢,現在要去做正事兒了,便都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回到了村子裡。
這會兒村裡剛剛收工,村民們扛著農具慢慢回家,看到許菱雙還會問她表彰大會的事情。
“發了獎章跟大獎狀,大家可以去公社的宣傳欄那裡看。”許菱雙一一說道。
對於這樣的榮譽,她本人雖然不太在意,但看到村民們尊敬的目光,她還是很高興的。
秦遠也為有這麼了不起的愛人而自豪,可惜現在有彆的事情在困擾他,所以他罕見的沒怎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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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著他們回了家,然後喊上秦安康,又出門了,便都有些疑惑。
“大姐,姐夫,你們去哪兒啊?都這個時間了,不回家做飯嗎?”許香萍遠遠的衝他們喊道。
許菱雙揮揮手,道:“有點事情去辦一下。”
許香萍很好奇,便把農具塞給許大海,然後拔腿朝許菱雙那邊跑過去了,有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也笑嘻嘻的跟過去想看個究竟。
住在村子裡就是這點不好了,任何人家裡有個風吹草動就會驚動全村人。
不過好處就是,誰家有個什麼麻煩,村民們能搭把手的都會去幫個忙。
秦遠他們直接去了鄧家,鄧永年跟父母也才剛剛到家,一口水還沒喝進嘴裡,就看見秦家人氣勢洶洶的站在院門口,他登時手一軟,大碗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幾瓣。
“哎呀,你這個作死的東西,好好的怎麼砸爛一個碗?哪裡有錢去買新的啊?”鄧母跑了出來,揪住鄧永年的耳朵開口就罵。
她罵完也看到院子門口站著的幾個人了,登時有些慌了起來,普通村民對於公社乾部還是帶著一點兒天然的畏懼的。
“秦隊長?你們來我家做什麼?”鄧母有些擔心的開了口,生怕家裡惹上麻煩了。
秦遠大踏步走進去,看上去非常可怕。
許菱雙趕緊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太凶,然後就低聲說:“小叔,你是長輩,你來說吧。”
秦安康其實也很生氣,但他素來脾氣好,就算生氣也能正常說話,他便道:“鄧嫂子,我們這次過來是找你們家老大的。”
鄧永年是家裡老大,下麵的兩個弟弟比他出息,早就娶了老婆分了家出去住了,現在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
隻有他一個老大難一直待在家裡,父母看了都嫌煩。
鄧永年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然後縮到鄧母身後去了。
一般特彆強勢的父母養出來的孩子都容易像鄧永年這樣,他明明個子也不矮,長得也不難看,但看著總有一種孬種的味道,可能就是這種沒用的性格才會導致他這麼多年娶不到媳婦兒吧。
鄧母一臉疑惑道:“你找我們家老大?他怎麼了嗎?哎呀秦隊長,我們一家子可都是老實人。”
鄧永年低著頭看向地麵,麵色煞白,嘴唇也開始抖了起來。
秦遠冷笑一聲說:“怎麼?老鄧,自己做過的事情不敢說出來嗎?你這麼大一個男人,躲在你媽媽背後做什麼?”
鄧父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不是傻子,最近秦楓葉小產住院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全村人都在猜測到底是誰搞大了她的肚子。
現在秦家人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鄧父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秦隊長,你
這話什麼意思?”鄧父說:“難道……難道是我們家老大乾的?”
“是啊,就是你們家老大。”秦安康說:“我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問問你們家什麼時候去提親?楓葉呢就快出院了,我看你們家房子也是現成的,提了親,布置布置,就能讓倆人結婚了。”
雖然秦富貴不在,但這個年月的父母都是希望孩子可以早點結婚的。
鄧家早些年有些窮,不過這幾年的日子倒是不算差,他們家三口人都是勞動力,吃穿是肯定不愁的。
家裡的房子雖然舊了一點,但好歹也是磚瓦房,要是秦楓葉想要講究一點兒,可以讓鄧家人把牆麵粉刷一下,倒也不會花費太多。
鄧父一個爆栗子敲在鄧永年的頭上,他吼道:“老大,為什麼不說話?到底是不是你?”
鄧永年瑟縮著點了頭:“是……是我……”
鄧父不說話了,他這個兒子跟兩個弟弟不一樣,鄧永年從小就瑟瑟縮縮的,沒想到居然敢碰秦遠的親妹妹。
而且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鄧永年也不知道跟家裡說一聲。
他都三十五了,要是有了對象,不管對方是誰,結婚總是一件好事啊。
鄧母卻高興起來了,她拍了一下鄧永年的後背,然後笑著說:“哎呀,你有對象了咋不跟家裡說呢?我跟你爸多擔心你娶不到媳婦兒啊?以後我們年級越來越大了,可照顧不了你一輩子的!現在可好了啊,有個現成的媳婦兒在這裡!秦楓葉那姑娘身子骨好啊,我記得她年年都是滿工分!”
鄧永年不說話,外麵圍觀的村民也多了起來,他就越發低著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許菱雙比較敏銳,她看著鄧永年的模樣,覺得他根本不想娶秦楓葉。
但這事兒就太可笑了,你不想跟人家年輕姑娘結婚,就彆碰人家啊。
秦遠也看出來了,所以他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了,眼看他就要爆發,秦安康上前一步說:“鄧永年,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把楓葉弄成那樣,你是怎麼想的?”
鄧母眉開眼笑的說道:“還能怎麼想啊,趕緊結婚!我做主了,明天我們就去你們秦家提親!哎,不過楓葉那個身體是怎麼說的?這小產是咋回事嘛?以後不會懷不上孩子吧?”
秦遠眉頭一跳,冷冷道:“這事兒得問你的好兒子了!問問他從哪裡弄來的打胎藥,讓我妹妹差點一屍兩命!楓葉在醫院住了這麼久,他卻連麵都沒有露過!這他媽還是個男人嗎?”
雖然之前答應過
許菱雙,但到底是親妹妹的事情,所以秦遠還是沒能忍住怒氣。
認識秦遠這麼久了,這是許菱雙第一次聽見他說臟話,可見是氣急了,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安撫他的情緒。
她雖然隻是個嫂子,但看見這種事也挺生氣的,畢竟她是個學醫的,她知道那天晚上秦楓葉差點就沒命了。
不管鄧永年跟秦楓葉在一起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哪怕是單純的身體關係,他這個樣子也實在過於冷酷了。</到了現在,他都沒有問過一句秦楓葉的身體狀況,這種人品心性,也怪不得幾十歲了還娶不到老婆。
“我……我沒想到她會懷上孩子……我們在一起沒多久的……你們秦家又那樣,我怕你媽來找我算賬,所以我不敢說。她又一直吵我,說天熱了肚子大起來瞞不住,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會找了打胎藥回來給她吃。那個接生婆都說了,彆人吃了都沒事,怎麼就她吃了有事呢?”鄧永年一臉委屈的說道。
這話說的太不要臉了,站在院外的村民直接嗤笑了起來。
秦遠的拳頭已經捏起來了,鄧父不知道從哪摸了根棍子出來,劈頭蓋臉的朝著兒子打了過去:“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人家姑娘是你碰的嗎?你碰了為什麼不負責?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為自己幾歲了?我跟你媽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你能開花結果!好不容易有個姑娘懷了你的孩子,我們敲鑼打鼓也要把人家娶回來!你是不是腦子裡麵灌了漿糊?那肚子的不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忍心把娃娃落掉?你想氣死我們嗎?”
“彆打了,爸,彆打了!我也不想的!可秦楓葉長得那麼醜,萬一生的孩子跟她一樣,那怎麼辦啊?”鄧永年吼完這一嗓子,整個院子驟然安靜下來,連鄧父手裡的棍子都僵住不動了。
秦遠輕輕一笑,眼中閃過殺人一般的凶狠,然後就一步一步朝著鄧永年走過去了。
秦安康氣的幾乎要吐血,所以他也沒攔著秦遠——就鄧永年這種人,打死了算他活該!
可是許菱雙的動作卻比秦遠還快,她突然跑過去,沒等鄧永年和他的父母反應過來,兩隻手就左右開弓,劈裡啪啦打了鄧永年十幾個巴掌。
彆看那兩隻纖纖素手又細又白,可打起來人真的不含糊,鄧永年的臉立刻通紅一片,兩邊嘴角都破了,溢出細細的血來。
許菱雙其實也不想自己動手的,但秦遠是民兵隊長,在村裡是保護村民的角色,他如果真的動手,不管鄧永年是不是真的該打,最後都會影響秦遠的聲譽跟口碑。
但許菱雙不一樣,她一個女同誌而已,就算被人傳出去打了鄧永年十幾個巴掌,人家也隻會笑一笑,不會當成正經事兒。
“你!你做什麼打我兒子?秦楓葉本來就醜啊!十裡八鄉誰不知道她難看?她要是不難看,會這麼大了還嫁不出去?”鄧母不依了,伸手要去打許菱雙。
許菱雙卻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將它反剪在背後,鄧母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我打他怎麼了?你兒子說的那
是人話嗎?嫌棄楓葉生的醜,那就彆碰人家。楓葉才二十出頭,你兒子幾歲了?再大個幾歲都能生下楓葉了,他才是真的醜,又醜心又壞。還有,你兒子不想要那個孩子,就讓楓葉去吃打胎藥,你知道楓葉差點就死了嗎?要不是我們家裡剛好有我老師在,我們現在就要給楓葉過頭七了。”許菱雙慢慢的說道,她語氣並不激烈,但鄧父跟鄧母都被說的羞愧起來了。
鄧永年的臉頰開始慢慢腫了起來,他捂著自己的臉,還在含含糊糊的強辯
:“那她不是沒死嗎?聽說過幾天就要出院了,你們說的這麼嚴重,誰知道是不是騙人……”
院子外傳來一個響亮的口哨聲,那人吼道:“媽的,老子見過不要臉的,但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我說秦隊長,你妹子還年輕,將來總還能嫁人的。就鄧永年這種沒生/卵/蛋的東西,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許菱雙轉身就走,她走到秦遠的麵前,看著他那張憤怒又難過的臉,沉聲道:“秦遠,我們報警吧,鄧永年一個老光棍強/bao了楓葉,讓她懷孕不算,還故意給她吃那種亂七八糟的藥,差點害死了楓葉。讓警察把他抓走,該判幾年判幾年。”
秦遠點點頭,輕輕拉著她的手腕一起走到秦安康那裡:“小叔,你怎麼說?”
“我也讚成菱雙說的。”秦安康說:“這種臭流/氓,必須槍斃!”
“好,我現在就去縣城報案。”秦遠說:“我認識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今天就能批捕。”
自從上次秦遠幫他們審問了魏紅梅之後,那個大隊長就想跟秦遠做個朋友,還一再邀請他去縣城喝酒。
三個人沉著臉,一起朝外走去,院子裡的鄧家三口人卻都愣在了那裡,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走到院子門口,圍觀眾人自動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人群中的許香萍擠過去,一臉擔心的說道:“大姐,你彆難過。”
許菱雙點點頭,低聲對許香萍說:“香萍,找對象一定要睜大眼睛,不能著急。”
“我知道的。”許香萍歎口氣,又說:“大姐,你的手還好嗎?是不是很疼?”
許菱雙搖搖頭道:“我沒事。”
她是用異能護住雙手才去打耳光的,所以兩隻手連紅都沒有紅一下。
秦遠說:“我去找李書記借自行車,天色不早了,爭取今天晚上就把鄧永年帶走關起來。至於這裡,要找人守一下,免得鄧永年畏罪潛逃。”
圍觀的人裡麵有民兵隊的小夥子,聞言便說:“隊長,我幫你守在這裡,我再讓我妹妹去喊其他人過來,保證不會讓姓鄧的跑掉的!”
“好,那就拜托你們了。”秦遠的心情看上去確實很不好,他又低聲叮囑了許菱雙幾句,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彆去報警抓我兒子!我們都說過了,明天就去你們秦家提親的!你們彆去縣城!再不然,我們現在就去提親!”鄧母跟鄧父衝了出來,突然朝著秦遠他們跪了下去。
“秦隊長,求求你們了,我們家老大不
是那個意思,他就是太笨了,腦子不靈光,又不會說話,所以才會這麼大年紀娶不到媳婦兒!秦隊長,我們想讓楓葉過來做兒媳婦!你看看我們家,屋子大,家裡不缺吃不缺穿,楓葉嫁進來就是享福的!秦隊長,我們老兩口都六十歲了!求求你了,就算可憐可憐我們,不要讓我們家老大去坐牢!求求你了!”鄧父甚至開始給秦遠磕頭了。
秦遠麵無表情的看向院子門口畏畏縮縮的鄧永年,冷冷道:“娶媳婦兒是你們說了算的事嗎?你兒
子這麼大個人了,會吱一聲嗎?”
鄧永年其實也開始害怕了,秦遠是公社乾部,跟李洪關係好,許菱雙還是縣裡的救人英雄,認識什麼副縣長,要是真的把他抓走了,那他肯定要坐牢的。
“秦隊長……我……我剛才是失心瘋了……你是乾部,你彆跟我一般見識。我這個人,腦子本來就不太清楚。我……我跟楓葉是自談的,我們是有感情的。隻要你同意,我們今天晚上就去你們家提親,我……我還想去醫院看看楓葉。這麼久沒見了,我還挺想她的。”鄧永年用蚊子哼哼的聲音說道。
許菱雙皺起眉頭,鄧父還說大兒子笨,你看看這腦子轉的多快啊,也不知道哪裡蠢了。
秦遠看向秦安康,低聲問道:“小叔,現在怎麼辦?”
“我倒是想讓鄧永年去坐牢的,可楓葉以後怎麼辦?”秦安康有點為難:“大家都知道她做過的事兒了啊……”
許菱雙說:“先讓人把鄧永年盯著,防止他逃跑,然後你去縣城問問楓葉自己的意思。你把鄧永年說的話全都轉述給她聽,如果都這樣了她還想結婚,那就彆去報警了。讓鄧家多出一些彩禮,咱們幫楓葉存起來,以後有什麼事,也能給楓葉做個依靠。”
秦遠歎口氣,道:“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