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雨越下越大,秦富貴雖然戴著大鬥笠,但身上還是淋濕了不少。

梁父跟梁母才剛剛做好早飯,正喊梁杏子出來吃飯。

自打她十天前把五百塊錢送給老四後,梁杏子就變得得意起來了,覺得自己肯定能掙大錢,現在連三餐飯都懶得做了。

梁父梁母早就厭煩這個回娘家的女兒了,但是他們趕了好幾次,梁杏子就是不願意回家,他們也沒辦法。

秦富貴敲了敲門,梁父打開院子門一看,高興的都快哭出來了:“哎呀,富貴啊,你可算來了!杏子啊,你漢子過來接你了!趕緊的,吃了早飯,你就收拾收拾行李,趕快回家去啊!”

梁杏子從灶屋探出頭來,一看真的是秦富貴,便愛理不理的說道:“爸,你彆想的這麼天真了,我之前就說過了,除非秦富貴今天給我下跪,要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跟他回去的!”

梁父一臉為難的看著秦富貴

,秦富貴很輕鬆的說道:“我不是來接你回去的,至於下跪什麼的,你就彆做夢了。”

“那你過來做什麼?討罵啊?”梁杏子插著腰站在走廊下,看上去還是那麼潑。

秦富貴說:“我是過來跟你說一聲,我要跟你離婚,我已經跟公社打過報告了,公社派了婦女主任來我們家了解過情況了。你呢,先是阻止女兒送去醫院,不管女兒的死活。後麵女兒住院那麼多天,你沒去看過一眼,一個人收拾東西在娘家住著享福。之

後女兒結婚,我來請你,你不願意過去,也不回家。加上你平時在村子裡的那些作為,婦女主任已經說了,支持我們兩個離婚。你呢,做好心理準備,什麼時候去公社把手續辦了就行。”

這一番話說出來,梁家的三個人全都愣住了。

特彆是梁杏子,她嫁給秦富貴這麼多年,一直作威作福,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掙來的錢也一分不少的交給他。

她一直覺得秦富貴是離不開她的,所以她回娘家這麼久,還一直老神在在的,一點都沒覺得會出事。

“富貴,我沒聽錯吧?你說你要跟杏子離婚?”梁母第一個開了口,她也不相信秦富貴會離婚。

這年月,哪個鄉下人會離婚啊?

秦富貴說:“您沒聽錯,我要跟梁杏子離婚了,公社也批準了,就差辦個手續了。我們倆以前登過記,所以得去公社辦離婚。要是跟其他人那樣沒有登記,我過來說一聲,也就跟你散了。”

梁杏子這回沒有聽錯了,她漲紅了一張臉,指著秦富貴說:“你要跟我離婚?”

“沒錯。”

“你是不是作死?我們都多大歲數了?離婚?虧你想得出來!你不嫌丟人我還怕醜呢!我告訴你,我不離婚!”

“這事兒不是你說了算,公社已經了解過情況了,確定咱們倆已經過不下去了,而且你把家裡的錢全都卷跑了。婦女主任跟我說:‘帶著錢跑路的女人,基本上都不會回去了。’”

其實就是默認梁杏子帶著錢跟人私奔了,這種情況下,就算梁杏子不同意離婚,但隻要時間一拖長,公社會做主給秦富貴出一個離婚證或者一個證明,證明他跟梁杏子的婚姻關係已經結束,以後互不相乾。

梁杏子不懂這些,她還在兀自生氣,她做夢都想不到老實了這麼多年的秦富貴一上來就要跟她離婚,她不相信!打死她,她都不信!

秦富貴的話已經說完了,所以也不管梁杏子信不信,他轉個身就回去了。

等秦富貴走了好一會兒,梁父突然追出去喊道:“富貴!富貴你彆走!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秦富貴回過頭去認真點頭:“是真的,梁杏子做過的那些事兒,想必你們兩位老的也知道。當年我媽就是被她活活氣死的,後來我爸沒人照顧,也早早去世了。這些事我也有一大半的責任,現在就不提了。但是小遠結婚的事兒,還有楓葉的事兒,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梁父急忙道:“我叫她改,一定叫她改!”

富貴說:“這麼多年了,您老人家說的話,她聽過一句嗎?”

梁父張口結舌,秦富貴見他回答不上來,便轉身走了。

等梁父淋得透濕回到自家院子裡,梁杏子還在那裡信心十足的說道:“離什麼婚?秦富貴這麼多年在我麵前跟個狗一樣,他會跟我離婚?離了婚,誰給他做飯吃?人人都會笑話他的!你們彆聽他在那兒胡說,他就是想來嚇唬我的!想讓我服軟,我呸!我才不吃他一套呢!再說了,我馬上就要掙到一筆大

錢了!到時候,秦富貴肯定要跪在地上求我回去的!”

梁杏子不相信離婚的事,可是又過了幾天,紅星公社的婦女主任柴秋月帶著兩個女同誌找到梁家來了。

“梁杏子,我是公社派來通知你,下個禮拜一的上午九點去公社辦一下離婚的事兒,能簽字就去簽字,不會寫字就按手印兒。”柴秋月說:“經過我們核實,你卷走了老秦家七百二十六塊錢和一台收音機。這些東西呢,還在你手上嗎?”

梁杏子被嚇住了,她一直以為秦富貴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居然動真格的了,婦女主任真的過來了,還問她要錢和收音機。

“那是我的錢!我拿走怎麼了?”梁杏子心裡慌作一團,但一牽扯到錢,她還是立刻發作了。

柴秋月說:“秦富貴跟你兒子秦遠拿出了所有的彙款單,彙款單顯示,其中三百六十塊是秦遠彙款回來的,還有兩百塊也是秦遠退伍回來,當著秦安康和三婆的麵交給你的。據秦遠跟秦富貴所說,他彙款回來,是為了讓父母幫他存錢,留著以後娶媳婦兒和生兒子用的。現在,他們準備要孩子了,所以想讓你把這兩筆錢還給秦遠。”

“我沒有錢!那些錢都是我的!是我的!”梁杏子狀似瘋狂的吼道:“你聽那個小畜生鬼扯!那些錢是他孝敬我的!”

“我隻是過來通知你一聲,如果你不交錢出來,以後每年你在公社年底領的錢,都會拿去還給秦遠。直到你什麼時候還清這筆錢,什麼時候結束。”柴秋月冷笑道:“我呢,這就回去了,要不要還錢,你自己看著辦。還有啊,記得去公社簽字。哦,就算你不去簽字,也算你帶著錢跟人私奔了。到時候,公社會給秦富貴一個離婚證書,不影響他以後再娶媳婦兒。”

“再娶媳婦兒”幾個字刺-激到了梁杏子最深處的恐懼,她尖叫著撲過來想要廝打柴秋月。

但柴秋月她們可是三個人,一把就將梁杏子給推出老遠。

“這種潑婦,也不知道秦富貴是怎麼忍了這麼多年的。”柴秋月帶著人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幸好他兒子出息了,現在能幫他做主。要不然,秦富貴大概也會跟他媽一樣,被這個潑婦活活氣死吧。”

梁杏子等柴秋月她們離開了,這才有些慌了神,她跑去地裡拉住正在乾活的梁母,哭道:“媽,我不想離婚,我不想離婚啊!”

梁母說:“你之前不是說沒事兒嗎?今兒是怎麼了?”

“公社的婦女主任都找上我了,還要我把錢還給秦遠!媽,我不想離婚,我也不

想還錢,那都是我的錢!”梁杏子哭道。

梁母沒辦法,隻能立刻喊上梁父跟梁杏子的兩個弟弟,大家連工分都不掙了,直接殺去了雙井村。

偏偏今天秦富貴出村兒有事去了,這麼一堆人殺到秦家,沒找到人,梁杏子又去地裡找了一圈,聽旁人說秦富貴今天出去了,便哭喊著去了公社找秦遠。

秦遠剛巧也不在,隻有那個剛剛回來的婦女主任柴秋月,她一看梁杏子,就笑著說:“哎呀,梁大姐是來簽字

的嗎?雖然秦富貴今天不在,不過你可以一個人先簽。”

“簽個屁!我不簽!我不離婚!我給他們老秦家生兒育女這麼多年,我怎麼對不起他了?他居然要跟我離婚?你們這些公社乾部,不好好勸一勸,反而鼓動我離婚,你安了什麼心思啊?”梁杏子口不擇言的吼道:“你是不是看我們家秦富貴才四十幾歲,身強體壯又有力氣,兒子現在也出息了,所以你對他有了旁的心思?”

柴秋月臉一垮,她冷冷道:“你梁杏子要是再胡說八道一句,我就讓李書記記你一個侮辱乾部的罪!把你拉到牛棚好好關上十天半月的,看你還敢不敢在這兒噴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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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杏子這時候已經被怒火衝上頭了,她無所畏懼的說道:“有本事你去跟李書記說啊,要是見到李書記,我肯定要跟李書記告一狀的,就說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看上我們家富貴了,所以攛掇我們離婚!”

梁父跟梁母全都傻了眼,他們當然知道這個大女兒是個潑婦,但是沒想到她能潑成這樣,連公社乾部都敢這樣辱罵。

兩個老的看柴秋月臉色不對,趕緊讓兩個兒子把梁杏子拉出去了,然後老兩口點頭哈腰的給柴秋月賠禮道歉。

柴秋月麵無表情的說道:“不用跟我道歉,反正梁杏子的牛棚是蹲定了,你們作為她的爹娘,趕緊去給她準備一些艾草吧,這夏天的牛棚是什麼滋味,不用我說你們也清楚。”

梁父梁母說不出話來,隻能互相扶著走了出來。

辦公室的外頭,梁杏子還在那裡哭天搶地的罵人,一會兒罵秦富貴不是個好東西,一會兒又罵柴秋月是個biao/zi,反正說的話要多難聽就有難聽,她兩個弟弟都直皺眉頭。

“爸,媽,咱們回去吧,我覺得大姐應該是失心瘋了,彆管她了。”梁家大弟說。

“是啊,爸媽,跟大姐站在一起我都嫌丟臉。”梁家二弟也說。

梁父說:“她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要是我們不管她,難道真等著她離婚回娘家嗎?到時候你們誰照顧她?我跟你媽是怕了她了,得趕緊勸一勸富貴,讓他們兩個和好才是正經事。”

大家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要是梁杏子真的離婚回了娘家,那他們全家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梁母拉住梁杏子,狠狠的搖了她幾下,然後大聲吼道:“你彆隻顧著罵人!我問你,現在要怎麼辦?富貴不在,秦遠也不在,咱們還能去找誰?”

梁杏子愣了一下,然後就說:“我知道去找誰,去找那個小妖精!自打那個小妖精進了秦家的門,秦家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

梁杏子氣勢洶洶的帶著娘家人殺去了公社小學,這會兒才十點多鐘,許菱雙正帶著一年級的學生在操場上體育課。

孩子們一邊喊“一二三四”一邊正在認認真真的做操,忽然就聽見校門口那邊傳來一個響亮的叫喊聲:“許菱雙!你這個小sao貨,你給我過來!”</p許菱雙看了看自己的學生,立刻說:“大家繼續在這裡做操,許老師讓褚校長過來代替一會兒,不許偷懶,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孩子們很響亮的回答之後,就繼續乖乖的做操。

這個班她已經教的很順手了,孩子們都很聽話,不用她特彆操心。

褚建明已經從辦公室跑出來了,一看梁杏子帶著四個人跑了過來,他趕緊走過去攔住他們,道:“你們怎麼回事兒?現在是孩子們上課的時間,你們跑來這裡做什麼?要是想鬨事,我可是要去喊民兵隊的。”

梁杏子冷笑道:“褚校長,我們不想鬨事,我隻想找我的兒媳婦許菱雙!怎麼了?我這個做婆婆的不能找她嗎?”

褚建明沉聲道:“可以找她,等她過來了,你們可以去辦公室說話,但是不能嚇到孩子。”

“好的好的,校長,我們聽你的。”梁父拉住梁杏子,一臉歉疚的說道。

褚建明等許菱雙走過來就去接管了一年級的體育課,許菱雙帶著這些人去了辦公室,關上屋門後才說:“不知道婆婆過來,有何貴乾?”

“知道你讀過幾天書,不用跟我在這裡掉書袋子,我不吃你這一套!”梁杏子一拍桌子,吼道:“我問你,秦富貴要跟我離婚的事情,是不是你這個小妖精攛掇的?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你這樣一個懶貨,我天天喊你去掙工分,所以你攛掇我的兒子跟你一起搬出去住。現在看我家裡出了醜事,你就故意煽風點火,想讓我們兩個上人出醜!秦富貴老實了一輩子,他怎麼會知道什麼離婚不離婚的東西?肯定是你這個妖精攛掇他的!”

許菱雙說:“公公又不是傻子,離婚這種事情他會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看過小叔的前妻跑掉的事情吧?你們長輩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管不著。婆婆你不用跑來這裡遷怒於我,你就算找我鬨翻天了,我又不是那個要跟你離婚的人。”

梁杏子氣的暴跳如雷,隨便抓起桌子上的一把長尺子就朝著許菱雙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妖精!”

梁家人嚇了一跳,梁父趕緊過去攔,不過沒等他走過去,就見許菱雙不知道怎麼的把那把木尺子抓在了手心裡,然後狠狠一擰,尺子就被奪了過去。

梁杏子吃痛,捏著右手手腕吼道:“你敢還手?”

“對啊,我敢還手,你碰我,我當然要還手了。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秦遠還教了我很多擒拿格鬥的本領。你要是不怕疼,儘管跟

我試試。”許菱雙不緊不慢的說道。

梁杏子將信將疑,但整個人卻朝後退了幾步,不敢靠近許菱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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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菱雙說:“公公要離婚的事情,我也是聽秦遠說起,才會知道的。你們兩位是長輩,連秦遠都管不了你們的事,我一個做兒媳婦的,就更管不了了。不過,你今天做的事情讓我生氣了,等我今天回家,我會真的在公公麵前<煽風點火,讓他趕緊把你的東西收拾好,然後全都扔出去。就你這樣的妻子,要了還不如沒有。”

梁杏子倒抽一口涼氣:“你翻了天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翻了天了!”

許菱雙老神在在的笑了一下,說:“是啊,我就是可以翻天,你能拿我怎麼辦?”

梁杏子氣的麵色發紫,喘氣聲也漸漸不太對勁了。

梁母走過去幾步,輕聲說:“你叫菱雙?我是你婆婆的媽,我們這次過來,是想問問你,怎麼好端端的,富貴要離婚呢?他們倆都是四十幾歲的人了,離婚……不丟臉嗎?”

許菱雙說:“離婚是肯定丟臉的,但是公公現在連臉麵都不要了,也要離婚,可見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了。我是晚輩,旁的東西我不該說,不過就衝剛才我婆婆的所作所為,您說一句公道話,誰能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梁母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她還是勉強道:“我知道,杏子脾氣不好,但她為了秦家,也付出了很多啊。這麼多年,裡裡外外一把手,生了兒子生了女兒,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我還是那句話,我是晚輩,這個家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進門後,見到婆婆做的一切都確實不太像樣子。現在公公已經找公社乾部調查清楚了,婆婆卷走家裡那麼多錢,連李書記都很同情公公的。”許菱雙說:“要是好聚好散,那筆卷走的錢,可能公公不會跟你們計較。但要是鬨翻臉,我們秦家會找你們梁家索賠七百二十六塊錢外加一個收音機的。”

梁父一驚:“杏子帶走了多少錢?七百多?真的?”

“是真的,公社那邊都記過賬了。”許菱雙說:“所以,你們還是勸婆婆好生去簽字離婚吧。公公說了,隻要婆婆願意簽字,那筆錢他就不追究了。”

“我不簽字!錢也是我的!”梁杏子尖叫道:“我兒子孝敬我的錢,都是我的!”

她剛剛吼完這一句,就見她整個人劇烈的晃了一下,然後撲通一聲朝後一倒,就這麼厥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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