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022.5.28
招工、招工,高長鬆略有些頭疼,雖答應李鐵牛外招人,卻無合適人選。
去鎮上找雇工不現實,唐代雖有雇傭製,人員卻局限,一般都是富商、地主與有餘裕的農民、手工業者雇傭在此安家樂業的遊民與貧民。
他家眼下共雇兩人,其一是無多少田地的自耕農,按一日五鬥粟結賬,為他家耕作,李鐵牛頂著學徒的頭銜,傭金更低點,為一日四都半粟米。
唐朝官方規定雇人不得低於“日絹三尺”,可民間私下雇傭中大多無此價。
他盤了遍高老莊中人,除李鐵牛外竟無合適的自耕農,倒非說他們這無流民,可自武德年後,天下大安,且彆說是唐國,臨近國家都開始休養生息,輕徭薄賦,還利於民。老天爺又很給麵子,旱災洪災蝗災都少了許多,既天下太平,流民也就不見了,他們村上的流民都是隋唐交替年間逃竄至此的,雖無多少耕地,這些年也成了幾家固定的長工,錢勉強能夠度日。
這些人都有雇主,高長鬆萬萬不能插上一手。
他瞄準李鐵牛的原因也隻有這一個,他年輕、好學、踏實、肯乾,還沒有足夠的田產,對他來說,跟自己學小手藝,做生意是最好的了。
哎,隻可惜高老莊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頭疼半晌後,他隻得提兩塊豆腐去隔壁高澈家。
高長鬆選的時間可好,高澈剛從田頭回來,於四娘說他再帶一身味就不讓他進門,他乾脆在小溪邊衝了把澡。
入夏後傍村的小溪水也被曬得暖洋洋的,第一瓢水澆在人身上,都無人打寒顫的。故最近高長鬆路過,常能看見打赤膊嬉鬨的男童,還有各家洗去一身臭汗的郎君。
夏日流汗味太重了,哪家的娘子能受的了這個。
可高長鬆偶爾會產生疑問,想莫非他們洗衣服汲水的水,都混著這群人的臭汗?
他是家裡管飯的那個,每次汲水都往上遊走,遠離了他們的“澡堂”段才放桶。
高長鬆到時,高澈的頭發還在滴水,又因天氣熱,猶帶水珠的頭發一會兒就被蒸得半乾,他看見高長鬆大大咧咧招呼道:“進來坐,十二郎。”
於四娘也出來了,隻見她穿一襲短襦長裙,俏麗無比。
於四娘為人精明,看高長鬆哪裡不知他有事相傷,趕緊對高澈使眼色,又扭頭對高長鬆道:“外麵熱,先吃口涼茶解解暑。”
一聽吃茶高長鬆臉就皺了。唐彆的不說,飲茶之風很是興盛,隨著茶產量上升,這也從貴族飲品變得飛入尋常百姓家,稍富裕些的農戶家都常備茶餅,否則陸羽也不會寫出《茶經》。
可眼下,人們吃茶還花裡胡哨的,非要放些鹽巴、薑片、桂皮、棗、橘皮、茱萸等,高長鬆試過一次,對他這現代人來說,味道絕對不是“好怪,再來一口”,而是直接“yue”了。
於四娘哪能不知道他習慣,隻是看他皺巴著臉實在好笑,出言調笑罷了,高長鬆苦笑道:“嫂子莫取笑我了。”
此時已到飯點,於四娘去西廂將豆腐過水煮了,待放涼後挖一勺醬蓋其上,再切點小蔥撒了,就是再好不過一頓飯食,她直喊高長鬆一塊吃飯,高長鬆給推脫了,說要回家同高香蘭她們一起吃。
他三言兩語說明自己的來意,不過就是請於四娘幫忙關注著,若誰家有人願意來他家做長工,便帶給他,於四娘一聽還傳授製豆腐的技巧,當即便呼,跟高長鬆說這做豆腐的法子本該是一家裡傳下去的,哪有到處教人的說法。
高長鬆苦笑道:“嫂子你看我家這樣,哪來的人。”
於四娘想想也是,若是地主之家,此時或許能去人牙子那看看可否買健奴,可他們這地偏僻,又不是大唐,發賣自己的成年男子太少,多是些孤苦伶仃的孩童,這些孩子都是被買走當作家奴調/教的,他們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哪裡能搞這一出,而且看高十二郎如此迫切,恐怕是立刻要人上手的,這不隻能從鄉裡找人了?
她盤算後豁然開朗,也明了高長鬆的意思,忙說:“就包在我身上。”
高長鬆聽後鬆口氣,於四娘在村內婦人中算八麵玲瓏的那個,再加上她是於家村嫁來的,還連通倆村落,論招人,找她比找其他人有效多了。
得於四娘的應許後,高長鬆又收拾收拾往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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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長鬆走後,於四娘跟高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討論,主要是於四娘說,高澈在聽。
於四娘將高老莊上的人口於於家村的都數了一遍,此外還有附近另一村落的,竟然盤出不少人。
不是每家都養得起那麼多孩子的,很多人家的小孩像一連串的地瓜,一生生五六個,好不容易拉扯長大卻發現他們沒出路,若說當自耕農,就分那點土地,養活自己都很勉強,若說送給彆人家養或者發賣,好像也沒到那地步。
且這些人跟富農不同,是不在意從農籍改成商籍的,隻要讓他們掙到錢能養活自己,做什麼都行,怕是隻有有錢人家才在意科舉名額。
她絮絮叨叨:“甭說其他的,我本家嬸母家就有一孩子,此時十四五歲,生得還挺健壯,能讓他學這手藝,哪怕是倒貼錢也是要他來的。”
又說:“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年紀吃得多,高十二郎這人你我都清楚,是個厚道的,到時候我同嬸母說說,那一日三鬥粟米的工錢就不要了,隻要包飯就行,平日裡讓那小子手腳勤快點,多幫人家跑跑腿。”
高澈小雞啄米點頭:“是極是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