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 / 2)

大唐種田指南 浮雲素 9228 字 9個月前

下元節當日,高長鬆並一眾道士起了個大早,在西堂的廚房裡用新穀磨糯米粉做小團子,有的小團子蘸糖,有的團子則包素菜餡,隨後又將糯米團子蒸熟後擺大門外。

這叫“齋天”,意思是齋主供奉天以求祈福。

齋天本是佛教搞的活動,具有祈福消災的作用,也不知哪位道門人士覺得這活動很不錯,也學了過去,本土佛道發展就是這樣,道學佛,佛學道,很多科儀是不分家的。

民間也有不少人家齋天,武進一代甚至有民謠傳唱,說“十月半,牽礱團子齋三官”,這三官指的是天官、地官跟水官。

下元節,是水官解厄日。

做法事前,先要將齋主引進來,這些日子,高長鬆也學了水官解厄日的科儀,當然咯,以他三腳貓的功夫,是肯定不能擔任執事的,隻跟其他道眾一起誦經。

這年頭的百姓都很虔誠,尤其來崇虛觀參加法事的,多半受過靈寶派的恩惠,否則也就不會舍近求遠,放棄隔壁的大玄都觀了。

高長鬆本以為來崇虛觀的齋主不會很多,結果錯眼一看,人密密麻麻,快將觀內塞滿了。

這法會的高功由葛朝陽擔任。

葛朝陽不愧是靈寶派掌門,對齋醮科儀這套很熟,他們甚至還搭高台奏樂。

唐朝的齋醮科儀是不大興做樂器的,哪怕是隔壁上清茅山都隻是設壇誦經。

高長鬆聽著,曲笛、笙、簫的曲調纏在一起,偶爾還夾雜著一兩聲頗具禪意的木魚音,配合葛朝陽的誦經聲,人的心都變得輕飄飄的。

他打開慧眼,隻見有的信眾身上纏著一層淡淡的灰氣,那灰氣本像麻繩一般,纏繞在齋主的身上,卻隨著經文逐漸開解,向上飄浮,被厄氣纏繞的信眾也陡然感到身上一輕,好想那些壓在心頭的焦慮、沉甸甸的鬱氣都變少了。

隨著葛朝陽最後兩句“常持正心,天天得賜福赦罪解厄之力;永滅惡心,世世享消災延生保命之功”,那些灰色的枷鎖好像遇見天敵一般,驀地粉碎了,他所供奉的三清像中陡然射出幾道金光,那金光並未沒入人身上,而是在天空交彙,聚在一起,又像是漫天飄灑的金箔一般散開,緩緩地落在齋主們的身上。

高長鬆被慧眼中的景象迷住了,可他不僅沒忘記誦經,反而對經書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他們這次選用的是《太上三元賜福赦罪解厄消災延生保命妙經》,這經文也被稱為《三官真經》或《三官感應妙經》。

這套經文在“賜福、赦罪、解厄、消災、延生、保命”上有奇用,很適合下元法會上講。

科儀舉辦完了,可法會卻沒結束,受到三清恩澤,消除災禍的齋主們若有所感,遲遲不肯離去,其中很多人,雖信靈寶派,但對道教的節日與內涵實際上是沒有了解的,像高長鬆,就被一老叟攔住,對方顫顫巍巍問他,水官指的是哪位神仙。

這道題高長鬆熟啊,他已經補過課了,便從善如流地跟老叟說起來。

“這水官,是三官大帝之一,除他之外另兩位大帝分彆是天官跟地官,天官為唐堯,地官為虞舜,那水官自然是大禹,下元節,是水官的誕辰,也是大禹的生日。”

老叟聽得聚精會神,還不住點頭,他又問高長鬆:“我聽完葛道長念經,隻覺得身子都輕便不少,這水官是否能治愈人的暗疾?”

高長鬆想,您老想得還挺有理有據,確實,水澤萬物,道教的符水都能治病了,那水官表現一下神恩,不就能治愈暗疾嘛?

高長鬆:雖然很合理,但不對。

他解釋說:“下元節是水官解厄暘穀帝君解厄之辰,也就是說水官大禹在今天會降臨人間,傾聽人世間的疾苦,將那些困苦的、悲傷的情緒分門彆類,上奏給天庭,最後將人世間的疾苦、災難在今日一並帶走。”

等高長鬆說完後,圍在身邊的齋主一齊“哦——”。

哎,發問的時候就一兩人,等解答就有一圈人了。

這下元節,除消災的齋主外,最高興的恐怕是灰鼠精、白仙跟烏雲。

原本,打進長安後,灰鼠精就認為自己命犯太歲,要命不久矣了。

這不是當然的嗎?他可是老鼠精哎!對貓天然恐懼,更彆說是跟腳棒棒的大貓妖怪了。

他乾脆化身左居正的跟屁蟲,人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而且一定要把拉著對方的發冠,以頭發做窩,唯恐低了就被虎視眈眈的烏雲一口吞掉。

烏雲:其實我也就嚇嚇你啦,十二郎都說不可以吃你了。

烏雲:可老鼠精害怕的樣子真的好有意思哦!

灰鼠精被壞心眼的貓咪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灰鼠精很快認識到,跟左居正形影不離的好處大大的。原本,他也就看對方做早課晚課,左居正是默背派的,他讀經文都不出聲,每當這時,灰鼠精便百無聊賴地數手指頭玩。

但進長安後,他晚課就不是一個人做了,而是一群人一起做,他們還會互相湊在一起討論經文,解讀教義,這灰鼠精就精神了。

聽說他的同族中有一錦鼠,因偷吃了如來佛祖的燈油,立刻就開啟靈智化形了。他自己能夠化形,也是因在寺廟中受到熏陶。

尤其可見,聽講經是可以啟迪靈智的。

灰鼠精不很在意佛道間的區彆,他學的是大雜燴,東一榔頭西一棒,到處都學點,係統性的、理論性的教育是沒受過的,也就是入了崇虛觀,他才第一次聽道士講經。

這不,聽完後大有裨益,他都感覺自己的修為蹭蹭蹭向上漲。

他甚至想:哎,怎麼沒早點找道士拜碼頭呢?當坐騎就有經文聽,哪有這麼好的事?

特彆是今日,看了一場法事,他直覺自己頭腦又清明了幾分,已經離不開左居正了。

左居正:???

白仙跟烏雲跟他也差不多,不過這倆一是經常吃香吃供奉的,另一是跟腳好,他們走的都是正統修行法子,雖知聽經文可以啟迪智慧,卻沒有野路子的灰鼠精感受這麼明顯,當葛朝陽作法時,白仙跟烏雲都扒在牆頭上,自上往下看。

烏雲看葛朝陽一手持劍,腳隨著上半身的動作而改變步伐,耳朵抖了抖,他說:“你看他像不像在跳舞。”看得津津有味。

白仙抖抖小鼻子道:“哎,十二郎跳的話,會不會更好看。”

烏雲聯想了一下,篤定道:“肯定會,十二郎是美姿容的郎君,

仙風道骨葛朝陽:???

說誰是橘子皮?!

……

傍晚前後,信眾就散得差不多了,他們都要趕在坊門落下前回去,至於高長鬆則跟其他一眾師兄弟們打掃殿堂,將齋醮用的八卦鏡收起來。

他本以為這一天就要結束了,還在想:不是說下元法會各派會交流嗎?今天法事好像都是各辦各的啊。

哎,即便如此,他都受益匪淺。

讓高長鬆沒想到的是,當守門郎落下坊門,太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沒入地平線下之,那仙風道骨的葛朝陽擼起袖子,氣勢洶洶道:“走,往太虛觀去!”

高長鬆:???

是、是要打群架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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