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一百六六章(2 / 2)

大唐種田指南 浮雲素 15009 字 9個月前

他上課也不見得多有趣,就公事公辦,高香蘭跟高翠蘭都不喜歡這名西席。

高玉蘭也不喜歡,可她知道,對方說的都是乾貨,她可以汲取知識,便耐心地聽了下去。

經文方麵的老師可以靠鈔能力,修行之道就不行了。

陳子航是位好先生,他為三姐妹的修行之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隻可惜煉器太專業,與陳子航的專業——符籙有天壤之彆,他隻能教些自己懂的,都隻是皮毛。

這給高玉蘭的求學之路增添了難度。

在烏斯藏時她以自學為主,偶爾在大人的看護下刻幾個殺傷力不大的小陣法,以免她傷害到自己。高長鬆當時的想法是,等到了大唐,給她找專業老師提一下,純當考前衝刺。

可理想終歸是美好的,在現實麵前,高長鬆的願景也折戟沉沙了。

葛朝陽聽完他的想法便皺眉,直說:“難度不小。”

他說:“我大唐不是沒有煉器師,但本土卻有重符籙、重丹道、輕器物的風氣,對老派的修行者來說,器都是外物,依賴外物會損害道心。”

高長鬆怪道:“太乙救苦天尊尚有碧玉仙盂、元始天尊手持青羽枝,神仙尚且用法器,我們這些修行的怎就不用了?”

葛朝陽道:“那不一樣,神仙用的乃是天生天養的法器,你可聽說過七彩葫蘆藤?七個葫蘆,摘下即用,能力各不同。”

“這樣的法器是上天賦予的,跟人用的又不相同了。”

高長鬆勉強點頭。

葛朝陽又說:“越是在封閉的、法器不受重視的地方,煉器師就越固執。一些煉器師很小氣,哪怕對入室弟子,也藏著掖著,不肯傳道授業,更彆說是對外來者了。”

他又小聲道:“更何況,他們風氣保守,傳男不傳女。”

聽到這,高長鬆除了歎氣吐不出一個字。

他不死心地問:“真沒彆的辦法嗎?”

葛朝陽道:“真沒法子。”

高長鬆:“哎……”

葛朝陽看他鬱悶的模樣,腦中浮現高玉蘭失望的臉,他想來想去,心一橫道:“人,我是拉不來的,看看能不能扒拉出煉器師的筆記吧。”

為了不讓高長鬆期待太高,他特意表示:“哪怕找來了,也隻是些基礎內容。”

即便如此,高長鬆的感謝之情比滾滾江水還洶湧,他知道,若葛朝陽想找來煉器師的筆記,定是要用門派中的符籙、秘法去交換的。

願意為記名弟子做到這地步,他就算為門派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啊。

掌門的這番行為,高長鬆並未隱瞞高玉蘭,而是原原本本,不加矯飾地告訴了三姐妹,他最後還總結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掌門對我們的幫助,真是幾輩子也還不清啊。”

他想將三姐妹教育成知恩圖報的人,越是掌握神通,心術越是要正,否則哪怕成了神仙,魚肉百姓,會造成更大的禍患。

高長鬆就很看不上豬八戒,明明是神仙下凡,卻吃人。

可能這年頭的神仙並沒有庇佑百姓的想法吧。

吃著香火卻不管保佑,整一個空手套白狼啊。

*

來長安後的兩個月,高玉蘭是在自習中度過的,她喜靜,如果不是高長鬆拉她出門鍛煉身體,高玉蘭能一直窩在房間裡。

高長鬆擔心她成風一吹就倒的林黛玉,怎麼著都要拉她鍛煉,時間久了,她雖不能說掌握了拳腳功夫,一口氣跑個800米還是沒問題的。

複習的兩個月中,高玉蘭情緒還挺穩定,日日溫書,高長鬆讚她淡定。

可隨上了船,高玉蘭就慌了。

在此前,書院測試還很遙遠,可上船後,考試的日子忽就實體化了,她開始緊張、吃不下飯、心慌、作嘔,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偏偏還不能讓高長鬆看出來,若他發現了,得多失望啊。

高長鬆怎麼可能不發現呢?他心思也挺靈巧的,看著高玉蘭小臉煞白,判斷了一會兒她是考前綜合症還是暈船。

轉念一想,之前在甲板上跑來跑去都沒見她暈,人還挺歡快的,這一想,隻有可能是考前綜合症了。

從家長的角度考慮,應勉勵兩句“不要緊張”“放鬆”“考怎麼樣都成”。

可他當年考試時對此類寬慰深惡痛絕。

高長鬆心說:若你說放鬆我就能放鬆,還考什麼呢?

中二期的他斷言寬慰他的人都在說風涼話,推己及人,他也沒法輕飄飄地安慰高玉蘭,隻能從行動上帶她散心。

釣魚釣蝦、在甲板上跑來跑去,一起練劍,身體夠疲憊,腦子也會成一灘漿糊,如此,就沒閒心多想了。

事實證明,他這方法還挺能有效的,起碼高玉蘭的失眠症給治好了。

因太累而一覺睡到天亮。

在高玉蘭的惴惴不安中,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天上午,她吹著海風,搭在圍欄處,海平麵上,繁華的口岸若影若現,她看見了高矮不一的船,有樓船、也有漁船。

高玉蘭睜大眼睛,大安國,就要到了。

……

高長鬆在大安國的排場絕對比長安大。

這裡有他一手扶植起來的劍修,有對他好感度爆棚一手遮天的大佬魃宥,還有一眾等著他寫新文的梨園人士,他已是各界知名人士。

好在這回,高長鬆沒提前說自己來,隻準備安頓好後再靜悄悄訪友。

想到熱情的劍修們,他就打寒顫,他真怕劍修列兩隊,夾道歡迎他,那就太尷尬了。

以他對劍修們的了解,真做得出這事兒。

靜悄悄地下船也不壞,大安國給高玉蘭帶來的震撼遠勝長安。

大安肖宋,站在港口,眺望內城,好似清明上河圖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一溜駱駝隊從靠小溪的大路上緩緩駛來,間或夾雜著馬、騾子與某種不知名的異獸,這種異獸形狀像馬,頭卻是白的,身上的紋路如老虎一般,屁股後麵墜著赤色的尾巴。

他顯得比馬、騾子、駱駝都要結實,身上的貨物是其他畜生的幾倍。

後來高玉蘭才知道,這種異獸名為鹿蜀,是牲畜界的頂級韭菜。

港口是大安國的重要交通樞紐,更是商業交通要道,附近人口稠密,商鋪雲集,除了那些自其他州來做生意的商人外,她還看見了許多本地的小商販,做什麼營生的都有。

端茶送水、算命看相,吆喝著賣冰碗、頂著蒸騰的熱氣呼啦啦吃餺飥……形形色色的人堆在一塊,比起大唐的商道,這裡的更亂、也更有人氣。

商賈的吆喝聲中寄托著民眾對美好生活的熱情與向往。

壓在高玉蘭胸口的沉甸甸的情緒一掃而空,起碼這一刻,她被花花世界迷住了眼,已無暇去想有的沒的。

她隻覺得自己一雙眼睛不夠看,恨不得生出三首六眼,記錄下身邊的一切。

高長鬆很理解她,頭一回來大安,他仿佛麻種巫師走進對角巷,展現在他眼前的是光怪陸離的另一個世界。

他甚至頗為欣慰地想:這樣好,多看看,看多就不怕了!

隨後帶高玉蘭搬進了靈寶派的小院子裡。

還是那句老話,高長鬆已成為產業大亨,買房是容易的,可眼下兵荒馬亂,當然要找個熟悉的地方住下,溫書,等考完了再做變動。

他可不興考前給小孩兒差彆對待,住得好、吃得好,一切□□,□□就行了。

高長鬆氣氛製造得還不錯,高玉蘭初來乍到是興奮,可看高長鬆表情淡淡,也很快將心收了回來,她坐在案前,伸手拍臉,臉上肉還挺嫩,她拍一下就彈一下,煞是可愛。

高玉蘭想:要像大兄一樣,寵辱不驚才行!

*

實際上高長鬆真不驚嗎?

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隻要離開高玉蘭的視線,他就像隻沒頭蒼蠅,轉來轉去。

鐘離珺看得疑惑,驩頭、烏雲也不到處亂跑了,陪在他身邊,就像給高長鬆一點支持。

鐘離珺是真的不理解,他想:不就是門派選拔嗎?何至於此?

又因高長鬆與高玉蘭都嚴陣以待,他不欲扶了兩人麵子,一句話也不說。

如果高長鬆真知他在想什麼,一定會嫉妒到質壁分離,這就是有家學淵源的小天才,從來不用擔心自己考不上省重點!

終於,高長鬆鎮定了一些,他故作冷靜道:我這麼乾著急也沒辦法,還不如做些實際的。

什麼是實際的,那當然是帶妹妹搜集一下考前情報,無論是教輔書籍也好,考試內容也罷,谘詢越多越好。

他第一反應就是找模擬題。

高玉蘭的第一誌願是白鷺洲書院,它與公輸精舍遙遙相對,並成為煉器界的兩大書院。

其實考上那所,對高玉蘭來說都是沒有影響的,可她聽說幾位精妙世無雙的女煉器大家都出自白鷺洲書院,好感便油然而生。

她已經到有性彆歸屬感的年紀了,哪怕高長鬆再不拘著她,在大唐,還是能感覺到不同性彆下的差彆對待的。

高長鬆一切都好好好,現隻想去打聽白鷺洲書院的曆年考題。

然而,在場每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高長鬆決定去找魃宥,她不是經營了一條街的書舍嗎?應該不會沒有教輔資料吧?

*

在高長鬆的印象中,教輔資料貫穿了整個科舉考試史。

聽聞在宋代《事文類聚》、《記纂淵海》、《古今源流至論》、《山堂考索》、《古今合璧事類》等書賣得特彆好。

這些書是乾什麼用的?不過是科舉詩文時用來檢索資料的參考書罷了。

這是工具書、資料書。

那範文、優秀作文集錦有沒有?當然是有的,引呂祖謙寫給朱熹的信中提到揀擇“時文”編成的書,這些書就是經過各位專家大佬審核的優秀作文,科舉學子上考場前都要拜讀,否則都不知滿分作文長什麼樣?

優秀的作文總是有路數的,隻有0分習作才會差得千奇百怪。

高長鬆緊張地搓手,白鷺洲書院考了這麼多年,總得流傳出點滿分作品吧?

然而……

“時文?”魃宥將“不解”倆字寫在臉上,仿佛在問:那是什麼東西?

高長鬆:……

失策了,忘記這是看唐傳奇都如癡如醉,還停留在樂府詩時代的文學大佬?怎會知道科舉誕生後才出現的教輔材料呢?

聽說魃宥的書局言情,不對,唐傳奇最賣座,那是他沒見過參考書的銷量啊!

咳咳咳,真不準備針對修士考試出本教輔嗎?一定大大的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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