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棱棱一隻雪白信鴿, 落在了牆沿上。牆下的人伸手捉住,從信鴿綁在足上的信筒裡取出信來,送進了房中。
“殿下, 京城來信。”
靡靡絲竹戛然而止。
斜依在床榻上左擁右抱的南蠻皇子招了招手,進來的人便走到近前來,雙手將信送上。
與他共飲的乃是藩王最器重的兒子,也是如今的世子, 見他看完信上內容後忽然正色坐起, 便問了一聲,“怎麼了狄兄?”
南蠻皇子方才喝了些酒, 袒露胸懷氣息熾燙,“皇上要來蜀地。”
“狄兄, 你喝醉了罷?”聽他說完,世子取笑道。誰不知蜀地是他老子的天下, 這剛剛即位的小皇帝,怎麼有膽子來這裡。
南蠻皇子也不信, 將京城來信揉在手中後又重新躺回了帳中。
絲竹聲沒有繼續多久, 房中又進來了一人,附在世子耳旁說了什麼, 本是神色懶散的世子聞言目光一利, “此事當真?”
“聖旨已經下了。”
“狄兄, 皇上當真要遊駕蜀地了!”推開懷抱的舞姬, 世子望向南蠻皇子。
……
不顧滿朝文武的勸阻,樓西朧執意帶著‘思鄉心切’的季婕妤遊駕蜀地。這時就顯出了趙息玄事事圓滑的好來了,林明霽不讚同,伴駕這件事不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隻也因為伴駕,趙息玄也在這一路覺察出了兩人間的古怪來——樓西朧應該極是寵幸季莞才是, 但兩人同進同出,卻相敬如賓的很。
如此盛寵,在一起不應當是蜜裡調油?
想到這裡,趙息玄側首回望一眼,季莞此時正掀開車簾望出來,她與樓西朧同坐輿駕,偏偏她靠著右窗,樓西朧卻坐在左邊。
“籲——”
“趙大人,到驛館了。”
聽到下人回稟,趙息玄抬起頭,果見前方不遠就是驛館。他翻身下了馬,親自去迎樓西朧,這一回他看的分明,輿駕裡二人坐的極開。季莞下車時,樓西朧雖遞了手過去,季莞也隻是輕輕在他手背上
搭了一下。
趙息玄心中有了計較,麵上卻不顯,“下麵的官員已經將一切都備好了,到了驛館,皇上跟季婕妤好好歇息。”
……
皇上遊駕蜀地,藩王派世子去迎,沒想到世子帶了南蠻皇子一道。二人趁夜色上路,一麵策馬一麵玩笑。
“他既來了蜀地,依我所說,就該讓他有來無回。我爹非要顧什麼大局,不敢動手。”
馬蹄聲震的竹葉上滴下一滴露珠。
“這小皇帝雖蠢的可笑,他那兩個兄長卻不好相與。”南蠻皇子匆匆甩鞭,“留著他做個傀儡也還不錯。”
“那要看皇妃以後的本事了。”世子也鮮少離開蜀地,如今要去接那才即位不久的皇帝,心中輕視,神色也散漫的很。
“駕——”
一列輕騎星夜兼程,終於在日暮時分趕到了皇上下榻的驛館。驛館外把守的禁衛攔住他們詢問身份。
世子雖桀驁不馴,卻也知道分寸,坐在馬上一拱手,“小王奉家父之命,特來迎接皇上。”
禁衛聞言馬上進去稟報了。
世子翻身下馬,站在驛館外靜靜等候著。
過了片刻,禁衛帶著一個青年走了出來,世子看他身著官服,便知道是朝中官員,雖不知品階,卻還是頷首行禮。
“下官趙息玄,見過世子。”那青年自然就是趙息玄。
“趙大人,久仰久仰。”
趙息玄最會的便是虛與委蛇這一套,同他寒暄幾句便將他迎進驛館。隻聽說他要見皇上後委婉拒絕,“皇上一路舟車勞頓,已經和娘娘歇息下了。”
“那小王就不叨擾了。”
趙息玄命人為他灑掃好廂房,將他送了下去。等人走之後,趙息玄臉上的笑意就收了起來,他已查明季莞是藩王送進宮的,對方今夜趕來,肯定不止是接迎那麼簡單。
……
“皇上,趙大人求見。”
樓西朧抬首,“讓他進來。”
趙息玄自門口走了進來。
“趙愛卿,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趙息玄道,“
皇上,前來接迎的世子已經到了。”
“什麼時候到的?”
“方才。”趙息玄如實回稟,“下官怕攪擾了皇上休息,便讓他明日等皇上起身再來拜見。”
已經離蜀地很近了,世子前來接駕並不奇怪,樓西朧最在意的,還是南蠻皇子來了沒來。
“朕知道了,趙愛卿也早些歇息吧。”打發了趙息玄,樓西朧還在忖度那南蠻皇子在不在此列時,季莞的聲音自垂下的簾幔後傳出,“皇上,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試出那南蠻皇子來是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