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昏昏。
照的帳子裡露出的那一角被衾滿是褶皺。而後帳簾拂動, 才讓人看清這褶皺的源頭是一隻緊攥的手。
順著那隻手往上,便看到一副微微後仰的身體。
抓著被衾的手隨著身體的挺直而鬆開,隻餘一根緊繃的手指想找一處憑恃似的抵著被衾。
錯到腰後的手掌扶著一樣東西, 隻被衣物遮掩著,看不清楚。
再度沉下身來的樓西朧已經耗費儘了力氣,他試探了多次,弄的自己疼痛不堪仍舊沒有辦法完成這場床笫之事。
躺在床榻上的樓曳影看著以兩臂支撐, 伏身到自己麵前來的樓西朧那張紅燙的臉, 抬手輕輕撫了撫他垂下的濕潤眼睫。
樓西朧睜開眼與他對視著,三番五次的嘗試, 耗儘了他的力氣不說,還令他生出些退意來, 他不敢這麼和樓曳影說,便隻能像小時候那樣用哀求的眼神看他, “疼,好疼。”
他盼望樓曳影能鬆口將這這件事推後幾日。
樓曳影卻並沒有說什麼, 隻這樣專注的望著他濕紅的雙眼與被水汽潤的極濕極紅的唇瓣。
“皇兄……”‘改日’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 粗礪指尖的碰觸就令他僵住了。
“你太心急了,還要皇兄來教你。”樓曳影嗓音暗啞。
樓西朧看他執意模樣, 也不敢再提改日, 支撐的兩臂切切顫抖。
乾澀的刺疼。
樓西朧一下匍在了樓曳影懷中, 隻下身還由兩條跪著的腿撐著。
“忍一忍, 西朧。”
樓西朧抓緊了被衾,胡亂的‘嗯’了一聲。
二人以這姿勢相擁很久,等到樓西朧察覺到一絲血腥氣,發覺樓曳影傷口有血洇出想要爬起身時,並攏的兩隻手指忽然在他體內分開了。
“!”
感覺到樓西朧貼在自己胸口的眼睫濕的更厲害, 樓曳影哄了他一聲,隻他說的話,樓西朧一個字也沒有聽清,猜是安慰他的,不願讓樓曳影失望,他都是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腫脹的痛感終於消失。骨酥筋軟伏身在樓曳影身上
的樓西朧忽覺一陣地轉天旋,睜開眼睛,便看到暗沉沉的床幔中望下來的樓曳影。
方才他在上麵時不害怕,如今輪到自己躺在下麵,樓曳影抓著他的手臂望下來,樓西朧不知怎麼就生出一些怯意來。
“皇兄,你又流血了,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們在——”
樓曳影沒有應答,帳中隻有沉濁的喘息。
……
金鑾殿前,遲遲不見天子。
就在百官麵麵相覷時,一個宮人走進殿中,停在眾人麵前道,“今日罷朝,各位大人請回吧。”
百官聞言,這才紛紛離去。
“皇上罷朝兩日,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賢王傷重還朝,皇上又極重手足之情,衣不解帶在旁邊照顧,也是情理之中。”
不約而同沒有動作的趙息玄與林明霽二人,聽著離開金鑾殿的百官的竊竊私語,臉色都有了幾分微妙的變化。
趙息玄深知林明霽深受樓西朧寵幸,如今他覺得這罷朝兩日來的蹊蹺,就想同林明霽求證,“林大人留步。”
林明霽停下腳步。
“賢王傷勢當真那麼嚴重?”
“蜀地捷報一日一傳,賢王若真的傷的危及性命,誰人敢瞞報。”
林明霽這話一出,趙息玄就明白了。
此次發兵蜀地,賢王雖是立功,卻到底矮了生擒藩王的雲麾將軍一頭。他如今滿腹怨氣,可不得裝一裝,演一演來引得樓西朧垂憐嘛。
那就看他能演到何時去吧。
……
從宮裡將紋絲未動的早膳端出來的宮人,出來就正撞到了林明霽。
“林侍郎。”
已經是料峭春寒,林明霽身上的官服也換了一身。裡麵一件白色的交領裡衣,外麵一件織金的黑色罩衫,看著竟已是比他初入官場時沉練了許多。
“皇上可在裡麵歇息?”
“在。”
“為我通傳一聲。”
“這……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宮人一臉為難之色。
“那賢王可在裡麵?”
“……在。賢王傷重,皇上已經衣不解帶的在旁邊照顧多日了。”宮人也知道眼前人得皇上寵幸,解釋之後還說出一句,“若林侍郎有什麼話要對皇上說,奴才可以代為轉告。”
林明霽早知道樓曳影的居心,隻沒想到,丟了生擒藩王的功績,他還有裝病示弱的手段,“不必轉告皇上,幫我轉告賢王吧——他的傷勢固然要緊,可朝中政務也不是兒戲。”
宮人聽罷這咄咄逼人的一句,也不敢答應,等到林明霽拂袖而去,才擦著冷汗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宮門。
——林侍郎說這樣的話,不怕得罪賢王嗎。
宮中的樓西朧,恍惚間也聽到了林明霽的聲音,隻等他抬起汗涔涔的脖頸,兩片唇畔也在此時貼近了他的耳垂,“怎麼了?”
被衾已經貼在了滿是熱汗的胸脯,樓西朧也不知在這張床上躺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