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汗王急令!”
看著下屬呈到眼前的急報,閉眼休憩的南蠻皇子隻是略一抬手。
下屬看他這副不耐煩的模樣,硬著頭皮道,“汗王讓皇子務必拆看此封,三日之內,若無回複,就……就……”
“就什麼?”自那日讓他撤軍他不撤之後,急令便一道一道的下到了他這裡。
“就收了您的將印。”
雙眼猛的睜開。似是感覺到了他的怒氣,下屬連忙跪倒下來。
他不怕責,更不怕罰,但沒了將印,他如何守這攻下的城池?
心中煩躁愈來愈烈,而後化作一股暴戾,借由腰間佩劍傾瀉而出——哐當一聲,平鋪著地圖的長桌便從中一分為二。
跪在地上的下屬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桌子,呼吸都屏住了。
“他自己叫翟匹夫嚇破了膽,便不讓我再進一步?”也是憤慨在胸,字字句句透著一股子怨氣,“我今日都攻下守城,他日揮刀入關又有何難?他不幫我也就罷了,還處處掣肘!”
“皇子,汗王也是……”擔心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便被麵前的皇子打斷。下屬也是跟著汗王征戰多年,與鎮守邊陲的翟秦交手沒有幾十次,也有十幾次,那麼一個讓雄才大略的汗王都奈何不得的人物,怎麼會被才統軍一年的皇子打敗呢?隻他不敢說,怕掠了眼前人的鋒芒。
“他都這麼說了,不就是逼我撤軍?好——我撤。回信給他,三日之內,我撤軍回城。”說出這句話時,他的不甘與野心都顯露在了臉上。
下屬鬆一口氣,“我這就回稟汗王。”
……
聽得一聲鐐銬響動,背靠角落的樓西朧,忽看麵前牢門打開,一個充作獄卒的南蠻士兵,欠身走了進來。
“皇子有請。”
樓西朧跟著他走了出來。
監牢外,夜幕低垂。悄然無聲。
因得冷風刺骨,穿的單薄的樓西朧忍不住攏了攏肩。士兵看他孱弱單薄的模樣,也不枷他,也不綁他,就這麼領著他往前走。
樓西朧跟著他,來到從前翟將軍操練士兵的場地。場地中間,生著高高的篝火,剛剛屠宰過的豬羊,淌著血被人抬了過來,用木頭串著,架在篝火旁炙烤。
因得火勢劇烈,方才緊抱雙臂的樓西朧,都因為襲來的熱浪,緩緩放下了手臂。
南蠻皇子就坐在篝火旁,席地而坐,披散編束的頭發,在火舌中顯出金蛇狂舞一般的動態。
“皇子,人帶來了。”
帶樓西朧來的人,走到他身邊,這麼和他說了一聲。
南蠻皇子抬起頭來,深刻五官,淩厲若刀削斧刻。
“坐吧,使臣。”
樓西朧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炭火驅散了他滲入到骨頭縫裡去的寒意,在他四周,還有人不住往篝火裡添加乾柴。頭頂的天幕,仿佛都要叫這火光燒亮了。
樓西朧看到許多南蠻士兵卸甲而來,他不由得起疑,“今夜……”難道是南蠻的節日嗎?
“今夜隻是犒賞三軍。”
堆在篝火旁的豬羊,已經有烤好的了,有人切了最新鮮最酥脆的部位,又倒了燙好的酒,送到南蠻皇子麵前來。南蠻皇子看隻有一份,便道,“再送一份來給使臣大人享用。”
那人或是已經把樓西朧當作了俘虜,見皇子如此優待他,略一猶豫間,就馬上去辦了。
熟肉與燙酒一齊送到了麵前。
樓西朧在牢裡呆的太久,整日吃的冷飯冷水,如今見了冒著熱氣的東西,便顧不得形象的狼吞虎咽起來。
“不怕我下毒?”南蠻皇子見他吃喝的沒有任何猶豫,便問了一句。
樓西朧動作頓了頓,“皇子要殺我,何須浪費毒藥?我如今就在皇子手上。”
南蠻皇子聞言大笑一聲,“確實,我要殺你,連刀都不用。我一隻手,便能打斷你的四肢,擰斷你的脖頸。”他這麼說,自是想嚇一嚇這位體格柔弱的使臣。隻讓他沒想到的是,樓西朧聽他如此說時,還仰頭喝了一碗滾燙的酒。
看著放下酒碗的樓西朧口中噴出熱氣,南蠻皇子忽然扶著屈起的膝蓋,靠近了幾分,“你不怕?”
“怕。怕有用嗎?怕就能免於一死?”也是重曆一世,樓西朧竟沒有當初翟臨逼入皇宮時的驚懼恐慌。
“你若不是那翟秦派來的使臣,我說不定還會欣賞你。”南蠻皇子也喝了一口酒,“可你偏偏是他派來的——我若要與他和談,還會放了你,可我若反悔了,不與他和談,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樓西朧聽出了南蠻皇子的弦外之意——他似乎不打算和談了。
看樓西朧定定看著自己,南蠻皇子主動端著酒碗與樓西朧的空碗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