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透明膠質似的水麵慌忙跑過去。
“你怎麼樣了你醒醒!”
仿佛被巨大的鳳凰木在吞噬,身上纏繞著無數荊棘,扭動著血管一樣的藤蔓。
和雲宿那溫和的花怪完全不一樣,鳳凰木殺氣騰騰,試圖將玄昊刺成篩子。
可惜他身體堅硬無比,所以這個場景是,玄昊在鳳凰木的中心,巨大的、如同利刃一般的木刺刺向他的身體,他的心口被刺了無數道尖銳的木,正在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刺進皮肉。
他是沒有被刺穿的,仿佛在和鳳凰木博弈一般的,玄昊的所有死穴都被尖銳的、閃爍著藍色光芒的木刺在刺殺,可他的身體比鋼鐵還堅硬,周身魔氣四湧,雲宿光是接近渾身已經陰冷無比。
契約的力量越來越弱,雲宿能感到他的生命在漸漸消亡。
他臉色蒼白,唇色是不正常的紫紅色,月光一般的美麗銀發如同草木一般在枯萎,碧綠的眸子緊閉,遠遠看去,像一具冰冷的屍體。
“玄昊!”
他們之間隔著無數的尖銳的鳳凰木,雲宿要是過去,非得被刺個對穿。木刺上看起來還帶著毒,光看顏色,就是見血封喉之毒。
雲宿隨便丟個石子在上
麵,頃刻間就能看見那哪石頭子被腐蝕得一乾二淨。
雲宿要是敢過去,會屍骨無存。
可是他不去救玄昊,他可能會死。
“你醒醒、你不要死!”
他從儲物戒指裡拿出兩張伏魔咒,咬破指尖加強了一遍符咒的力量,朝鳳凰木扔了過去。
“嘭——”
鳳凰木被炸開了。
有用。
雲宿欣喜若狂,連忙又扔下了兩三張符咒。
…………
好像有人在夢中呼喚他的名字。
在荒蕪的地獄裡,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他在烈火灼燒中渾身潰爛,痛苦如同粘稠的黑霧般如影隨形,他的心平靜而荒涼,在寂靜中等待死亡。
但是。
他好像有了很重要的人、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不能死。
有人在等他。
有人需要他。
他的小魔魅沒有他活不下去,很脆弱很美麗,需要悉心的養護,洗澡太久了都可能泡暈,吹吹風都可能會死。
“玄昊——!”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好久沒有人喊他的名字了。
沒有人敢。
他是從淤泥中一步一步爬上了高梯。
他見過最肮臟最冰冷的人心,世上一切不過是道途上的一步階梯,那些險阻、惡意,最終隻會成為他長劍之下的一捧細沙罷了。
他像個特立獨行的怪物,他心中的道,是尖銳冰冷的劍,是破滅一切的殺意,世上一切皆可斬殺,管他是神是佛是魔。
一劍可破天地。
他已修的劍意大圓滿,仿佛真正做到人劍合一。
他的意念堅韌無比,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不過是他一念之間,便可灰飛煙滅。
“天尊、天尊!”
好遠、遙遠的,有人在喊什麼。
“主人,快醒醒,你快走火入魔了——”
他的心裡有人聲音說,隻要繼續堅定的殺下去,隻要他成為那把劍,那把最冰冷的劍。
一切魔孽皆可斬殺。
他可破繭進階,直至舉霞飛升。
“玄昊、你快醒醒啊!”
是另一邊的聲音。
好溫暖。
聲音好溫暖。
擔心的、迫切的要救贖他的溫暖。
有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有人在觸碰他的臉。
細細嫩嫩的,是他心尖上的溫柔鄉。
“你可彆死……”他哽咽起來了。
彆哭。
不要哭。
“彆……哭……”
眼前突然出現了光芒,聲音由遠及近的,哽咽聲由遠及近的撞進了他的心上。
雲宿那張漂亮的臉由模糊到清晰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頭發散亂,滿身狼狽的
,滿手都是血,正在咬著牙、吃力的,將刺入他心臟的木刺,用力的拔。
他的力氣太小了。
前不久還在床上病懨懨的要人抱,如今收拾行李,不遠萬裡的來到祝融山,竟然來救他了。
“宿宿!”
他的喉嚨乾澀得像是含著砂礫,想要伸手去擁抱他美麗脆弱的愛人。
將他護在羽翼之下。
他應該是奢華的深宮裡、在柔軟的榻上、被捧在手心裡萬千寵愛,而不是在滿目荊棘的鳳凰木中,艱難的、冒著危險,滿手是血的來救他。
他想伸手為他驅趕這些苦難,但是他渾身被木刺著,動彈不得,隻能發出乾澀沙啞的聲音,大聲喊他的名字。
“快走,彆管我!”
他體驗過這座祝融山是多麼的危險,滿滿的惡意和殺伐,陰毒的咬置他於死地。
他心愛的宿宿,沒有任何能力逃脫這些危險。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他身邊的。
一切像做夢一樣。
雲宿擦了擦臉,看見他終於醒來的了,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歇。
“堅持住、還有一點點,我很快就能救你出來了。”
他身後是被炸成了破爛的鳳凰木,如同橫陳的屍體。
他沒看到的是扭曲的鳳凰木一塊一塊的,在滿滿黏合中又變成了一根根刺,但是卻遲遲沒有刺向他。
玄昊的耳朵流下了兩道血,他的□□幾乎在用力掙脫中爆裂開來,雲宿手持法器,朝鳳凰木上一割。
堅韌到無堅不摧的鳳凰木,竟然流出一道血來。
玄昊的手終於得以掙脫了。
接下來是腳。
周圍的鳳凰木開始暴動起來,但是遲遲沒有攻擊他。
在投鼠忌器。
他用力拔出刺在自己身體的刺,手臂的肌鼓起,將旁邊的鳳凰木幾乎捏爛了。
他抬手想要抓住不遠處的雲宿,隻是一寸,一寸的距離。
但是身後的鳳凰木將他重重一刺。
他又被牢牢的釘在了上麵。
他感知到千百倍的毒在他身體裡蔓延。
“彆碰了,鳳凰木有毒!”
他心愛的小魔魅滿手是血的在拔刺在心臟的刺,那根刺是那麼的堅硬,甚至探出了爪子,妄想從他身體裡奪取心臟。
他的宿宿在拚命的救他。
他那麼用力,卻沒有動彈得一絲一毫。
這怪物鐵了心的要挖出他的心臟。
“你彆擔心,我會救你的,我來這裡,本就是為了救你,我要帶你一起回去!”
玄昊突然覺得死也值得了。
他心愛的宿宿很愛他。
雲宿用伏魔咒貼在次刺在玄昊心臟的鳳凰木上,這符咒威力很大,稍微不注意會炸傷玄昊。
但是他想到了好辦法。
“宿宿要做什麼?”玄昊慌了起來。
他慌張並不是因為雲宿用危險的符咒放在離他心臟極近之處,而是雲宿雙手抓住伏魔咒。
他沒有走遠。
“宿宿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要站在那裡,聽話!”他的語氣焦急起來。
雲宿金色的眼睛看了過來,他控製和少得可憐的魔力,劃破手指,對他笑了一下。
“你放心,這樣我就能控製它了。”
如果說雲宿還是原來的修為,他可以遠遠的控製伏魔咒,但是他現在的身體太廢了。
隻有距離近、近到接觸才能控製得了。
雖然會受一些傷,但是不會死。
再這樣下去他的契約靈獸就要死了!
雲宿不能坐以待斃,痛就痛一下吧,他兜裡還要很多丹藥,應該沒事。
雲宿暗暗運轉魔力。
就在他要發動的一瞬間,那根固執的、刺在玄昊心口想要挖取他心臟的鳳凰木,突然主動鬆開了。
與此同時,玄昊連忙掙脫出來,他第一時間去抓雲宿。
就在要接觸到他的一瞬間,雲宿的身體迅速遠離了——
一株巨大的鳳凰花遮天蔽日般的壓在了兩人頭頂,恐怖陰冷的魔力,幾乎令人渾身發冷,膽戰心驚。
魔皇。
玄昊的腦子裡確定了這怪物的等級。
他如同一支利劍一般的衝了過去,想要把雲宿搶回來。
巨大的花蕊如同怪物的觸須般卷起了雲宿的身體。
“不!!!”
他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他的眼睛刹那間連眼白都變成了紅色。
眼睜睜的看見了雲宿被那巨大的魔花一口吞下。
…………
雲宿掉到了水裡。
準確來說不是水。
黏黏糊糊的,像是泡在透明的膠質裡,他在花怪的肚子搖搖晃晃,又想著那根刺在玄昊心臟的鳳凰木已經被取下來了,玄昊應該會沒事。
他稍微心安了點兒。
花怪的肚子裡很香,聞久了有點暈。
他就這樣被吃掉了嗎?
雲宿昏昏沉沉的,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
期間被喂過好幾次蜜水,手上的傷也早就好了,花怪很生氣,已經不準他出去了,甚至不和他交流。
雲宿就怎麼渾渾噩噩的過了許久。
漸漸的,他的身體難受受了起來。
火燒心似的,不知道從哪裡蔓延的癢意。
他本該叫人打些熱水洗個澡。
可是他隻能被禁錮在花怪的肚子裡忍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