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欣然安慰她:“算了算了,下一個會更好。”
占喜突然就想起小魚,問羅欣然:“哎,欣然,你還記得上回陪我去看房,電梯裡見到的那個穿黑衣服的男孩子嗎?你說他是帥哥那個。”
“什麼帥哥?”趙晴晴來興趣了。
羅欣然回想了一下:“昂,記得,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說他是帥哥啊?就因為眼睛好看?”占喜真誠地發問,“我後來又見過他幾次,他每次都戴著口罩,你說,他會不會是臉有什麼毛病啊?”
“啊?”羅欣然被占喜的腦洞打敗了,“這我哪兒知道啊?我看輪廓,應該長得挺帥的。”
占喜又問:“那你說,一個人要長成什麼樣子,會讓人覺得害怕呢?”
羅欣然和趙晴晴對視一眼,趙晴晴遲疑著說:“……燒、燒傷?”
“唇齶裂?”羅欣然補充。
“啊!”占喜的這聲“啊”喊成了一個波浪線,都感到心疼了,小聲說,“不會吧。”
羅欣然笑起來:“那人家戴著口罩,誰知道呢?你真好奇,就去讓他摘了口罩給你看看唄。”
趙晴晴附和:“嗯嗯嗯!喜兒你這麼美,你去撩誰都能拿下!”
占喜慫了:“我不敢……我怕他會打死我。”
和兩個女孩散場,占喜坐地鐵回家,半路上接到遲貴蘭的電話,被劈裡啪啦罵了一通。
王赫和介紹人告了狀,說占喜很粗魯,沒禮貌沒教養,一點也不像外表看著文文靜靜的樣子,仗著自己長得漂亮,眼高於頂,根本不是誠心找對象。
占喜活到二十三歲,還是頭一次得到這樣的評價。
她戴著耳機聽老媽在那邊開炮,也不反駁。等老媽罵累了,她突然換了語氣,嗲嗲地說:“媽媽,人家還小嘛,現在不想找對象啦,平時又要上班又要複習,很累的呀,也沒時間和男孩子聊天。要麼等我考上公務員了你再給我介紹男孩子,好不好嘛。”
遲貴蘭:“……”
掛掉電話,占喜發現身邊坐著的一個大爺正眼神怪怪地看她,她衝大爺笑笑,又恢複到一臉木然。
對付遲貴蘭,她也算是身經百戰,吵不過的時候乾脆就發嗲服軟,隻要不常用這招,偶爾一次還是很有效的。
看看手機,文琴在工作群裡@所有人,第二天上班要穿正裝,提前半小時到崗,嚴禁到公司吃早餐,因為日本人的考察團隊要來了。
占喜想到那盆“好運來”,明天,孫總應該就會送給那位日本客戶,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那是小魚做的花,因為這盆花,她才認識了小魚,所以對於日本人的到訪,占喜其實滿期待的。
想到小魚,她又想到和兩個室友的談話,她們猜測小魚是唇齶裂、燒傷或其他麵部畸形,占喜光用想的都覺得很難過。
她問自己,如果小魚真是這樣的情況,她會害怕他嗎?
答案是,不會。
不管小魚是什麼樣子,她都覺得他是個超級可愛的男孩子。
——
周一早上,以那位日本客戶為首的一支五人團隊,準時來到公司,開始為期兩天的考察。
整個公司嚴陣以待,孫總要求所有人著裝正式,桌子整理乾淨,嚴禁叫外賣和下午茶,要是有人收私人快遞,一律罰款。
占喜提醒小魚,這兩天可千萬彆再給她送驚喜,因為那隻會變成驚嚇。
那位客戶叫池江俊介,是個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禮儀上帶著日本人特有的謙恭有禮。HR的女生們其實和考察團隊無關,占喜也隻是遠遠地瞄見過他。
林岩作為這個項目的技術負責人之一,全程和孫總一起,陪同客戶方講解方案。兩天考察順利結束,周二下午,林岩帶著池江先生團隊裡的一個年輕男人來到HR,說是要找占喜。
占喜惴惴不安地起身:“找我?”
年輕男人遞上名片:“占小姐您好,我姓董,是池江先生的助理兼翻譯。是這樣的,池江先生收到孫總送的那盆燙花作品,非常喜歡。孫總說這份禮物是您聯係定做的,所以池江先生特地讓我來感謝您。”
占喜受寵若驚地接過名片:“不客氣不客氣,池江先生喜歡就好。”
董助理又說:“其實,池江先生的妻子這幾年也生活在錢塘,是一位資深的燙花藝術愛好者,但因為語言不通,所以一直沒能在本地找到同好。池江先生就想請問下您,這盆作品是哪位老師製作的,他後期可能會請這位老師再定做一些燙花作品,也可能會讓他的妻子和這位老師交流一下,不知道您這邊方不方便告知對方的聯係方式。”
“方便的,我有對方的聯係方式。”占喜第一反應是把小魚的微信推給董助理,又一想,小魚那聊天水平真是很趕客,彆說對方是日本人,就算是中國人,也很難溝通順暢。
再說了,小魚隻是小夥計,他是有老板的。
於是,占喜就把方旭在Q站的主頁告訴給董助理,讓他給方旭發私信即可。
董助理拿紙筆抄下“小魚魚手作燙花”的店名,向占喜道謝後,和林岩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林岩臨走前,回頭看了占喜一眼,低聲說:“你穿這身很好看。”
占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灰色的西裝西褲,麵試前在淘寶買的,三百多塊錢,秦菲說穿著像房產中介。占喜努努嘴,覺得林岩是不是該重新配個眼鏡。
占喜坐回工位,立刻給小魚發微信。
【雞蛋布丁】:小魚小魚,我可能幫你拉到客戶啦!
【好大一頭魚】:?
【雞蛋布丁】:就是那盆好運來的新主人,日本人,說很喜歡你的作品哦!他可能還想再做彆的作品,我把你老板的聯係方式給他了,這算不算打開國際市場啦?[呲牙]
【好大一頭魚】:[捂臉][捂臉]燙花在日本是很多人喜歡,本來比國內更加歡迎。
占喜剛想糾正他,應該是“受歡迎”,字還沒打完,小魚又發來了。
【好大一頭魚】:我現在不方便,在地鐵,很多人。
【雞蛋布丁】:哦哦哦,你出門啦?去哪兒啊?
占喜現在逮著機會就去套小魚的話,想摸清他的私人信息,小魚從來沒懷疑,每次都很老實地回答。
【好大一頭魚】:爸爸媽媽家。
占喜上齒咬了咬下嘴唇——
【雞蛋布丁】:你大概幾點回自己家呀?今晚還聊天嗎?
【好大一頭魚】:聊,78點鐘了。
【雞蛋布丁】:好好好,那你坐地鐵吧,我不打擾你了。
放下手機,占喜托起下巴,小魚說他晚上7、8點回家,這是個好機會啊!她是不是可以行動一下啦?來個……守網待魚!
晚上6點50分,天早就黑透了,占喜吃過飯,裹著那身厚厚的灰色羽絨服,圍著圍巾,獨自一人坐在小區入口處不遠的長椅上。
長椅邊沒有路燈,很暗,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區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
占喜本想穿得漂亮些,可外頭實在太冷了,而且,她總有一種感覺,和小魚見麵,展現最真實的自己就行,不需要特意打扮。
她都不敢玩手機,就怕錯過小魚,坐得端端正正,眼睛始終盯著大門。
這幾天氣溫隻有2、3度,夜裡更冷,風還大,吹得身邊的幾棵大樹嘩嘩作響。占喜坐了十分鐘後,原本暖暖的手就凍得不行了,兩隻手藏進衣兜裡,跺著腳瑟瑟發抖,臉蛋兒也被風吹得冰涼一片。
又等了十分鐘,她連著打了三個噴嚏,還流出了清水鼻涕,她拿紙巾擤掉,心裡突然感到委屈。
她這是在做什麼呀?傻子一樣的。
但如果不這麼做,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偶遇小魚。
占喜隻在搬家那天碰見過小魚,後來再也沒在小區裡見過,十來天了,這人神出鬼沒的,又死活不答應見麵,占喜不想放棄這個好機會。
——
這天是閻雅娟五十五歲的生日。
五十五也算個整數日子,駱曉梅、高元和駱靜語都回來了,一家人聚在一起陪老媽慶生。
晚飯是駱曉梅做的,熱熱鬨鬨一桌子菜,和尋常人家沒什麼不同,但又有很大的不同。不同之處在於——這一家五口在一起時沒人說話,隻能看見一隻隻翻飛著的手。
吃完飯,高元陪老丈人下象棋,駱靜語主動去廚房洗碗。閻雅娟跟進來,拍拍他手臂,駱靜語隻能扭頭看向老媽,知道她又要進行餐桌上說了一半、被老爸打斷的催婚大計。
閻雅娟手語打得飛快,臉上表情顯示出她的心焦:【小哲都談過四、五個女朋友了,你怎麼都不急的呢?你姐姐、姐夫給你介紹女孩,為什麼不去聊聊?那些女孩條件都不錯,相貌也漂亮,你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嘛!二十六歲的人了,你到底要找什麼樣的呀?你把要求告訴我,我去給你問。】
駱靜語把頭扭回去了,眼睛盯著水池,閻雅娟拽一把他手臂,他沒動,她乾脆伸出雙手捧著兒子的臉頰,迫使他轉過頭來。
她瞪著駱靜語,駱靜語也看著她,閻雅娟發現這樣子沒法打手語,兩手一鬆剛要“說話”,駱靜語立馬又把臉衝向水池。
閻雅娟氣壞了,兒子從小就這樣,願意聽的時候看著你,不願意聽了就把頭彆開,你再是跳腳他自巋然不動。反正聽不見,頭一扭眼一閉,管你說的什麼他眼不見為淨。
最後還是駱曉梅進來解圍,哄著勸著把老媽帶出廚房,她再進來時,駱靜語已經洗完碗,正拿著抹布一個個擦淨碗盤。
駱曉梅三十歲,留著及肩發,容顏清秀,身上有語文老師特有的溫婉氣質。
她拍一下弟弟的手臂,駱靜語轉頭看她時,神情懶洋洋的,顯然不想再聊之前的話題。
駱曉梅無奈地打起手語:【我會勸勸媽,讓她不要那麼操心你的婚事,但你也不要這麼氣她,她有偏頭痛,你就乖一點嘛。】
駱靜語抿著唇點頭,駱曉梅又比劃道:【小魚,我問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找對象了?】
她看著自己年輕的弟弟,他似在沉思,垂下的眼睫輕微顫動,良久,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駱曉梅心裡很不是滋味:【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也知道常婷的事讓你不好受。但是小魚,現在醫療技術很發達,以前避免不了的東西,現在很多都可以避免。而且,姐姐說句不好聽的,其實你也可以找一個和我們一樣先天性耳聾的女孩,不生孩子,就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也行呀。】
駱靜語看完姐姐的手語,半點兒沒考慮,很果斷地搖頭,表示拒絕。
【為什麼?】駱曉梅眼一瞪,見他又彆開臉,往他手臂上拍一下:【問你呢,為什麼?】
駱靜語答不上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隻知道,自己不想認識任何陌生的女孩子,不管對方是什麼條件。
駱曉梅看著弟弟倔強的樣子,心裡一動,拽了一把他的胳膊,駱靜語隻能轉身麵向她。
駱曉梅問:【小魚,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這是駱靜語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說破關於感情方麵的心事,經驗太匱乏,根本掩飾不住,一層緋紅迅速漫上雙頰,把駱曉梅都看呆了。
駱靜語窘迫地擦乾手,掏出手機看時間,已經7點了,想到自己和雞蛋老師的約定,他對姐姐打手語:【我要走了,晚上還有事。】
駱曉梅眼睛瞪得滾圓:【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駱靜語想否認的,抬起手卻否認不了,最後隻得匆匆和父母道彆,在姐姐、姐夫滿含深意的注目禮中,落荒而逃。
——
等過一個多小時,眼看著時間過了8點,占喜整個人都凍木了,上下牙齒咯咯作響,嘴裡嗬出一團一團的白氣,可小魚還沒回來。
就在占喜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提前回家了的時候,小區大門入口處,出現了一個高高的黑色身影。
占喜:“!”
那個年輕的黑衣男人沿著主路往最南邊的那棟高層走,還是那副樣子,拉下兜帽,戴著口罩,兩隻手揣在兜裡,邁開長腿走得很快。
等他走過去十來米,占喜起身,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不敢離他太近,怕被發現,可他走得好快啊!占喜沒辦法,隻能用小跑的跟上去。運動鞋踩在地麵上發出噠噠的腳步聲,占喜心驚肉跳,生怕他會回頭,幸好,他像是沒有察覺,一直顧自往前走。
他快要進到單元門時,一個剛丟完垃圾的大叔跟在他身後進了門。占喜瞪大眼,立刻衝了上去,小喘氣地跑進電梯間時,那兩個人居然都已進了電梯,占喜大叫:“等等等等等等還有一個!”
她幾乎是撲到電梯轎廂裡,兩個男人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占喜立刻看向電梯按鍵麵板,發現已經被按了兩個樓層,十二樓和十五樓。
占喜:“……”
咬咬牙,她生平第一次,做了一件很欠揍的事,長按那兩個亮著的按鍵,生生地把它們都按熄了。
黑衣男人:“?”
大叔:“?”
兩個男人都震驚了,完全不懂占喜的操作。占喜按下八樓,人往按鍵麵板旁的轎廂壁上一靠,抬起頭,幾乎是用挑釁的眼神看向電梯裡的兩個人,主要目標自然是那個黑衣男人。
大叔上下打量她,上前一步,重按十二樓,看黑衣男人站著不動,又幫他把十五樓按亮。
占喜:“!”
她瞪了大叔一眼,飛快地又把十五樓按熄了。
大叔:“???”
黑衣男人:“……”
大叔嘟囔了一句,決定不再多管閒事,占喜昂著頭,直直地盯著那個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眨巴了幾下眼睛,看著按鍵麵板上滅掉的十五樓,跨過一步,像是很無奈,右手從衣兜裡伸出來,重新按下十五樓。
等的就是現在!
占喜的眼睛都快懟成鬥雞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右手看。她看得非常清楚,他的右手小拇指最下麵那節指背上,就是有一顆紅痣,半粒芝麻那麼大。
位置、顏色、大小,和“小魚魚手作燙花”主頁視頻裡的那隻手,一模一樣!這兩天,她研究了不知道多少遍呢!
哈!笨蛋魚,傻瓜魚,呆頭魚,就是你沒跑了!
占喜心臟怦怦亂跳,沒再對電梯按鍵搗亂,蹭啊蹭地挪到黑衣男人身邊,站在他右後方一步遠的位置,看著液晶屏上的樓層顯示,電梯已經在往上,三樓、四樓……
占喜伸長脖子,雙手背在身後,怯怯開口:“那個……你是不是好大一頭魚啊?”
黑衣男人沒反應,直直地站在那兒,動都沒動一下,隻是偶爾抬頭看一眼樓層顯示。
大叔緩緩扭頭看向占喜,眼神微妙。
五樓、六樓……
占喜不懂他為何不回答,是因為戴著兜帽沒聽到嗎?她扭捏了一下,提高音量問:“你是好大一頭魚嗎?”
黑衣男人依舊紋絲不動。
大叔:“……”
占喜的腳幾乎要踮起來了:“是吧是吧?”
大叔插嘴:“他是好大一個人!”
占喜:“……”
她回頭看向大叔,表情委委屈屈的。
要不是有這個大叔在,她也不會這麼端著,早就大呼小叫了,他居然還要糗她。
大叔皺著眉頭痛心疾首,仿佛在看一個年紀輕輕、漂漂亮亮,卻已經腦殼出了問題的神經病:“你是從哪兒看出他是一頭魚的?妹子,你不對勁啊!”
占喜剛要張嘴,“叮——”,八樓到了。
電梯門打開,她腳步沒動,大叔嘴角抽抽地看著她,連那黑衣男人也回頭看了她一眼,口罩上露出的那雙眼睛裡寫著好奇。
占喜臉頰漲得通紅,終於在電梯門就要關上時,不大情願地走了出去。
這一瞬,她突然下了決心,轉身麵對電梯裡的兩個人,快速地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在電梯門行將關上的那一刻,“哢擦”拍下一張照片。
她沒看那大叔是什麼表情,視線隻集中在黑衣男人身上,成功地看到他的眼睛瞬間瞪大,眼神裡滿是錯愕和驚訝,就跟見了鬼一樣。
電梯門關上了,繼續往上,占喜站在八樓電梯前,把剛拍的照片發給小魚。
拍糊了,根本看不清人,但她還是睜眼說瞎話。
【雞蛋布丁】:糊照.jpg
【雞蛋布丁】:小魚,我剛在電梯裡碰到一個大帥哥,你看他帥嗎?
小魚沒有回。
占喜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她隻是不想等下去了,不想猜下去了,不想再和小魚鬥智鬥勇地玩遊戲了。
她要是一直不知道他是誰,也就算了,可她知道了呀!這三天她幾乎寢食難安,心裡總是記掛著他,日子都要沒法過。
占喜摸摸鼻尖,麻麻的,肯定已經凍得通紅,她將背脊靠在白牆上,眼睛無神地盯著早已關閉的電梯門,也不知站了多久。
突然,“叮——”的一聲,電梯響起提示音,又停在八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占喜抬起頭,看到轎廂裡隻有一個人。
他的兜帽已經被拉下,露出一頭烏黑蓬鬆的頭發,口罩還戴著,那雙清澈溫和的眼睛,此時睜得老大,正震驚地看著她。
占喜的背脊離開白牆,站得筆直,也呆呆地看著他。
他從電梯裡走出來,卻不敢向她走近,電梯門在他身後關上,占喜能看到他的上半張臉,臉色都發白了,估計受了很大的驚嚇。
她一下子感到好放鬆,嘴角淺淺地笑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歪過頭對他說:“嗨,小魚,我終於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