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2 / 2)

寂寞的鯨魚 含胭 14734 字 9個月前

中文先要換成拚音,拚音還要拆解開,再換成指語,雖然漢語指語對小魚來說用得不多,占喜還是體會到了聽障人群的辛苦。

就像小魚,他知道她的小名怎麼拚,卻完全不會讀,是硬記住的。

占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張嘴說話,隻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

她想,小魚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嗎?在他眼裡,她就是這樣說話的?

現在她是自己說自己看,自然知道在說什麼,要是對麵換一個人,她是肯定看不懂唇語的,小魚幾乎都能看懂。她對他說話時,有時甚至會忘掉他聽不見,感覺她說什麼他都能明白,他隻是不會說而已。

事實卻是,他一點兒都聽不見。

占喜用雙手捂住耳朵,一種“嗡”的感覺就出現了。她跺跺腳,鬆開手再捂上,跺跺腳,再鬆開再捂上……不管捂得多嚴實,她還是聽得見自己的跺腳聲。

小魚卻一點兒也聽不見。

怎麼會這樣的呀?

她的小魚,已經在一個寂靜無聲的世界裡,過了二十六年。

——

周三中午,方旭準時來駱靜語家,把最後一批發飾帶走。

駱靜語剛熬完一個通宵,等方旭走後累到不想洗澡,直接滾到床上去睡覺。

這幾天,占喜每天都來和他一起吃晚飯。周一是他做的飯,周二他趕最後的工期,占喜自告奮勇做飯,做得真挺難吃的,兩個人咬咬牙才把菜吃完,占喜自己都很不好意思。

她說周三不來吃飯了,讓駱靜語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前一晚還體貼地把禮物也帶走,讓它不要打擾爸爸趕Deadline。

占喜每天上班下班,在公司裡並未表現出異樣。

她想得很周全,鑒於老媽有給文琴打電話的前科,那她談戀愛的事就絕對不能讓文琴知道。

袁思晨和錢雲見過小魚,占喜分彆找她倆溝通,請求她們不要將小魚的事告訴給彆人,任何人都不行。

她沒說自己和小魚已經戀愛,隻說是好朋友,不希望對方被閒言碎語侵擾,兩個同事都答應了。

袁思晨和占喜聊了幾句,問那個男生是不是聾啞人,占喜說是。袁思晨又問她是不是喜歡那個人,占喜模棱兩可地說:“是有好感,還在接觸中,沒有確定。”

袁思晨就沒有再問下去,心裡隻覺得占喜看著溫柔內向,乾的事兒還真石破天驚啊。

錢雲想的又不一樣了,私底下和袁思晨討論,說不明白占喜怎麼想的,好端端一個健康姑娘,怎麼會和聾啞人扯上關係?明擺著不會有結果,林岩哪兒比不上人家了?

袁思晨還是勸她少管閒事,儘管她內心也認同錢雲的話。

——

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後,駱靜語周四回了趟父母家,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回家,閻雅娟覺得兒子瘦了,心疼得要命,問他晚上想吃什麼,結果駱靜語說他隻吃午飯,晚飯要回家去吃。

他在超市裡待了一整天,陪爸媽聊天,幫他們乾活,空下來的時候就坐在收銀台後麵,低頭劃拉著手機。

駱明鬆從他身後走進走出好幾次,偷偷看兒子在玩什麼,結果看到駱靜語在看餐廳信息,一家家打開看詳情,研究菜單,還看評價。

駱明鬆:“……”

閻雅娟找了個機會問老伴:【他在乾嗎?】

駱明鬆想了想,打手語:【我覺得他在安排約會。】

閻雅娟激動壞了:【他又有新的女朋友了?】

駱明鬆:【不一定啊,說不定還在追人家呢?上次那個沒追上,這個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你彆去問他,兒子懂事的,要是確定了肯定會和我們說的,還會帶給我們看。】

閻雅娟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偷偷瞄了不遠處的駱靜語幾眼,對駱明鬆打手語:【咱家還有幾隻醬鴨?】

駱明鬆一臉無語:【就兩隻了,這都三月了,醬鴨現在吃味道已經不好,不能再送人。】

閻雅娟歎氣:【上次的醬鴨都浪費了,要不過陣子你去搞點明前茶來?讓傻小子去送人?】

駱明鬆:【小姑娘誰要喝綠茶呀!人家都喜歡喝奶茶!】

閻雅娟一拍大腿:【是嗎?那也行啊!】

下午,駱靜語走的時候,閻雅娟給了他一個大袋子,裡頭裝著十幾罐杯裝速溶奶茶,五顏六色的什麼口味都有。

駱靜語:“?”

閻雅娟:【進貨進多了,你拿回家去喝吧,自己不愛喝,可以送給朋友。】

駱靜語:“???”

他接過袋子,想著不知道歡歡喜不喜歡喝,先拿回去再說吧,這麼想著,嘴角的笑意就露了出來。

閻雅娟和駱明鬆對視一眼,心裡都在想,這波怕是有戲!

駱靜語把周六的約會內容都安排好了,上午去自然博物館參觀,中午簡單吃點兒,下午去商場看電影,也可以玩會兒電玩城或逛街買衣服,晚上吃大餐。

他可以看電影,隻要有字幕就行,以前也和同學去看過,一部歐美特效大片,還是3D的,視覺效果是眼花繚亂,可惜對他們來說音響效果為零。

駱靜語覺得沒什麼意思,字幕有時還很快,他都沒讀完呢,就過去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水平太差,陳亮就說挺好看的,經常和毛毛一起去看電影。

駱靜語把約會計劃告訴給占喜,占喜表示很期待,還去找了最近的電影介紹,和駱靜語討論看哪部片。

一切都安排好了,誰知周五下午,占喜接到了占傑的電話。

占傑的語氣很低落:“歡歡,要你幫個忙了,明天威威去少年宮上課,我把他送過去後要去公司加班,你過來和我交接一下,下午下課再把他送回來,等我回家你再走。”

換成平時,占喜肯定是答應的,可是她都和小魚定好去約會了呀,這可是他倆第一次約會!

她不高興地問:“嫂子呢?她也加班嗎?”

占傑在電話裡沉默許久才開口:“我和秦菲最近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啊?”占喜問。

占傑深深地歎口氣:“她和我提出離婚了。”

占喜大驚:“什麼?!你又做了什麼事惹嫂子生氣啊?”

“什麼我讓她生氣?!”占傑很不滿,“明明是她莫名其妙!我都搞不懂她在鬨什麼脾氣!前陣子一直睡書房,和她講話愛搭不理。昨天突然說要出差,下周回來,我說威威怎麼辦,她甩給我一句‘他爸又沒死’,我特麼也是醉了!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外麵有男人了!”

占喜試探著問:“哥,你真不覺得自己哪兒有問題嗎?”

占傑大吼:“我有什麼問題?我對這個家,對她!對威威!問心無愧!她要離婚?離就離!誰怕誰啊!”

“……”占喜說,“行吧,哥你先彆衝動,明天我去少年宮和你交接班。”

晚上,占喜把這件事說給駱靜語聽,並向他表示歉意。駱靜語自然不會怪她,說沒有關係,約會嘛,哪天都可以,周日下午也行。

占喜感謝他的理解,可一想到哥哥嫂子的事,心情還是很低落。

她也就是最開始驚訝了一下,仔細回憶,占傑和秦菲的婚姻其實有著很大的問題。她的哥哥人不壞,但就是……引用網上的話來說,他如此普通,卻那麼自信。

占喜都不懂占傑大爺一樣的底氣是哪裡來的。

老哥年輕時長得挺帥,現在稍微胖了點,看著也還行。他有房有車有工作有老婆有兒子,是不是把自己當人生贏家了?

秦菲以前是很愛他,就算被老媽反對戀情鬨過分手,占傑一求,她也回頭了。他倆結婚的時候絕對是有愛情的,兩人在婚禮上都哭了呢,讓當時才十四、五歲的占喜感動到不行。

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占喜覺得自己可以寫一篇兩萬字的文章來幫占傑分析,不過老哥大概並不需要,因為他至今沒意識到自己哪裡有問題。

這不是占喜能管得了的事,從內心講,她甚至能夠理解秦菲。如果哥嫂真離婚,占傑純屬活該,隻是可憐了威威,小侄子還沒滿七歲呢。

所以,占喜想第二天晚上還是和哥哥聊一下吧,希望占傑能夠自我反省,興許還有救。

——

周六早上,占喜來到少年宮,占凱威已經在裡頭上課了。占傑急著走,也沒時間和妹妹詳聊,匆匆離開。

占喜就坐在教室外頭露天的長椅上等待。

三月天,立春已過一個多月,連驚蟄都過了,天氣逐漸回暖,羽絨服再也穿不住。占喜身上是一件草綠色加絨線衫,底下配牛仔褲和小白鞋,一掃冬日裡的臃腫,穿得輕便又休閒。

她坐在室外曬太陽,周圍是三三兩兩等待的家長。占喜看著原本光禿禿的樹木都抽出了新芽,幾株花樹也結出了花骨朵,小朋友們在遊藝設施旁嬉笑打鬨,感覺到一派冬去春來、萬物複蘇的蓬勃景象。

春風拂麵,一切都那麼美好,占喜突然就不想為占傑和秦菲的婚姻煩惱。他們都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選擇負責。

她應該守護的是自己的感情。

想到駱靜語,一種柔軟的、甜蜜又安心的感覺就從心尖滋生出來,酥酥麻麻的。

他們在一起一周了,幾乎天天見麵,一起吃晚飯,聊天時依舊需要兩人都很有耐心,占喜卻一點也沒覺得麻煩。

每天和小魚分開時,她都很舍不得。

真的好喜歡他呀,這麼溫柔體貼的小魚……啊!占傑真討厭!本來這個時候,她已經在和小魚約會了!

就在這時,有人在她右肩上拍了一下。

占喜往右轉頭,沒有人,又有人拍她左肩,她再轉過去時,那人就沒再逗她了。

占喜愣愣地抬起頭,看著站在長椅後的年輕男人。他也沒穿羽絨服,身上是一件她沒見過的深灰色帶帽套頭衛衣,胸口印著一組白色抽象圖案,底下是黑色運動褲和黑色運動鞋,整個人看著好年輕!好時尚!而且,終於不是黑色外套了呀!

他頭頂上的天空碧藍如洗,空氣也很清新,小孩子們依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駱靜語摘掉口罩,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著,清澈又明亮,唇角的笑意是那麼溫柔。他伸手揉揉占喜的頭發,又捏捏她的臉頰,見她還是沒反應,他乾脆彎下腰來,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小魚!”占喜這時候才活過來,跳起來驚喜地問,“你怎麼來啦?”

他給她比了一組手語:雙掌分彆交換位置,各拍一下,象征“約定”;兩手各伸出拇指和小指,小指指尖相對著由兩旁向中間靠近,象征“見麵”。

這是占喜前一晚剛學過的:【約會。】

駱靜語微笑著指指自己,又摸摸占喜的臉頰,最後,雙手在左胸比了個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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