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1(1 / 2)

寂寞的鯨魚 含胭 12172 字 9個月前

占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知道迷迷糊糊間,有個人親了親她的額頭,她嘀咕了一句:“幾點了?”

沒有回答。

接著,身邊的床墊一陷,有人躺下了,她身上的被子也被拉扯了幾下,不過沒人觸碰她。占喜沒睜開過眼睛,又一次陷入香甜。

早上,8點的生物鐘讓她自動醒來,酒店房間的窗簾很遮光,整個屋子黑漆漆的。占喜打開床頭燈,扭頭一看,駱靜語在她身邊熟睡,發出輕微的小呼嚕聲。

他睡得很靠那頭的床沿,側身背對著她,兩隻胳膊都在被子外,她能看到他白色短袖T恤下突起的肩胛骨,還有凹陷的脊椎線。

占喜下床走到書桌邊,看到桌上擺著一株植物——綠色的花莖和葉片,葉片上有著清晰的葉脈,顏色很自然,花莖頂端長著一叢叢很小瓣的黃色花朵,花托也是綠色的,認不出來是什麼花。

她又走去窗邊,撩起窗簾往外看,五月底了,天氣漸漸炎熱,這間房朝東,早上的太陽異常刺眼。樓下是一條小路,看著很熱鬨,行人和電瓶車來來往往,隔著窗戶都能聽到隱隱的喧囂聲。

占喜知道駱靜語是早上9點的課,等到8點20分,她走去他床沿邊坐下,拍拍他的手臂,駱靜語沒反應,呼吸聲綿長平穩,顯然睡得很熟。

占喜乾脆俯身親吻他的臉龐,“啾啾”兩下,他終於被弄醒了。

現在的駱靜語已經不會在占喜麵前刻意隱藏聲音,醒來後清了清嗓子,翻身仰臥,大概陽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他抬手擋住臉,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呃啊……”聲,似乎在抱怨沒睡夠。

“起床啦!你要遲到啦!”占喜雙手揉搓著他的臉,還啪啪啪地拍幾下,“支棱起來小魚同學!8點半啦……”

駱靜語眯縫著眼睛,根本沒看清她的唇語,突然伸出雙臂抱住她,往下一壓,占喜整個人就撲到了他身上。

她穿著睡裙,裡頭可啥都沒有,兩個人的身體隔著被子貼得緊緊的,駱靜語像是什麼都沒發現,閉著眼睛滿足地抱著她,手掌輕撫著她的背,還沉浸在美夢中。

“哎呀你放開我呀!”占喜卻是羞得不行,又推又拍好不容易才爬起來,駱靜語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神柔柔地看著她,打了個手語:【早上好。】

占喜也用手語回答他:【早上好。】

駱靜語又抬起雙手比劃:【現在幾點了?】

占喜右手食指彎鉤,給他比了個“9”。

駱靜語:“!”

他一下子彈起來,幾乎是同時,他手腕上的手環“嗡嗡嗡”地開始振動,是他定的鬨鈴:8點半。

占喜“哈哈哈哈”笑得拍大腿。

駱靜語知道占喜在騙他,鬆了口氣,對她做個鬼臉,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沒多想就掀開被子下床找拖鞋。

也就兩秒鐘,他頭皮一炸,兩條腿又快速地縮回到被窩裡。

抬頭看向占喜,晚了,她都看到了。

占喜愣愣地看著他,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駱靜語T恤下隻穿著一條灰色內褲,還是三角的,露出兩條光溜溜的大長腿,皮膚很白,要是沒看錯,小腿上還有腿毛……

駱靜語:“……”

他咽了口口水,兩隻耳朵尖兒已經變得深紅,伸手從床頭櫃上撈過運動長褲,在被窩裡摸索著穿起來。

占喜默不作聲地走到衣櫃邊去拿自己的衣服和長褲,裝模作樣地弄來弄去,也不敢回頭看他。

駱靜語頂著一腦袋亂毛在衛生間洗臉刷牙時,還是感覺臊得慌。

小時候不算數,記憶裡上初中後他就沒再隻穿著三角內褲出現在女生麵前。就算在家裡,因為睡客廳,他也都是穿個平角褲,或是外頭加個大褲衩。駱明鬆一直教他男孩子也不能太隨便,畢竟家裡還有個小姐姐。

這家快捷酒店沒有早餐,駱靜語平時都是去外頭吃早飯。穿戴整齊後他背上包,想對占喜交代點什麼,占喜卻把他往外推,一直推出門外,在他錯愕地轉過頭來後才說:“快走吧!你要遲到了,彆管我,我還能餓肚子嗎?”

一邊還用手語輔助表達,讓他快走快走。

駱靜語沒辦法,摸了摸她的臉,轉身去上課。

他買了兩個肉包邊跑邊咬,還是遲到了五分鐘,走進徐卿言的工作室時,徐老師和其他三位學員已經準備開始了。

徐卿言笑眯眯地看著他,笑道:“哈,好難得唉,模範學生小魚同學今天遲到啊。”

她年過四十,身材嬌小,氣質優雅親切,駱靜語覺得徐老師和駱曉梅的感覺有點像,從八年前開始就對他照顧有加,這也是他能一直堅持學習燙花的原因之一。

學員之一邵姐三十七歲,對駱靜語說:“小魚,說好了遲到要罰款的哦,今天下午的奶茶歸你請啦。”

小朱姐和小丁姐都咯咯咯地笑起來,駱靜語很不好意思,點點頭,比個“OK”,趕緊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把工具從包裡往外掏,又把仔細包好的作業拿出來交給徐卿言。

燙花課不像一般上課那樣老師在前麵教,學生在底下聽,而是五個人圍著一張桌子,老師邊做邊說,大家一邊看一邊聽,自己做筆記,然後跟著老師的教學節奏隨堂練習。

教材有圖鑒,分步驟講解,圖片有彩色有黑白,不過文字是全日文。徐卿言接觸燙花後同步開始學日語,十幾年了,現在已經可以把教材上的日文吃得很透。

她對自己要求很高,在日本學習時就會全身心投入,因為她學習的目的不僅是為自己,還得帶回來教給大家。

徐卿言授課經驗豐富,從初級到駱靜語這樣的高級彆都能教,對學員們來說,考驗的則是他們的理解能力。學員們需要目不轉睛地看著徐老師怎麼做,自行理解和想象花型燙好後是什麼樣子。

上課時彆說玩手機了,隻要思想開會兒小差,一個步驟沒跟上,課後作業就會做不好、甚至做不出。幾次沒跟上,最後的大作業基本就要掛,證書拿不到就得重考,那又是好大一筆錢。所以,大家上課時都很認真,沒人說閒話,一個個聽得聚精會神。

駱靜語的座位是最好的,在徐卿言正對麵,每一年這個座位都留給他,是所有人對他的照顧。

坐在這個位子,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徐老師的唇語,和她手裡的動作。隻是,駱靜語畢竟一點聽力都沒有,彆人都是邊看邊聽,徐老師的講解類似於手上動作的畫外音。可對駱靜語來說,他讀唇本就要專心,讀了唇語眼睛就會顧不上徐老師的操作,眼睛去看操作,就會顧不上讀唇語。

最早的時候真的很難,難到他因為跟不上、作業不會做而晚上回房偷偷地哭。

後來他厚著臉皮去請教徐老師,說自己聽不見,實在沒弄懂,徐老師才意識到這個聾人學生雖自述能讀唇,還是得多關照一些。

幾年下來,駱靜語總算是有經驗了,上課時眼睛幾乎是盯著徐老師的手看,有閒暇了,才會分心去讀唇。徐老師也很貼心,有時候非常關鍵的步驟,她會先用嘴講一遍,等大家記好筆記,再上手操作給大家看,這對駱靜語來說就友好很多。

聾人的視覺能力比健聽人強,視覺記憶會很深。舉個例子,給健聽人和聾人按順序看十張圖片,再打亂,讓人按照之前的順序排序,駱靜語會做得更準確,因為他在記憶時不會像健聽人一樣在心中默念圖片上的關鍵信息,他就是光看畫麵,就能記下來。

所以,看著徐老師上手操作時,駱靜語更能理解並記住要領。

這堂課教鬆蟲草花,是一種野花,非常難。整朵花的花瓣又多又小又密,花蕊是擠在一起的顆粒狀,做的時候要用棉花搓,再用指甲蓋大小的布把每一粒花蕊包嚴實,不能把棉花露出來。

花瓣和花蕊填補得既要飽和又不能太密集,不把握好那個度,就會很醜。

做這樣的花,萬分考驗手作人的耐心和手指的精細靈敏度。

徐卿言操作過一個步驟後,讓學員們自己搓棉花包花蕊,駱靜語操作時,徐卿言重點關注他,把之前他可能沒“聽”到的注意事項再對他強調一遍。

駱靜語很感恩,就是這樣默契的配合,他的課後作業才能完成得不錯,這麼多年來,大作業也從未掛過。

上午的課沒有休息,到11點半時,徐老師讓大家點外賣,午休一個多小時。駱靜語趕緊拿出手機給占喜發微信。

【好大一頭魚】:歡歡,我中午下課了,你吃飯嗎?

【雞蛋布丁】:我早飯都9點多才吃的,吃了三明治和酸奶,還不餓,一會兒12點多再出去吃,不想叫外賣。

【好大一頭魚】:我們下午下課不晚了,吃飯你等我。

【雞蛋布丁】:好呀,我肯定等你一起吃飯的,下午我去邊上轉轉,搜到好像有個展覽館,還有個大超市,你想吃什麼嗎?我去買點兒。

【好大一頭魚】:水果可以,荔枝現在多了。

【雞蛋布丁】:好嘞~

【好大一頭魚】:那麼我吃外賣了。

【雞蛋布丁】:嗯嗯,多吃點,你好好上課,彆管我,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駱靜語抬起頭來,發現徐老師和三個姐姐都在看他,一個個表情都很耐人尋味。

駱靜語:“?”

“我們在等你回答吃什麼。”邵姐把手機遞給他,說,“就看你發著微信還傻笑,怎麼啦?交女朋友啦?”

駱靜語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在邵姐手機上匆匆看了一眼,隨便選了個黑椒牛柳飯。

邵姐下單後看看他,對彆人說:“嘿!咱們的團寵還真有情況啦!”

她們好幾年前就開玩笑說駱靜語是團寵,又乖又帥還容易害羞,學到這份兒上就隻剩他一個男生,每天安安靜靜的,學得還特彆好,天生招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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