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原本都不想哭的,結果還是不爭氣地掉了眼淚。從駱靜語懷裡出來,她淚汪汪地看著他,看到駱靜語左手握拳伸出食指,右手五指並攏後,中指指尖抵在左手食指根部。
這是一個很形象的手語詞彙,占喜學過,就像是在“撐腰”,翻譯過來就是——“支持”。
他指指自己,又做一遍這個手勢,最後指向占喜,連做兩遍。
他說:【我支持你,我支持你。】
占喜一下子就破涕為笑,她就知道,她的小魚從來都不會讓她失望。
他支持她,支持她主宰自己的命運。
她不再害怕了,決定揮彆過去那個懦弱的自己。
她還未滿二十四歲,都還沒過過人生中第二個本命年,多年輕啊!而她的母親年近花甲,垂垂老矣,為什麼她要這麼恐懼?
她的善良和孝心,不應該反過來成為遲貴蘭傷害她、綁架她的利器!
占喜知道,她將麵臨的究竟是什麼,工作是一件事,和小魚在一起是第二件重要的事。她沒有對小魚說,他們的戀情一定會經受風雨,相信小魚也不是一無所知。
很多人不看好他們,但也有很多人予以支持和祝福。
那些不看好的人,都覺得是駱靜語配不上占喜,就因為他是個聾人。
隻有占喜知道,駱靜語有多麼多麼好。
他的好,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好,是超越常規的好,好到犯規的那種好!
是因為他生活在無聲世界的緣故嗎?占喜就沒見過比他更純淨更赤誠的人,心底裡一絲醃臢齷齪的想法都沒有,像孩子一樣天真,又有男人的勇氣和擔當。
是她費儘千辛萬苦才釣到的一頭神仙魚啊,沒有人能逼她放手,任何人都不行!
占喜跳起身,拉著駱靜語的手把他也拉起來,大聲說:“好啦,說完啦!我現在心裡好輕鬆,我們回酒店吧,你還要做作業呢。”
駱靜語微微一笑,反手牽住她的手,兩人一起往酒店走去。
——
當駱靜語聽占喜說他今晚的作業要做六、七個小時時,很是誇張地搖了搖手,又對她張開右手五指,挑了挑眉。
“五個小時?”占喜驚訝地問,“五個小時就夠了嗎?”
駱靜語一臉自信地點頭,示意占喜先去洗澡,他要準備做作業的材料和工具。
駱靜語也不是盲目自信,鬆蟲草花做起來的確又慢又難,為此他還問徐卿言借了一朵樣品回來參考。
作業通常是做兩朵,第一朵是摸索試驗,做得不會太順利,第二朵才是正式要交的作業,駱靜語說五小時能做完,是因為他隻打算做一朵,挑戰自己的領悟力。
兩人輪流洗過澡後,占喜站在駱靜語身邊看了一會兒他做花,看到他用小鑷子夾著指甲蓋兒大的布去包小小的棉花粒,還能用膠水完美地粘起來,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小魚的手真的好巧啊!要是讓占喜去包這棉花粒,她腦殼都要炸,可小魚就能
一粒粒很耐心地包完,每一顆花蕊都平滑圓潤,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備用。
他要燙的花瓣也特彆多,粉色細長條,足有三、四十片。占喜拿起桌上那枝樣品花看,徐卿言做的是一朵紫色花,層層疊疊的花瓣,密密麻麻的花蕊,占喜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這麼些白色的小布料小棉花,掉在地上找都找不著,他們玩燙花的人卻能將之變成一朵花,真是太神奇了!
房間裡隻有一把椅子,駱靜語怕占喜站久了累,讓她去床上休息,占喜就爬到被窩裡,看起白天買的那本書。
駱靜語一乾就是兩小時,占喜看書都看累了,抬起頭來打了個哈欠,發現他的姿勢都沒動過。
她又下床走去他身邊,駱靜語正在翻白天記的筆記。
占喜拍拍他的肩膀,駱靜語抬頭看她,她用手語問:【你累嗎?】
駱靜語打手語:【不累。】
“休息一會兒吧,我給你捏捏肩?”占喜的手按了按他肩窩處的肌肉,“你這樣頸椎會不舒服的。”
駱靜語答應了,依舊坐在椅子上,占喜站在他身後幫他按摩起肩頸來。駱靜語骨架子挺大,肩膀很寬,有著年輕男人特有的薄肌,占喜按摩時不太捏得到肉,感覺有點硬。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腹肌,這人成天坐著工作,肚子上會不會有肚腩啊?一直也沒機會去摸摸。
占喜一邊按摩一邊胡思亂想,想到駱靜語家裡客臥的那台跑步機,她還真沒見他跑過,地上還有幾個啞鈴,也沒見他練過。總的來說,小魚是一個挺宅的人,他自己也說他從小文靜不愛動,占喜發愁地想,這麼下去,他以後會不會變成一個肥宅?
占喜思想開小差,下手就重了一點,駱靜語驟然吃痛後“嗷”地叫了一聲,占喜立刻輕了些,一會兒後他似乎感到很舒服,居然還哼哼了兩聲。
按摩了得有小十分鐘,駱靜語不舍得占喜太累,他想,休息不一定要按摩,休息……也可以是彆的方式。
他轉身拉過占喜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圈著她的身子細細地看她的臉。
這麼晚了,在這樣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裡,一對小戀人摟抱著坐在一起,氣氛著實曖昧得沒了邊。
占喜穿著睡裙,駱靜語手指撩起她的長發,將之絲絲縷縷地歸掠到她的耳後。
他沒有閉眼,溫柔的眼睛一直凝視著她,湊過去一些,嘴唇很輕很輕地蹭著她的下巴、耳垂、脖頸……就是沒有移到嘴唇上。
這種時候,他真想對歡歡說句情話,像個普通的男朋友那樣,說“寶貝,你真好看”,或者是“親愛的,你可真香……”
但他說不了,隻能一下下地淺吻著她。
歡歡用的是他帶來的沐浴露,奶香濃鬱卻不刺鼻,令她的肌膚聞起來都很誘人,讓他想咬一口。
但他不敢咬,怕弄疼她,他隻敢舔舔,濕潤柔軟的舌尖掠過她纖長的頸項,忍不住在那馨香的肌膚上嘬了一下。
駱靜語覺得自己變成了禮物,怪不得小貓平時那麼喜歡抱著他的手指嘬嘬,嘬嘬真有意思,歡歡又軟又香……
如果他能聽得見,就會知道占喜已經被他吻得嚶嚀出聲,身子都軟在了他懷裡;如果他能聽得見,就會知道他自己也早已按捺不住,喉間發出了低低的、含糊的悶哼聲。
不消片刻,他們都不再滿足於這樣遊戲般的啄吻,也不知是誰先主動,兩雙唇就貼在了一起。
駱靜語終於閉上了眼睛,在黑暗和深海般的靜謐中,用心品嘗著懷裡女孩的滋味,勾勾攪攪,纏纏繞繞,身體裡像有一把火在燒。
他從不知心跳聲為何物,但那顆心臟是在他自己的胸腔裡,它蓬勃的跳動感傳遞到大腦,不需要靠耳朵,每根神經每滴血液都在告訴他,他的心快要跳爆了,他整個人快被燒乾了。
也許歡歡也是這樣?駱靜語悄悄地睜眼看她,她雙頰緋紅,雙臂環在他脖子上,吻得咻咻喘氣。也許是感覺到了他的停歇,她也微微地睜開了眼,眼睛那麼近地對視,很容易變成奇怪的鬥雞眼,駱靜語差點笑出來,占喜卻沒給他逃跑的機會,手指穿梭在他發間,又一次像釣魚般的,用她甜美的誘餌捉住了他的唇。
這樣的擁抱親吻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他們相戀三個月了,情到濃時,對彼此,對某件事,情不自禁地會充滿好奇,產生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隻是,占喜的手偷偷往下探時,駱靜語腦內亮起一道閃電,他整個人都繃緊了,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
兩人的唇終於分開,呼吸急促地看著對方,嘴唇都是殷紅濕潤的。占喜有種做賊被抓的羞恥感,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就是想……摸摸你有、有沒有……腹肌。”
駱靜語:“……”
不管是腹肌還是彆的什麼吧,他想,這會兒都不行,都不行,都不行!還沒到時候,沒到時候,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兩個人麵紅耳赤地分開對方,占喜灰溜溜地爬回被窩,駱靜語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後扯了扯褲子,起身默默地進了衛生間。
占喜側身而臥,拉過被子蓋住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眨巴著盯住衛生間的門。
小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過了好久好久,駱靜語才垂著腦袋出來,走到書桌前坐下,一眼都不敢往床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