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占喜的臉,又摸摸她的喉嚨,摸摸她的嘴唇,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搖頭打手語說:【我知道的,很好聽。】
占喜笑嘻嘻:“我聲音真的還行,就是唱歌不好聽,會跑調。”
駱靜語又搖頭:【唱歌也好聽。】
他指指沙發邊那盞鯨魚落地燈,此刻,客廳裡隻開著這盞燈,暖黃色的光在四周牆壁上打下條紋陰影,已經是他們很熟悉的場景。
占喜往駱靜語的懷裡湊了湊,耳朵貼在他的左心房,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她又拉起他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喉嚨上,唱起歌來:
“我會在某一個夜晚偷偷地幻想
會不會有一隻鯨魚掠過窗……”
駱靜語的眼睛看著那盞懸垂著的鯨魚燈,手指下的皮膚細膩光滑,傳來一陣陣輕微的振動,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那段歌詞:
“是不是他也都和我一樣看不到希望
掙脫枷鎖,越過了海洋……”
他想,此刻的他是不是正好到了掙脫枷鎖的時刻?
看得到希望嗎?
不知道啊。
如果是他一個人,真的會很迷茫。
如果和歡歡一起呢?
兩個人一起努力,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希望?
掙脫枷鎖,越過海洋?
——
駱靜語的感冒在兩天後好轉,腦袋沒那麼暈後,他下定決心,同意了占喜的建議。
他和歡歡要合作經營“禧魚燙花藝術”了,決定出來後,他倆再不拖拉,列好計劃,分頭把事情準備起來。
駱靜語要重新設計漢服節的定製飾品,風格款式還得和拿給方旭的不一樣,也就是說花型都得全部推翻。
最後,他選了幾種秋季開花的花卉做樣品,分彆是秋海棠、文心蘭、紫茉莉和木芙蓉,並且抓緊時間先做出了兩款秋海棠的發飾樣品。
他在做樣品的過程中,占喜幫他拍照,還架好設備拍下視頻。
剪輯之後,她把視頻上傳到微博、公號和q站,預熱漢服節的新品。
與此同時,占喜到處踩點,選了一家環境不錯的咖啡廳,裡頭有一間寬敞明亮的包廂,很適合進行燙花體驗課。
她發布出體驗課的時間和地點,在周六下午,人數為六人,每人600元,含一杯飲品和一塊西點。如果是造物節上沒預約到的客人,可以以400元的價格報名,做好的作品可帶走。
消息發布後,占喜先聯係到造物節上認識的兩個漢服圈女孩,邀請她們免費來體驗,兩個女孩都很開心,欣然同意。
六個名額很快就預約完,還有人來詢問,占喜和駱靜語商量後,決定先不開放後麵的預約。
駱靜語畢竟是第一次上一對六的實地體驗課,占喜和他都打算看過第一堂課的情況再做打算。
樣品做得很快,駱靜語把四種花型各做了一款發梳、一款邊夾和一支發簪,部分還做了手花。
占喜一邊研究怎麼搞淘寶店,一邊在微博上搜各個漢服工作室和漢服社團的主頁,給對方發私信。
對方回複後,占喜就把駱靜語做的樣品照片發過去,也不提他原本是“小魚魚手作燙花”的老師,隻說自己是一家新成立的燙花工作室,希望能有機會合作。
有些人會拒絕她,有些人表示感興趣,慢慢的,占喜就加進了一些漢服群,群裡人數有多有少。
她自己也建起了“禧魚燙花”的微信群和qq群,先把造物節上加的客戶一股腦兒都拉進去,給她們看了新品照片。
她在網上查詢大量的資料,還買了書籍,開始惡補漢服知識。駱靜語其實比她懂,就是不太講得明白,占喜隻能自己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他。小魚說不清楚,她就厚著臉皮去問幾位做花的姐姐,好在姐姐們人都很好,舉手之勞的問題都會為她解答。
第一堂體驗課的前一天,占喜在微博上收到一家實名認證為“嫿裳漢服工作室”的聯係人發來的私信,對方說之前是打算和小魚魚燙花合作聯名款秋季新品,被告知設計師單乾了,所以來問問,設計師是不是在禧魚燙花。
占喜立刻和對方加上了微信,小魚告訴過她,方旭答應把這筆生意送給他。
占喜心裡有隱隱的不安,那一天,方旭拍去了駱靜語設計稿的照片,她就在場,如今和客戶直線聯係,她其實有所警惕,問客戶有沒有收到過小魚魚燙花發去的設計初稿,對方說從來沒有。
占喜回想起來,方旭當時明明是說要去問問客戶需不需要修改,為什麼不發呢?
是因為那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小魚散夥了?已經想好要把這單生意送給小魚了?
方旭這個人……真的會這麼好心嗎?
她把自己的憂慮告訴給駱靜語,駱靜語也想不明白。
占喜問他:“那……你打算重新設計嗎?還是發原來那個設計圖給她?”
駱靜語想了半天,說對方的要求其實很明確,如果要改,也隻能小幅度改。這不是完全由他自主設計,而是根據對方秋季款的漢服新品來設計的。
占喜尋思,大概這也是方旭不把生意拿走的理由?按照清算表上的說法,這屬於客戶私人訂製了,就跟池江先生的“好運來”和吳太太的牡丹盆景一樣,設計主題是客戶說了算,所以設計版權不歸方旭,還在駱靜語手裡?
以防萬一,駱靜語把六張設計稿小修了一下,其中一款更是推翻重來。重新畫好後,占喜把彩色設計稿發給了“嫿裳”的聯係人蘇蘇姑娘,等待對方的反饋意見。
——
周六中午,占喜和駱靜語提前趕去那家咖啡館,開始準備下午的體驗課。
駱靜語為了體驗課購買了新的燙镘,每個體驗者都有染色用的新聞紙、吸水海綿、燙墊、燙花器柄……他提前把花型都剪好了,和占喜一起在包廂裡布置妥當,等待第一批體驗者的到來。
這一回,占喜不用穿漢服了,和駱靜語一樣都穿著常服,她看著小魚端坐在桌邊繃緊下巴的樣子,笑著問:“緊張啊?”
駱靜語一言難儘地看著她:“……”
他當然緊張,以前想都不敢想,他一個聽不見的人,居然有一天要上一對六的課,最擔心的就是客人操作不當被燙镘燙到。
本來人再少點兒更好,像展覽時的三個人,他把握會大很多。不過歡歡算過賬,這間包廂有最低消費,隻有六人以上才能有利潤。
“彆緊張,我陪著你呢,就和展覽上咱倆配合的那樣就行,不怕不怕哈。”趁著包廂裡沒彆人,占喜抱住駱靜語就往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一個禮拜他倆壓力都很大,每天從早到晚待在一起,都在討論工作上的事情,很久沒親熱一下了。
駱靜語轉頭看占喜,這人剛偷襲成功,正在壞笑,駱靜語眼睛一眯,抬手摁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往身前一攬,嘴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兩人正吻得纏綿悱惻時,一個女聲驟然響起:“哎呦我的媽呀!”
駱靜語和占喜慌得立刻分開,抬起頭,隻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姐姐站在門口,尷尬地笑:“嗨,駱老師?我……是來上課的。”
“是的是的,請進請進。”占喜胡亂抹抹嘴,趕緊起身迎她進來,回頭看小魚,這人正襟危坐,神情淡然,可惜兩隻紅紅的耳朵尖兒不會撒謊。占喜忍著笑請第一位姐姐入座,和她閒聊,一起等待其他人。
人很快就到齊了,簡單的介紹後,就像造物節上一樣,駱靜語操作,占喜講解,八個人待在包廂裡上起課來。
這一次的課程要比展覽時舒服,座位寬敞,溫度適宜,咖啡館還播放著舒緩的背景音樂,也沒有彆人圍觀。
大家操作時安安靜靜的,偶爾有人在看駱靜語染色時說“駱老師好帥啊”,第一位進來的姐姐就說:“人駱老師有對象啦,當心小占助教給你穿小鞋啊。”
換來女生們一陣嘰嘰咯咯的笑聲。
駱靜語聽不見,抬頭時見大家都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心裡一跳,耳朵很快又紅了。
占喜失笑:“你們不要逗駱老師啦,駱老師很怕羞的,大家仔細看他操作,有不懂就問我哈。”
染色後等晾乾的空隙,服務員把飲品和西點端進來,眾人邊吃邊聊。
占喜趁這時把駱靜語做的漢服節樣品都拿出來給大家看,尤其是給那兩位漢服圈的小姑娘看,她們依舊穿著漢服,將實物拿在手上仔細看過,占喜問:“感覺怎麼樣?”
“秋海棠好好看!”白衣小姑娘說,“文心蘭一般。”
另一個粉衣小姑娘說:“我喜歡這個簪子,花小,精致,夾子這個花有點大,戴起來會不會太誇張?”
彆的學員說:“你倆穿著漢服呢,不如戴起來讓我們看看?”
“可以嗎?”白衣小姑娘問占喜。
占喜說:“當然可以啊,我就是想問問你們意見呢,暢所欲言!”
兩個小姑娘輪流戴上花飾,其他學員圍著她們七嘴八舌地給意見,占喜在邊上默默記下,發現有幾款樣品獲得一致好評,和在群裡的反饋差不多,有幾款則口碑一般,有兩個邊夾被一邊倒地吐槽,駱靜語都懵了。
占喜覺得這很正常,駱靜語雖然經驗豐富,畢竟是男性審美,之前又沒有和客戶溝通的經驗,不可能設計的每一款飾品都受歡迎。
這樣的體驗挺好,實物和圖片終究不一樣,客戶看過後,能讓占喜知道主推款該是哪幾個,哪幾款該果斷放棄,哪幾款又需要修改。
儘管樣本數量很少,也比一個都沒有好,誰讓占喜自己還是個漢服圈的菜鳥呢?
花瓣晾乾了,飲品和西點也吃完了,大家聊得很開心,又繼續接下去的熨燙步驟。
駱靜語的心一直都提著,謝天謝地,沒有人出事故,一堂課完美落幕。
占喜覺得收獲頗豐,既推廣了駱靜語的燙花手藝,又有不錯的利潤,還能麵對麵接受客戶反饋,想著這種形式的體驗課以後可以當固定的業務內容來開展,嗯,最好再去找找性價比更高的上課地點。
學員們都離開後,駱靜語和占喜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占喜無意中刷了一下手機,拉拉駱靜語的手臂,把屏幕拿給他看。
她說:“方旭開倉了。”
經過學員們的同意,占喜回家後整理體驗課的照片,給學員們的臉貼上卡通圖片,又寫了一篇生動活潑的文章,把體驗課的內容更新在了“禧魚燙花”各個社交平台。
照片都是占喜用單反拍的。
她上大學時,傳播學院有攝影課,不過那會兒她省吃儉用交的學費,根本沒錢買單反相機,攝影課算是稀裡糊塗地修完。
反倒是現在,駱靜語教她怎麼構圖,怎麼取景,怎麼利用光影,占喜拍下的不管是全景、近景,還是大家手部、燙花作品、飲品西點等的特寫,居然都挺不錯。
有一張駱靜語的特寫她最最喜歡,小魚低著頭,逆光,類似剪影,額前的發絲垂落下來,能看到他優美的下頜線、纖長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還有脖子上的細小絨毛和……突起的性感喉結。
背景都虛化了,他在看手裡的花,那是一朵深紅色的茶花,是照片裡最鮮亮的顏色,被他那漂亮的左手輕輕拿著,右手是一把剪刀,即使看不清他的眼神,也能猜到他那一刻的神情,是如此得寧靜又虔誠。
占喜手指一點,把這張照片也用到了推文裡。
經過第一輪線上和線下的反饋,駱靜語花了三天時間,把樣品做了一番小修或重做,漢服節定製款基本定稿。
8月6日,占喜把定稿後的樣品照片分門彆類地上傳到淘寶店,定下價格,寫好介紹,開放預定。
這意味著,“禧魚燙花藝術”第一次正式開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