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抓賭(1 / 2)

抱錯後我重生了 浣若君 21721 字 8個月前

此時才夜,被夜色籠罩的慈心廠家屬區正是熱鬨的時候。

隨著改革開放,人們的夜生活越來越豐富,女人們追電視劇,整天不是《新白娘子傳奇》就是《梅花烙》,對著電視機抹眼淚。

女孩皮筋男孩棍。

什麼《古惑仔》,《白眉大俠》、《甘十九妹》的看多了,扛著棍子打來打去。

從沈四寶家出來,顧法典後知後覺,才發現剛才他好像壓到妹妹了。

“哥哥剛才壓到你了,不疼吧?”他問。

半夏搖頭,緊抓哥哥的肩膀:“隻要哥哥不打架,我就不疼。”

男孩子心大,聽妹妹說不疼,嗖的就跑起來了,全沒發現妹妹的胳膊都快給他扯斷了。

連蹦帶竄,兔子似的,幾個男孩進了老家屬區,祁凱突然說:“法大,先把半夏送回家吧,彆一會兒看到公安,她亂喊亂叫起來,咱們可就完蛋啦。”

半大少年惡作劇,被舉報的人裡麵還有他爹,但祁凱高興的跟過大年似的。

顧法典也有點猶豫,畢竟今天他要整的是半夏的爸爸。

彆見警察來抓沈四寶,她大哭大鬨,大喊大嚷吧,那他們可就全暴露了。

金帥直接問了:“半夏,你不會當叛徒吧……”

半夏小嘴一噘:“我是法大的妹妹,才不會當叛徒,哼!”咦,好野的口氣?

這妹妹太長臉了,小弟們都恨不能搶過來背著她。

“來了來了,便衣來了。”馬同一聲喊,大家一起躲。

燈黑火黯的,果然來了幾個人,半夏被哥哥擠在磚牆上,動都不能動。

整人是為啥,就是為了看熱鬨,爽一把。

少年們樂的嘴都合不攏。

“不對。”目視幾人經過,顧法典總覺得這幾個人有問題,但因為天黑,那幫人也是貼牆走,他也沒太看清,總想不明白是出了啥事。

這時半夏湊在耳邊,悄聲說:“哥哥,褲子。”

醍醐灌頂,顧法典發現問題了,那幾個人穿的全是低腰褲,月光下半個屁丫子露在外麵,而公安,哪怕便衣,是絕不可能穿低腰褲的。

仔細一看,顧法典目光一寒,不對啊,領頭的身形隱隱約約,看著像是山雞。

一破舊的老家屬院,山雞今天來了兩趟,這肯定有問題。

顧法典要繞小路去追,跑的急,顧不到背上的半夏,女孩的小腦殼撞在磚牆上,就又是duang的一聲,可她緊緊扯著哥哥的衣服,一聲不吭。

安靜的老院子,月光下,眼瞅著幾個混混從白天砸開的窗戶裡,一個個的鑽進了他外公家的房子,他們還提著手提袋兒,扛著箱子,一看就是在搬東西。

顧法典腦子裡火光一閃,明白是咋回事了。

孩子給氣的混身發抖,一步步往後退著,正準備轉身去報警,祁凱搓手了:“法大快看,民警已經來啦,藏花圃裡呢。”

炎熱的夏季,電視機裡聲音忽高忽低,唱的是千年等一回和問世間情為何物。

橘黃色的燈光灑在花圃裡,蠅子和蚊蟲一起飛舞,便衣的民警們隱匿其中,臉上趴著蚊子,手裡提著銬子麻繩,這恰是九十年代最常見的,也最叫孩子們熱血澎湃的抓賭場麵。

顧法典頓時樂了,沈四寶和山雞,今天必須一起進局子呀。

……

俗話說的好,男女關係床上來,男人間的關係就得是賭桌,牌局了。

沈四寶今天約了倆人,都是他同學,一個叫高崗的,下海後在做進出口生意,另一個叫毛哥的,沒正經職業,但在海東區是排名第一的社會大哥。

祁主任作陪,就在他的老房子裡賭錢。

說是賭錢,其實是送錢。

高崗近幾年趁著外貿的東風賺的盆滿缽滿,沈四寶想拉他給自己搞投資。

祁主任做搭子,沈四寶則不停的給高崗點炮。

說來也巧,高崗也曾追過林珺,這就是牌桌上的聊資了。

沈四寶笑嗬嗬的說:“聽說高總最近去漂亮國,見著林珺了?”

既是老牌大學生,當然都是人中龍鳳,高崗一身名牌西服,平頭,金邊眼鏡,語氣特彆隨便:“她專程跑來看我,老同學的麵子嘛,我肯定得見,就隨便聊了幾句。”

沈四寶笑了一臉斯文,又說:“您是大老板,出國就該多見幾個洋妞,林珺那種隻會掉書袋的女教授,女學究,您怕是沒啥興趣吧。”

高崗眼鏡一扶,說:“想當年為她寫了多少酸詩,多少回眼睜睜看著她跳上顧謹那輛二八自行車,我的心簡直碎了一地。可現在,我是老總,可她前夫顧謹一月工資一千塊,不夠買台自行車的,人比人,氣死啊。”

牌一丟,他一把摟過滿桌的百元大鈔:“我贏了。”

“高總這幾年鴻運當頭啊,牌桌上就能看得出來。”沈四寶再笑。

“那是,前些年風光的是顧謹那種高乾子弟,騎個二八穿套他哥的舊軍裝,惹的姑娘們花了眼,可如今他拿點死工資,窮的漏風,而我,腰纏萬貫。四寶你也該加把勁兒了,賺大錢,暴富,把顧謹給比下去。”高崗說著,拿起一支雪茄。

眼看沈主任的牌搭子架起來,沈四寶再點一炮,順帶幫高崗點上了雪茄:“還得您來提攜。”

“就顧謹來求我,我一樣會幫,你就更不在話下了。”高崗一把摟了錢,深吸一口雪茄,煙霧在金邊眼鏡上繚繞。

這才打了不過半小時,沈四寶已經輸了小一千了。

祁主任都替他肉疼的慌,但沈四寶笑的雲淡風輕,仿佛沒事人一樣。

高崗是做外貿的大老板,一晚上賭個萬塊稀鬆平常。

祁主任畢竟個小職工,再輸下去,三個月的工資要沒了。

他正著急,沈四寶忽而看窗外:“咦,咱們林老書記家窗戶上有人?”

祁主任立刻接哏:“鬼鬼祟祟的,怕不是賊吧。”

“小偷啊,讓他們偷去唄,咱這可是賭錢,小心彆招來警察。”高崗說。

沈四寶說:“不算賊,林珺家老三整天偷雞摸狗,招了一幫偷雞摸狗的混混在這院裡鬼混,我估計那是他們的賊巢。”

扯上林珺那位高知女性,高崗就覺得有意思了:“我記得林珺的兒子都是高材生,她那麼有知識,有文化一女人,能生個混蛋?”

沈四寶歎氣:“他還故意弄死過親妹妹呢,林珺也是因為這個,才移民的漂亮國。”

其實並不像高崗說的,他去漂亮國後林珺主動聯絡他。

而是,他去了之後,搞了一套驢牌西裝,架了個朋克眼鏡,還搞了雙意大利皮鞋,提著一台價值三萬元的MAC去見林珺,磕磕巴巴,說想請人家吃個飯,敘敘舊。

但林珺借口忙,隻隨便問了幾句就把他給打發了,MAC沒收,飯也沒吃。

一腰纏萬貫的大老板,漂洋過海,低聲下氣去找白月光,卻被人晾了個措手不及,他心裡不爽才胡說八道的,這一聽林珺的兒子是個混蛋,頓時來勁兒了。

抓起桌上的大哥大,他站了起來:“咱們先報警,再親自抓林珺的兒子,來個為民除害吧!”

把顧法典逮了送局子,再給林珺打個電話,聯絡一下老同學的感情嘛。

到時候看她林珺還傲氣?

不過才走到門口,怎麼門在雪茄上,雪茄燙嘴上了。

高崗這是,被門壓倒了???

“公安,不準動!”還有公安,黑洞洞的槍.管。

要了老命了,毛哥在最後,翻窗就跑,結果出窗就見便衣笑嗬嗬的在搖麻繩。

祁主任緊隨其後跳出來,便衣正好一捆成雙。

高崗因為首當其衝,被門砸了個七葷八素,被雪茄燙了嘴巴不說,還喜提銀手鐲一副,正在咒罵:“誰他媽舉報的老子,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塊扔臭水溝。”

沈四寶舉著雙手,大喊:“公安同誌彆亂抓,全是自己人。”

他人脈多,關係廣,還真有公安認識他,一看:“沈書記,多謝你的舉報。”

金邊眼鏡哐一聲掉到了地上,高崗吐著雪茄沫子,眼神要殺人。

沈四寶一時沒明白咋回事,但得趕緊引火,他說:“抓錯啦,賊在對麵呢。”

“賊,哪來的賊?”公安問。

這時外麵又有人高喊:“有賊在偷林老書記家,快來抓賊!”

公安的大手電筒掃過去,果然,對麵樓裡,幾個混混趴在窗戶上,全是低腰褲,露著半拉屁股。

呼啦啦的,公安扯著一長串的賭徒又往那邊跑。

“站住,不準動!”

“再跑我們鳴槍啦。”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朝天轟轟兩槍,一幫小賊全趴地上了。

今天簡直大豐收,公安們個個經過沈四寶時,都要握手感謝,他舉報有功。

這當然不是啥好事,高崗再看沈四寶,眼裡已是滿滿的殺意。

饒是沈四寶見多識廣,能隨機應變,也要暈了。

這到底是個啥情況?

這年頭抓賭抓小偷,熱鬨的都跟唱大戲似的。

不一會兒,全廠職工都來湊熱鬨了。

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可以躲著看,但絕不能出去圍觀,湊熱鬨。

賭博嘛,拘幾天,罰點款就出來了,畢竟都是同事,得給彼此留臉麵。

而公安呢,因為裝備少,銬子不夠用,除了為首的幾個有銀手鐲待遇,剩下的全是麻繩捆著,長長的一大串,昏黃的路燈下,活脫脫的一串子大螞蚱。

大熱的天,大家隱在暗處,扇子一打,有人說:“瞧著像是賭局,也不知道誰膽子恁大,敢往公安局舉報賭博。”

“這要被那幫賭徒查到,還不得扒層皮?”另有人說。

這時秦秀來了,她還不太清楚情況,高聲說:“出賊了吧。”

“好像是抓賭的…咦,那不你家沈書記?”一大媽看到沈四寶了,說。

秦秀先是嚇的一抖,但因為沈四寶舉報有功,並沒有戴銬子,她又笑了:“我家老沈哪會賭博,我估計他是正巧碰到了賊吧。”

她這一引導,胡潔想起啥了:“還真是,今天有混混來家屬院找過法典!”

“法典呀,小時候就害死過他妹的,咱可以說他當年小,不是有意的,可現在,他壞成這樣,這不丟林珺的臉嘛。”有人附合說。

秦秀再添一句:“人說父母是孩子的影子,父母咋樣孩子就咋樣,顧法典可是林珺自己教育出來的呢,她要真好,能教育出法典那樣的孩子?”

倒沒人接話,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在搖頭。

秦秀於人群中找著,終於看到顧法典了,立刻一指:“法典,被抓的全是你的狐朋狗友,想必你也有參於吧?”

順著她的手指,白天還慈愛的大媽們,此時也全在歎氣。

半夏覺得手疼,因為哥哥攥著她的手,越攥越緊了。

她雖小,但知道大家罵的林珺是她的媽媽,也知道哥哥特彆愛媽媽。

半夏能感覺到,哥哥此時特彆憤怒。

“哥哥,手疼。”她說。

顧法典立刻鬆手,這時才發現妹妹頭上全是灰。

他吼:“誰他媽碰的我妹,滿頭灰?”

馬同弱弱說:“法大,你剛才跑太快沒注意,她的腦袋duang一下撞牆上了。”

把妹妹撞成那樣了,顧法典一丁點都沒發現,不怪彆人說,他確實不是個謹慎的人,今天還有點飄,但他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代價了,他磕磕巴巴問:“疼嗎?”

妍妍妹妹是被他害死的,而這個妹妹,很大可能是他的親妹妹,彆還沒帶到爸爸麵前,就又被他弄沒了吧,要那樣,他隻能以死謝罪了呀。

哥哥緊張的不行,半夏卻茫然未覺,摸摸小腦瓜子,她眼巴巴的望著顧法典,憋了好半天,憋的顧法典都快急死了,才說:“妹妹沒事,隻要哥哥不打架,妹妹立刻就好啦,真的喲。”

兩隻清澈的大眼睛眨巴,她的嘴巴笑成了小月牙。

顧法典頓時也笑:“誰說你哥愛打架?”又說:“放心吧,你哥從來不打架,都是以德服人。”

原來他喜歡跟同學,混子們打架是因為害死了妹妹心裡不舒服,難受,總喜歡揮揮拳頭。

當然,現在的風氣太壞,不止他們學校,海東區所有中學的人都知道有個害死妹妹的男孩,被資本主義的媽丟在了社會主義的磚堆裡。

大家新奇嘛,都會來圍觀一下,罵他幾句,啐他幾口。

你不揍就找不到清靜日子過。

可現在不一樣了,當孩子遇上成人,你要動手,等著的就是挨削,挨收拾。

這個社會的規則裡,其中一樣是:大人說孩子,總是沒錯的。

把半夏交給小弟們,他招手就喊:“公安叔叔!”

本來警車要走,大家也該散了,可顧法典一喊,大半夜的,大家對現場的熱乎勁兒又提起來了,其好奇心,隻有看《新白娘子傳奇》時才可媲美。

“同學,你有事?”公安問。

顧法典說:“公安叔叔,被盜的是我外公家,我來看看什麼情況。”

山雞本來下午就想抓顧法典的,他沒下樓,沒抓到,這會兒看他來了,頓時高喊:“公安同誌,我們是一夥的,是顧法典唆使我們偷的沈四寶,也是他給我們指的贓窩。”

公安眉頭一皺,開始解皮帶了。

當麻繩用完,犯罪分子們就得用皮帶來串。

顧法典非常配合,主動伸手,還說:“哥們,不對啊,你知不知道我叫姓甚名誰,就說是我指使的你,這不對吧?”

“小法唄。”山雞說:“咱可是好哥們。”

“是好哥們你能不知道我外號,我叫法大,不是小法。”顧法典說:“你既然說是我指使的你,能不喊我一聲法大,來,喊法大。”

“你個小法,都啥時候了你還要爭大哥,行,我喊你一聲法大。”山雞說。

顧法典再說:“這聲老大我應下了,那我問你,黑8讓你們栽贓沈四寶,沈四寶咋沒被銬起來,還在跟公安稱兄道地的,你蠢成這樣,辦錯了事,進去後有人撈你嗎?”

山雞臉色一變,說:“不對,黑8說是沈四寶讓我們搞的你。”

一雙瘦長的臂給皮帶捆著,顧法典一笑,說:“我就一廢物,爹不管娘不要的東西,一月生活費也就幾十塊,沈四寶搞我乾嘛,有啥搞頭?”

山雞不確定了,但還是說:“我記得準著呢,黑8就說是沈四寶要搞你。。”

“那我問你,當時黑8讓你把贓物提哪兒?”顧法典再問。

山雞說:“慈心老家屬院……幾單元幾號來著……”

“你個蠢貨,他說的是沈四寶家,就在我家對門子,你果然錯了,這回你就好好兒蹲局子吧。”顧法典大一揮手:“在裡頭被打死也沒人會撈你的。”

山雞腦子徹底亂了。

當混混的大多腦子簡單,畢竟混社會是個不需要門檻的職業。

而栽贓嫁禍呢,跟包工程一樣,也是層層轉包的,信息並不透明。顧法典說的又在情在理,山雞越想越不對勁,再一想,萬一自己搞錯了,沒人花錢撈,豈不得蹲半個月的號子?

這下他不乾了,大喊:“公安同誌,我說錯了,我是受了沈四寶的指使。”

他的小弟們一聽也紛紛改口了:“對對,是沈四寶指使的我們。”

公安隊伍長,沈四寶又是跟領導在一起,還在聊天拉交情,沒聽到信兒。

但主抓山雞的公安皺眉頭了:“到底誰指使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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