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問:“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就一定能抓到鱷魚,就算抓到了,如果他們全村上下一心,團結一致不吐口呢,怎麼辦?”
顧謹說:“事情有個突破口,達隊的哥哥達江是名烈士,據黑8交待,他跟村裡一個女人談過戀愛,那個女人曾經是村裡的總調度,而她,一直有跟公安合作的意向。你看,就是照片上這個女人,她被關在精神病院,隻要我們找到她,就能摸清所有的情況……”
林珺接了照片過來一看,說:“你不可笑嗎,這照片上的人影這樣模糊,還是個側影,這是一張連人都認不清的照片,你怎麼能認為她就是突破口。”
半夏也在看照片,她卻喊了一聲:“二狗媽媽。”
這下全家人都愣住了。
因為五河村的年青人都沒有身份證,而且幾乎都是躲在偏僻無人的荒島上,也從不照相,所以除了本村人,沒人認識他們。
關於其中一個重要角色,高村長的女兒,隻有一張照片。
還是三年前,黑8去送貨的時候,無意間拍到的。
而且他是在偷偷拍彆的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攝入鏡框的,是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之後,剪了底片再發專門放大,並清洗出來的。
這是他怕兄弟們萬一會被做掉,用來壓箱底,關鍵時刻才準備投靠公安,靠著洗白的寶貝。按理,隻有黑8認識她,所以顧謹要帶著黑8和法典去找她。
可半夏指著照片說:“媽媽,這是二狗的媽媽,她叫高六妹,被關瘋人院了,可經常會偷偷跑出來喔。”
雖然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但半夏對這個女人,記得可清楚了。
雖然她是個瘋子,而且還傻傻的,但半夏可羨慕的,因為她隻要看到二狗就會撲過去,抱他,吻他,被人抓走時還會喊:“二狗,媽媽不是瘋子,媽媽愛你。”
林珺問女兒:“所以你真的認識她?”
半夏給媽媽看:“我當然認識啦,我還給過她東西吃呢。”
“咱們的半夏可真是個小天使。”林珺由衷說。
藥廠,走私,它是一條注定要交彙的路,而她的女兒,因為她,也因為沈四寶,仿如冥冥中注定一般,跟這樁大案交繞在了一起,成了顧謹破案路上一個醒目的目標,一個暗夜中的燈塔。
父子倆眼巴巴的看著,顯然想要林珺的表態。
但林珺並不表態,隻說:“走吧半夏,媽媽給你洗澡,咱們去睡覺。”
半夏這時候才想起書來,把《古惑仔》遞給了哥哥:“媽媽給你買的書喔。”
法典接過了書,眼裡的震驚和喜悅隻有他自己知道:“謝謝媽媽。”他有種感覺,隨著爸爸的認可,媽媽也認可他的老大身份了。
顧謹看林珺要關門,說:“我給半夏講個故事吧。”他還想試圖說服前妻。
可林珺對女兒說:“媽媽給你講檢察官公主的故事吧。”
既然媽媽會講,半夏當然就不要爸爸了,她說:“爸爸,你去給哥哥講故事吧,我更喜歡聽媽媽講的故事,再見啦。”
這小棉襖有點漏風,該保暖的時候她就不保暖了。
……
於是乎倆父子躺到了一張床上,一人捧著一本《古惑仔》。
曾經,達隊的哥哥因公犧牲了,他的犧牲讓一個叫高六妹的女人覺醒了。
後來,法典用自己的浩然義氣征服了黑8,讓他敢反抗了。
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能夠抓捕大鱷魚的時機,可媽媽要不同意呢,怎麼辦?
往遠了想,即使媽媽不同意,法典和爸爸也可以偷偷去精神病院吧。
不過精神病院有沒有人監視高六妹啊?
他們會不會打草驚蛇。
萬一被抓到,他和爸爸是不是也會喜提鱷魚啃套餐?
而要那樣的話,大哥和二哥怕是即使回來,也會被立刻嚇跑,還會笑話他被鱷魚吐出來的骨頭吧?
大哥真難當啊。
而就在他迷迷糊糊時,顧謹起床了,出門一看,前妻就在沙發上坐著。
進廚房燒水,顧謹給她衝了杯滾燙的咖啡端了過去。
林珺接過來喝了一口,翹起二郎腿:“說吧,你想要我怎麼辦?”
顧謹先說:“中.央重拳出擊,這趟派來的是專案組,而且保證全是生麵孔。”見林珺不太信,又說:“他爺爺參於過審核,所有乾警都是身家底子清白,且能力過硬的人,而且旁係三代,跟本地人沒有任何牽扯。”
林珺搭起一條腿,顧謹伸手揉了會兒,她側身,他就幫她摁起了頭。
他大手揉在她的發縫間,舒服的林珺長長舒了口氣。
“你的頭發怎麼少了那麼多?”顧謹問。
林珺說:“藥物的副作用。”
顧謹說:“其實女性頭發少一點,會顯得更好看,你原來頭發有點太多,壓著臉,就顯得你沒那麼精神,現在這樣,剛剛好。”
“我已經停藥一個月了,已經停止脫發了,頭發還會長出來的。”林珺才不上當。
顧謹立刻又說:“當然,頭發多,會顯得你更溫柔,更有女人味。”
林珺歎了口氣:“我真希望高崗跟這件事沒有掛葛。”
“高崗吧,喜歡頭發多,豐滿的女性。”顧謹終於忍不住,來了一句。
手滑上前妻的肩膀,他又有點後悔,她真瘦啊,頂多也就八十多斤吧,出國時她好歹還是個正常人,如今,給倆大兒子操碎了心,隻剩一把骨頭了。
孩子找不回來,他痛苦,可她不是更痛苦?
跟高崗有什麼可爭的,還是趕緊抓大鱷魚吧。
……
本來法典所知道的,是他和黑8,爸爸幾個人一起去精神病院,找二狗的媽媽的,可一大早,黑8早早就來敲門了,爸爸開了門,卻說自己已經不管大鱷魚的事了,還讓黑8好好回去整頓台球館的內務,安心工作去。
黑8有點納悶,還有點失望:“顧博士,您真不管大鱷魚的事了?”
“不管了。”顧謹說。
黑8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能理解您,畢竟世道就這樣,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咱們也各求自保吧。”看法典正在刷牙,給他抱拳說:“法大,山高水遠,江湖路長,我先回去整頓內務,等你有閒了,記得來台球館視察情況。”
看胖墩墩的黑8下了樓梯,走遠,法典一口牙膏愣是吞進了嘴裡。
心說難道爸爸終於被媽媽說服了,不乾涉鱷魚了?
那他想在倆哥哥麵前耀武揚威一場的抓鱷魚大業,要就此半途折戟?
但這時媽媽從外麵進來,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還戴著大口罩,背了個藥箱,她給半夏也戴上了口罩,並說:“走吧,大家一起走。”
“媽媽,咱這是要去哪兒呀?”法典一頭霧水。
林珺笑望兒子,一臉的精氣神:“媽媽入職三院了,要去工作,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上班?”
陪媽媽上班,那是法典最喜歡的事情了,可三院不是精神病院嗎?
她怎麼跑三院上班去了?
林珺走到門口,再舒一口氣:“真怪啊,穿上白大褂,人就會神清氣爽。”
半夏牽上媽媽的手,還在招呼哥哥:“快來呀哥哥,陪媽媽去工作。”
法典不懂,他一頭霧水。
顧謹說:“你媽以醫生的身份去精神病院,應該能更好的跟高六妹溝通。”
法典心中尖叫:一開始爸爸想的,應該就是要讓媽媽去吧。
他之所以擺黑8一道,也是怕黑8會反水的原因吧。
不愧大名叫謹,他爹,真是謹慎的滴水不漏!
可男孩還是很疑惑:“爸爸,醫院的人會信嗎,高六妹會信我媽嗎?”
“你知道你媽在漂亮國,是怎麼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嗎?”顧謹隨後出門,邊走邊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