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本來給哥哥捂著臉的,突然聽到呼啦啦的聲響,掙脫了哥哥,就見綠衣服的軍人一個個的,押著二狗的外公,舅舅們往外走。
嚴格意義上不算走,是拖。武警拖著他們,迅速的往外跑。
法官宣讀一個,押走一個,上了車,警聲揚名,呼嘯而去。
有些人已經嚇傻了,還有些人有點理智,魏士明居然在喊:“高崗,你也有罪,你敢害老子,老子不會放過你的,高崗……”
他其實不會被槍斃,但作為同犯,他要被拖到現場去觀摩。
在這種情況下,你會發現什麼關係,後門,什麼都沒有用,因為嚇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判了幾年,隻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抓走,正在想自己會怎麼樣,自己是不是應該上訴,但死刑,立即止行是不準上訴的,一旦他被判死刑,他又該怎麼辦?
突然,兩邊的武警一扯,他雙腳騰空,離地而起,他已經被人架下台子,扯著要上車了。
但觀摩,比真正的死亡還可怕,死了萬事了,但觀摩者,後半輩子都要生活在噩夢中。
……
如今道上坐頭一把交椅的大哥高崗也在,因他身份特殊,一幫廳長陪著呢。
可他的臉色也好不了多少,此刻,他時不時瞅一眼半夏,再瞅一眼顧謹,腳在篩糠,麵如灰死。
王劍鋒知道他愛抽煙,讓他支煙說:“高總不要緊張嘛,你是守法的良民,還為公安提供了舉報線索,幫助公安機關懲惡揚善,這種場合,你跟我們一樣,應該也很高興,對吧。”
城市也是江湖,總有人想當老大。
如今高崗是老大,公安當然得請他來,看看前任老大們的下場。
這叫殺雞儆猴!
高崗的目光穿過人群,終於,停在了半夏身上,他由衷感謝半夏。
要不是她,顧謹不會發現他的電腦有問題,要不是顧謹說他的電腦是贈予的,當公安搜查到他的硬盤時,就是另一種性質了,那此刻的他,也會在審判席上的。
對了,還有黑8和法典這幫子。
他們不過一幫小屁孩兒,十六七歲不學好,出來混社會的,沒犯過啥大事。
因為顧謹專門請的,還以為自己多大的牌麵,算個小幫派才來的。
但甫一來,就見曾經道上的大哥全被武警押著。
槍決,還是立即執行?
就不說黑8和他的馬仔們了,就法典,此時兩條腿都是軟的。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自妍妍死的那天,這是第二回真正意義上,體會到恐懼是什麼
。
他兩條腿仿佛被抽了筋一般,站也穩吧,腿還簌簌的,直發抖,而且還特彆想小便。
要不是怕被爸爸媽媽發現他曠課,要責備他,他好像擠過去,跟大哥,半夏,爸爸媽媽呆在一起。打架,鬥毆,混道,平時感覺風光的不行,可這幫半大小子,今天突然發現,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死法叫公審,叫槍決。
側首看黑8,法典大喘著氣兒。
“法……”黑8一聲還沒叫出口,法典趕忙擺手:“我有名字的,我叫法典,顧法典。”
“法大呀。”黑8要嚇死了。
法典也要嚇死了:“以後叫老子法典,不準再叫法大了你沒聽見嗎?”
“是是,我們知道了,法大!”幾個小混混齊聲說。
法大那個名字,從今天起就是法典的恥辱,他決不會再承認了。
他本來該在學校的,是跟老師菜了謊,說自己肚子疼,請假出來買藥的,公審眼看結束,他還得回去上課呢,踉踉蹌蹌出了法院,走了好一大截,從戒嚴範圍出來,看到一輛公交車,軟著兩條腿擠上去,大喘著氣兒,法典回學校認真上課去了。
……
說回顧民。
他看到老爹站在台側,在跟一個法官在聊著什麼,於是擠了過去。
顧謹是在跟法官交涉高六妹的情況。
高六妹被判了三年,有兩年監外執行,這個判決是比較理想的,這樣,她隻需要服刑一年既可,而顧謹在跟法官交涉的是高六妹的另一份訴狀,這份訴狀是她代表二狗寫的,申請跟他脫離母子關係,並希望公安局的達隊長能把二狗過戶到自己家的戶口下。
考慮到達江是烈士,二狗是烈士的骨血,這個訴訟請求,法官也特彆重視,在跟顧謹聊,看怎麼才能規避高家對二狗的影響。
因為不過他們聊的是二狗的新名字,達雲,所以半夏並不知道他們聊的到底是誰。
聊到最後,法官說:“你周一來找我吧,這位達雲小朋友,以後要是讀書成績差,了就算了,要成績好的話,這份判決書對他的影響特彆重大,是要跟隨著他的檔案走的,我們到時候細細商量,斟酌判詞,咱們一切,力爭為孩子的未來著想。”
“我下周一早晨八點半,準時到您辦公室。”顧謹說著,跟法官握手。
法官則說:“你也早點回吧,跟完這個案子,累壞了吧。”
要上課,還要跟案子,顧謹確實挺累的。
但從今天開始,禍害東海市十幾年的走私風雲就徹底落下帷幕了。
顧謹也可以喘口氣了。
回想走私案,公安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刑事顧問從始至終一直沒換過,甚至好幾回,廳裡的領導換了人,顧謹依然在,整個案子,他陪著走完了全程。
小民上前,剛要跟老爹說話,突然顧謹身後來了一隻手,啪一把拍上他。
當然不是彆人,而是高崗,他拍過來,就搭上顧謹的肩了。
“他媽的,居然是槍斃!我數了一下,槍斃了整整13個。”高崗大喘氣兒:“顧謹,當初老子要下海經商,你要出國留學,你說你要學習西方的法律,來改變這個國家律法方麵的亂像,繼而改變治安,民生,環境,老子笑了好久,直到去年還在笑話你,老子還一直以為,你早晚會被那幫家夥乾掉……”
直到去年,高崗依然不相信顧謹能搞掉高家,魏家和劉家的勢力。
但他不但做到了,而且案件中,隻剩高從文的一個侄子之外,如數落網了。
顧謹不言,隻笑眯眯的聽著,這一年多,他兩鬢生了許多華
發。
“他媽的,你贏了!”說完,高崗扶著顧謹說:“走吧,老子腿軟了,扶一把。”
顧謹確實贏了,各種意義上的,全麵的勝利。
公檢法,誰要再敢通私,魏家就是下場,至於道上的大哥們,13聲槍響,13隻腦袋開花,從今往後,誰想拎板磚,調戲小姑娘,總得掂量掂量,想想是腦袋硬,還是槍子更硬。
殺雞儆猴,就高崗這樣的商人想再混道時,也得掂量掂量。
顧謹依然是笑,溫聲對小民說:“你帶你媽和妹妹先回去,我送送你高叔。”
其實他什麼都沒說,但小民連續陰霾了許久的臉上,神奇的掛起了一絲微笑:“好。”
當初在國外,顧謹總會在吃飯時對小民小憲說:“我們是客人,是來這個國家做客,學習的,將來我們要回去改變我們的國家。”
倆娃還是小屁孩兒,初到西方,被豐盛的物質和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給迷了眼了,壓根兒聽不進去老爹的話。
小民滑頭,總會說:“要我們改變不了呢?”
“那咱們就努力,爸爸改變不了,還有你們,你們要不行,你們還會有孩子的呀。”顧謹說。
子子孫孫無窮儘,一代又一代的,大家一起接力,努力嘛。
小民才不信爸爸那一套,他會說:“爸爸,我覺得我們原來的家太窮了,不好,我想把媽媽喊來,我們搬家,以後把這兒當成我們的家。”
顧謹也總會說:“爸爸會比你們更早回去,等你們回去時,爸爸就會把咱們的家變得像紅國一樣的,你們就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了。”
倆兄弟吃著爸爸做的糊塗飯,想著外麵香噴噴的漢堡牛排和薯條,日複一日,不理解爸爸對於遙遠祖國的熱愛,又想念媽媽,就那樣,過了一年又一年。
顧謹英文非常好,學習能力也強,成績優秀,當時如果在國外工作,律師可是紅國最賺錢的三大行業之一,他如果留下,會賺很錢的。
可他毅然而然的歸國了。
再後來,顧謹發現孩子們在國外長大,思想變得有些極端,於是在歸國後,把他們又從國外喊回來,本來是想教育他們,改變他們的,可妍妍是個意外,因為她,他們從此天隔一方。
但即使那樣,顧謹也沒有走,他依舊堅守在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城市。
……
小民適應不了,就隻想逃跑,逃避,但顧謹不是。
於他來說,藍國是他的家,法律不夠完善,他會出國去用心的學,回來學以致用,有犯罪分子,有不法現象,他會於其鬥爭,三年五年,他等得,他有的是耐心,一邊保護好家人,一邊與邪惡勢力爭鬥,直到將對方繩之以法。
其實小民也可以的,他可以把魚腥草注射液的問題向上反映,衛生廳不行就衛生部,一級級說明情況,不停的往上反應,他還可以把它發表到報紙,雜誌上。
他是海歸,又是第三代因素林的研發人,目前,國際類的各種雜誌都在報道這件事,所以雖然他才21歲,可他有他的影響力,因素林的論文發表後,國內有很多藥學類雜誌,報社專門打電話到東海製藥廠,跟他約稿,想采訪他的。
他隻要張嘴,願意講一句,不論是什麼,他們都會聽,都會發出去。
他隻要把事情講出去,多呼籲呼籲,就會有人重視起來。
那麼,魚腥草注射液就會被下架,從此不再銷售的。
而他,可以研發新的替代藥物出來,替代它。
小民越想就越激動,他突然意識到,他是可以留下來的。
但旋即他又膽怯了。
還有許文強呢,他在想,那種卑鄙無恥,大錯不犯卻又專門能整人的人。
自己又該如何與他鬥?
……
“哎呀……”半夏突然一聲喊。
小民被拉回了神思,忙問:“你怎麼啦?”
半夏指著前麵,手捂小喇叭:“哥哥你快看,8哥他們好羞羞啊,尿褲子啦。”
小民定晴一看,黑8扶了倆小弟,仨人剛從法院出來,皆是蹣跚的步伐,慢騰騰的走著,仨人都是如今最流行的,水洗白的牛仔褲,還不是普通的漏尿,而是從襠.部到大腿,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