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曆史不感興趣,隻專注於科研,原來顧謹經常推茬他看一些曆史書,小民從來不看,他認為就跟中醫是糊塗醫一樣,華夏文明是個不怎麼有腦子的文明。
可最近這孩子咋啦,也太叫人驚訝了吧,他居然都知道抗戰史了?
林珺畢竟年齡大,理智點,思謀事情也全麵。
她說:“咱們得先確定試驗是在國內,還是在東島進行,先把人找出來。”
不知道他們招摹了多少孩子。
哪怕藥物的急性投毒試驗沒在小白鼠身上起反應,可小白鼠是健康的小白鼠,但有白血病的孩子不一樣,他們病人,必須吃藥,治療才行。
這事當然要報警,但報警走流程太慢了,得先找到關鍵的當事人,先把孩子找到再說。
急性白血病,一天都耽擱不得。
這時突然有人於身後問:“媽,出啥事兒啦?”
林珺給嚇了一大跳,回頭見是法典和祁凱倆,看表,這會兒應該剛剛考完,而他倆是在政大附中的考場考的試,離此有三站路,也就是說,至少15分鐘前,他倆就出考場了。
林珺說:“你倆是提前出考場的吧。”
祁凱撇嘴說:“反正我也考不了個啥,隨便劃拉了幾下。”
法典忙說:“上節課考的英語,填空題和聽力,我的強項,媽,我保證我全都做對了。”
祁凱傻呼呼的,問:“阿姨,大丫今天回家了吧,她沒被我爸包養,對不對?”
林珺十五歲的時候,天天捧著小紅.書背語錄,人們最注重的就是思想政治,是素質,要品型高潔,要行為端正,不知何時,社會變成如今這樣,半大男孩麵臨著中考,還要操心他爸是否包了他的初戀情人,還不敢讓他媽發現吧,怪不得成績滑
坡那麼厲害。
好好的孩子,就這樣給老爹毀了。
林珺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她說:“你爸沒有包養大丫,大丫的妹妹小丫生病了,她帶著小丫,出門幫小丫治病去了。”
祁凱頓時雙眼一亮:“真的嗎?”
林珺點頭:“真的。”
“阿姨,我得回家吃飯了,吃完飯趕緊考試,爭取考好下一節。”祁凱說著就要跑,林珺喊說:“彆回家了,跟法典去我家吧,吃完飯一起睡一覺。”
祁凱住在東海製藥,離此有十站路,坐公交車得五十分鐘,來回一趟,時間會全浪費在路上的。
最近大丫突然失蹤,很多人傳言,說是被他爸藏起來了,包養了,他爸也好幾天沒回家了,電話也打不通,他媽天天以淚洗麵,病倒在床上起不來。
祁凱無心學習,為了報複老爹,考試時乾脆交的是白卷。
可一聽他爹並沒有包養李大丫,一下有信心了,也想好好考試了。
既想認真考試,中午吃好點,休息好就很有必要,所以他也不再作假,乾脆就準備上林珺家吃一頓,睡一覺去。
倆男孩正要走,小民喊住祁凱,說:“小孩兒,你知道你爸最近去哪了不?”
“不知道呀,他走了三四天了,說是出差了,電話不回,人也找不著,媽也著急呢。”祁凱說。
小民還想再問,林珺給兒子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先讓倆男孩上樓,吃飯去了。
做黑實驗是違法行為,一旦被公安抓到,得判刑的,祁主任怎麼會讓兒子知道。
目送倆孩子上樓,小民伸手:“媽,手機給我。”
……
翻開手機,他撥了個電話號碼,問:“許書記您好,請問,許婷同誌在嗎?”
他一個電話居然打給了許書記?
許書記聽到小民的聲音,顯然很意外,先問:“小民啊,辭職後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我很好,我想要許婷的電話,您有嗎?”小民說。
許書記連迭聲說:“有有有,她有大哥大,我給你電話號碼,你給她打電話。”
要到了電話號碼,掛了,再一拔,小民輕輕噓了口氣,得撥通電話,他先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才說:“是我,顧民。”
電話裡,許婷簡直是在尖叫:“天啦,顧民,你還沒走,沒出國嗎,你怎麼給我打電話的?”
這時半夏爬巴爬巴,要往哥哥身上爬,小民單手把她撈了起來,說:“你在東海製藥嗎,我有件事,現在過去找你。”
“不不不,我離慈心不遠,我來找你吧。”許婷可太按捺不住了,在電話裡笑的跟隻小黃鸝鳥兒似的:“在家呆久了,你也很無聊吧,你想吃啥不,我中午請你吃飯……”
小民哪受得了這種嘰嘰歪歪,打斷許婷,說:“給你十分鐘,我在慈心等你。”
半夏掏出小手絹,夠上大哥的眼睛,這是繼發現他會長胡子之後的第二個新發現,她發現大哥居然也會長眼屎,她在給大哥擦眼屎。
對視一眼,倆母子已經了然了。
先是大鬆一口氣,既主導科研試驗的許婷在國內,李大丫姊妹應該就沒有被帶出國。
再,試驗地點是祁主任選的,既許婷說她馬上過來,估計那個地方離慈心不遠。
等許婷來,讓小民套個話,問一問,他們就能知道黑試驗室在哪兒了。
到時候果斷報警,喊警察抓人,救孩子。
半夏跟著媽媽跑了一早上,就喝了瓶娃哈哈,渴,此時聞著家家戶戶的飯
香味兒,餓了,搖媽媽的手:“媽媽,渴了,餓了,回家家。”
“回,咱們現在就回。”林珺說。可她腿軟,欲走,卻邁不開步伐。
沒有任何人知道,但林珺內心特彆慚愧。
她對李大丫有偏見的,受法典之托去了東海港,但隨便問了一嘴,聽說她傍了大款,因為內心的偏見,就不想再問了,可孩子太小,還沒有學會偏見,歧視彆人。
她多了一句嘴,就那麼一句,讓林珺知道了小丫得白血病的事。
一半大姑娘,獨身帶倆娃,開個鋪子,妹妹因為老媽的造孽還得了白血病,她得多絕望才會去求助祁主任啊,而要半夏不問一句,很可能大丫,二丫,小丫,三個女孩會就那麼無聲無息的消失,卻沒人知道她們是怎麼死的。
越想,林珺就越慚愧,這種愧疚感,加上對林憫的憤怒和厭煩,她就會有抑鬱的症狀,腿軟,難過,走不動路,扶上閨女,她說:“扶媽媽一把,咱們回家。”
半夏小肩膀一挺,說:“我給媽媽當拐杖。”
小民摁開手機看表,牙咬的咯呼作響。
林珺知道他年青,脾氣衝,上樓前得叮囑幾句:“不要吵架,也不要吼,要哄著問。”
其實許婷跟李大丫一樣,也是受害者,她隻是個大專生,才21歲,根本不曉得黑實驗會帶來的後果,是被她貪婪的爹和林憫那個喪心病狂的老狐狸給蒙蔽了,隻看得見搶注新藥會帶來的好處,並不知道一旦實驗失敗,她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以為占了第一作者的名頭就能名利兼收。
可她不知道,萬一出了人命,還是國家嚴厲打擊的黑實驗,她要坐牢,至少十年。
小民應付老娘:“哎呀我知道啦,您趕緊上樓吧。”
他要走,林珺又一把扯住兒子,說:“問到啥趕緊給媽打電話,還有,咱普通老百姓都是好的,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就對咱們國內有看法,也不要怕事,出了啥事兒,有我,有你爸……”
“我懂。越怕鬼就越有鬼,你不怕鬼,就沒有鬼了。”小民說著掙開老娘。
汗嘰嘰,油嘰嘰,胡子拉茬的小民轉身跑了。
半夏拉著媽媽的手,問:“媽媽,哪裡有鬼呀。”女孩的手忽然變的好涼。
鬼?
鬼就是顧民啊。
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是林珺當年捧著小紅.書時背的語錄。
主席曾說: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軍閥不要怕,資本家不要怕。還說,越怕鬼就越有鬼,不怕鬼,就沒鬼了。
林珺膽小,但年青的時候經常出夜診,回家的時候,背的就是這一句。
她好想喊顧謹來聽聽,他從小留學,海歸歸國,看國內啥啥不順眼的大兒子現在的樣子,他是怎麼做到張嘴閉嘴,背的全是語錄的?
“沒有鬼,有也會被凶凶的大哥給嚇跑的。”林珺說。
半夏是怕鬼的,因為她從小給個老太太帶大,她還死過,鬼啊神啊的,她最怕的了,不過想想大哥,她的心就安穩了:“對,長胡子的大哥會嚇跑所有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