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比老房子大得多,雖然是普通的三室一廳,但每間臥室都比商品房的臥室大了足足一倍。顧鴻夫妻住一間,小北有一間臥室,另一間老太太買了張大雙人床。
接完電話,老太太就指揮上了。
一邊喊顧鴻趕緊去買菜,另一邊,喊著保姆小梅給自己拿輪椅。
輪椅是顧謹給買的,雙手扶著,在家裡行動起來,比拄拐方便多了。
但顧母怕一旦依賴上輪椅,自己就永遠站不起來了,所以平時很少坐。可今天主動喊保姆推出來,她坐上後自己試著轉來轉去,不一會兒就跑得很靈活了。
在窗戶上眼巴巴的看著,等顧鴻買完菜回來,一看就不高興了:“你買的冰鮮魚,蝦也是死的,這叫孩子們怎麼吃?”
顧鴻說:“我跑了好幾個市場,沒找到新鮮點的魚蝦。”
老太太向來性格溫柔,不發脾氣的,今天發脾氣了,甩了甩菜籃子說:“孩子都是頭回來首都,這臭魚爛蝦的,你叫孩子們能高興嗎。”
彆看顧鴻在外凶,但對老太太可溫柔了,雖然老太太甩了他滿腳的汙水,但他換雙鞋,還是耐心的說:“我打個的士去華聯超市看看吧,那兒新開業,說是有南方運來的活海鮮,應該還比較新鮮。”
老太太忙說:“趕緊去呀。”
首都開了一家自選超市,老太太不出門不知道,裡麵擠的人山人海的,顧鴻去了,保不準得給擠成相片子,小梅不忍顧鴻坐七八站公交車去擠一趟,遂說:“咱就不吃魚了吧,顧阿姨,您孫子孫女都是南方來的,沒吃過咱北方的食物,我給包頓餃子呢,前夾肉配上大白菜,那餃子就是最好的呀。”
老太太還在沉吟,顧鴻說:“對對對,半夏沒吃過餃子,肯定愛吃。”
白菜和前夾肉家裡都有。
小梅剁餡兒,老太太坐在輪椅上和麵,倆人忙忙碌碌的。
顧鴻則忙著洗水果,找果盤,又把剛才買回來的零食一樣樣擺了出來。
然後老爺子給門衛打好電話,報備好,就在窗戶前眼巴巴的看著,背著的手一直在顫,那樣子,不像是孫子孫女要來,倒像是要對待什麼大敵似的。
當然,他緊張是正常的。
小梅一直在顧家乾,太清楚這家的事了。
小北被陳天賜欺負了很久,本來顧家這邊都起訴了,陳天賜也夾著尾巴做了好久了人,可最近不知道咋回事,陳天賜又招搖起來了,還動不動在院裡明著罵小北,說他倆表哥都是大漢奸,賣國賊。
檢察廳大院,全國最紅最專,風氣最左的地方。
說誰家有漢奸,賣國賊,那家人就很難再抬得起頭了。
幸好現在的小北自己強硬,敢揮拳頭了,不然,他還得被欺負。
而陳家呢,東海市法院已經傳了好幾次了,但他們以陳天賜有病為由,一直在推脫,就是不肯去出庭,每推脫一回,陳老廳長還會專門來給顧鴻賠罪,順帶問一句,小民啥時候出國,需不需要給餞個行。
這不明著搧顧鴻的耳巴子嗎?
為此,顧鴻老爺子私底下沒少歎過氣。
保姆小梅看在眼裡,也替老爺子漚得慌。
昨天晚上顧謹勸了顧鴻一晚上,說他保證小民肯定會留下來。
顧鴻雖然一直在點頭,可顧謹一去睡覺,他就跟老太太說:“雖然我也想小民能留下來,可顧謹說的話,我聽著,總覺得跟天方夜譚似的。”
上回他見時,小民要走的意願是那麼的堅決,這才過了幾個月,他就說要留下來了?
會不會是顧謹強扭著孩子的脖子留下來的,等來了,他會不會彆彆扭扭,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雖然他由衷的希望孩子能留下。
可顧鴻不願意強求孩子,而且他覺得,以小民那種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國內並不適合他呆著,總之,雖說孩子們要來了,老爺子激動,喜悅,可也憂心忡忡,真可謂悲喜交織。
突然,老爺子喊老太太:“麵和好了沒,的士進院子了。”
老太太早和好麵了,這會兒正在忙著親手和餡兒,抱著餡盆兒就出來了:“哪呢哪呢?”
顧鴻定晴一看,大為失望:“算了算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是來了輛的士,但下來的並非林珺一家。
老爺子白高興了一場,正好這時看到許文強和陳廳,許廳三個從對麵的單元門出來以後,就一直在院子裡站著商議事情。
顯然,他們是在商議,下一步該去說服誰,又該怎麼說。
顧鴻怕他們要碰上小民,惹得孩子一來就不開心,乾脆坐電梯下樓,準備說幾句難聽的,把這仨先從院子裡趕走,可凡事有時候就是那麼巧,顧謹一心想著要讓小民躲開他們,結果等他下樓時,的士已經進院子了。
保衛一路小跑了跟著,見了顧鴻,大聲說:“顧老,您報備過的,您家的客人來了。”
其實許廳和陳廳幾個離得挺遠的,保衛要不喊一聲,他們注意不到這邊,顧鴻就先悄悄把人接上樓了,可他這一喊,許文強一行人不就聽到了?
果然,小民才下樓,許文強已經先一步趕過來了,許廳和陳廳也在往過走。
白襯衣,青西服,乾乾淨淨的腦殼,小民牽著半夏的手下了的士,鞠躬喊:“爺爺好。”
半夏也說:“爺爺你好。”
許文強上前打招呼,笑著說:“小民還沒出國啊?”
這在他印象中,是理所應當的事。
小民先給陳廳和許廳鞠躬,喊爺爺好,然後問許文強:“許書記,我為什麼要出國,您從哪兒聽說的我要出國?”
許文強一時沒反應過來,隻說:“是你說自己要出國的,不然,你從東海製藥辭職乾嘛?”
小民眉頭一皺,說:“許書記您這話不對吧,我在東海製藥並非辭職的,而是,正常情況下,國有企業的試用期是三個月,您超期試用我,足足用了我八個月,一直不給我辦理正式的入職手續,我以為我配不上被東海製藥錄用,失望之餘才回的家,這幾個月在家,我還一直在等您回心轉意,讓我入職呢。”
在樓上看到小民來,顧謹和李部長也乘電梯下樓來了。
此時剛好出電梯門。
許文強仿如被雷劈了,提高嗓門說:“你怎麼能撒謊呢,是你不願意乾的。”
“不不,我在東海製藥八個月,沒有曠過一天工,沒有一天假,兢兢業業,也一直在等轉正,我確信是您覺得我能力不夠,不肯要我,不然,怎麼可能長達八個月都不給我轉正?”小民堅持。
陳廳和許廳都傻眼了。
顧民,上回他們見的時候,就跟隻倒叉毛的驢一樣,看啥啥不順眼,一副憤青樣兒。
可他今天突然就變得溫和,有禮貌了,他謙虛的,就仿佛年青了20歲的顧謹一般。
看倆老廳長在望著自己,小民笑了笑,說:“陳爺爺,許爺爺,你們應該知道許書記為什麼不願意跟我簽合同的吧,是不是在他看來,我對東海製藥的貢獻還遠遠不夠?”
殺人不過頭點地,顧民這是在誅心。
許文強要不是有涵養,就得當場罵卑鄙無恥了
。
他剛才在老領導們麵前宣揚了一圈,說顧民清高,自大,傲氣,還不愛國,一身資本主義國家的靡靡之習,而且馬上就要出國,他是為了保護醫療成果不外流才開的黑實驗室。
結果現在,顧民說他是被自己趕走的?
他還說他天天在家等著東海製藥的召喚?
這他媽不□□嗎,顧民啥時候學會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