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白愁飛吸氣。
隨著吸氣的同時,他一並仰臉,闔落眼瞼。
——闔落一線水痕。
這唯美的、淒愁的一幕。
驚得衣公子勾住白愁飛領口的手,頓時收回!
衣公子道:“……你哭了?”
白愁飛的臉色陡然虛白。
他抬指。
指力迸發。
刹那之間,恍若天雷忽起,大地浮沉,潛伏地底的黑鱗怒龍裂地而出,勢所無匹地,騰向床上的衣公子!
二十四節氣指法之驚蟄!
白愁飛今夜難堪已極。
他一忍再忍,忍無可忍。
衣公子的這句“紅肚兜”,就是壓死白愁飛的最後一根稻草!
羞怒的白愁飛。
恨意滔滔的白愁飛。
殺意滿心的白愁飛。
無處辯解難以辯解連他自己都怕會越辯越難堪的白愁飛!
想要挽救自己,唯有用武夫的辦法,用武力洗清!
白愁飛已被這滿頭繚亂的情緒,衝昏了頭腦。
以至於明知有阿康這個至臻境護衛在場,明知衣公子哪怕癱瘓在床,也強得能抵擋他攻擊的情況下,白愁飛仍然進攻!
或者不得不讚,白愁飛竟然能一直忍到現在,才終於不計後果不顧一切地爆發!
但白愁飛也還剩著點理智。
因為理智,因為知道自己這一指,必然是殺不傷衣公子的毫無效用的一指。
白愁飛用的,隻是“二十四節氣”指法,而非傷人毀己必殺絕境之時才用的“三指彈天”。
這發泄的一指。
這明知不可能傷人但仍爆射而出的一指。
宛若奶狗用小奶牙咬住主人的手指,撒嬌求憐的一指!
白愁飛一指彈出,仍覺不夠,又一指小滿續上。
他掩飾著狼狽,嘴角掀起不遜的冷笑,口中狠聲地、得意地嘲道:“我穿得再整齊,你也是個癱子!一個沒法用我的癱子!等七天後,燕青衣登得了台麼?!!”
“幽夢,你這麼關心我,真是太叫我感動了。”衣公子動情地詠歎,腰身一勁,竟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指尖拈住額前的魚骨辮,遮住半隻眼,藏在後邊故作深情地偷看白愁飛:“感動得叫我,立馬為你克服病痛,原地痊愈!”
衣公子說罷,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黑鱗怒龍般的指力便如兩片柔柔的花瓣,一左一右往他眼尾撫摸而去,吹揚起幾縷鬢角纏著銀灰兔毛的黑色長發。
如為他那狹長如刀的丹鳳眼,飛開兩縷狹長的翅。
雍容不迫,風月無邊。
白愁飛如遭雷殛。
他怔滯道:“你裝的?你根本就沒傷?你為了引我回來供你玩.弄,偽裝的?”
衣公子:“咳、咳咳、咳咳咳……!”
衣公子忽而咳嗽。
或許是因為身體的高熱而咳嗽。
又或許是被自己喉間的笑意嗆到,才咳嗽。
白愁飛。
白愁飛。
自以為是妄自尊大以為全汴梁都圍著他轉的、可愛的白愁飛!
衣公子燒得厲害,但他邊笑,邊咳嗽,邊一臉失算地歎道:“糟糕,被你發現了。”
衣公子又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也不掩飾了——”
他抬手,內息湧動,攝來排列在門口地麵上的一副金鑲藍寶耳墜,另一手輕輕一招,橙裙俊俏的白愁飛便仙子般依偎到他懷裡,麵孔朝內,躺在了他的膝蓋上。
白愁飛被強行按住,危機頓起,心感不妙。
便見衣公子低頭伸指,撥了撥白愁飛完好的耳垂,笑歎道:“幽夢,女孩子家的,該打個耳洞,才好漂亮些。”
說罷,指尖一按,耳墜入耳,白愁飛白皙的耳垂上,沁出一粒殷紅血珠。
蚊叮般的痛,怎能與白愁飛心頭受人操縱、被人侮辱的痛楚比較?!
衣公子、公子衣!
若不殺你,我白愁飛誓不為人!!!
“咳、咳咳。乖點,”衣公子強忍著高熱,心想定要欺負完這可愛的白愁飛,才能沒有遺憾地去喝苦藥,口中愉快地輕斥道,“彆動,還有另一邊。”
橙裙繡鳳薄紗裙,金鑲藍寶耳墜。
羞紅美人,絲綢肚兜,含嗔帶怒,美眸點點軟心肝。
“真美啊,幽夢。”
衣公子笑得狹長丹鳳眼眯起,如登徒子般輕薄地揉過白愁飛滲血的耳垂:“去。外邊的裙子,都去一件件,試給我看。”
——驀然閉眼,高熱之下,向床上昏迷倒去。
白色的裡衣剝去,凝玉肌膚沉入溫泉,披上層層水珠。
盛年睜眼,撐腰而起,水色濺落,伸臂揀起溫泉池邊的一瓣橘子,咽入口中。
熱霧騰騰中。
獨孤求敗道:“你把脊柱治好了?”
盛年道:“當然治好了。從十多年前受這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傷遲早要找回我頭上。這當中十多年的時間,足夠我推出一個治愈它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