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入座後,笑道:“沒想到居然在燈市碰上你了!”
他熟稔地從桌上拿過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也沒想到,陸小鳳居然會一個人逛燈市。”蛇王慢悠悠抿了一口酒,“我以為,你身邊至少會有一位姑娘。”
陸小鳳苦笑:“原本真有這麼一位姑娘,可惜,她今天有事不能來,我隻能一個人在燈市閒逛。”
蛇王挑眉:“那位狐狸姑娘?”
陸小鳳沒有說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蛇王遺憾地搖搖頭:“可惜……不過我大概猜出狐狸姑娘是誰了。”
“?”陸小鳳驚訝地抬頭。
蛇王笑了:“你低估了自己的名氣,有陸小鳳出沒的地方,總是格外受人關注,這段時間已有人傳你要退出江湖了。”
陸小鳳挑眉:“這傳聞倒是有趣,可惜是假的。”
“金陵最美的芍藥花也留不住你?”蛇王吃了一驚,“若是這樣,你怕要自己過一輩子了。”
陸小鳳擺擺手,立刻轉移話題:“你還未告訴我,怎麼想起來逛燈市了?又怎麼看見我的?”
蛇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容深了:“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趁著元宵燈會,正好到這裡慶祝一下,發現你倒是意外,我本來隻是看燈的……”
陸小鳳看著難得話多的蛇王,莞爾一笑,心裡卻沉甸甸的。
不知小魚丸現在怎麼樣了,她隻身一人在王府,會不會被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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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黑了。
南王府處處金銀煥彩、花燈爛灼,令人眼花繚亂。
晚宴設在後院水榭,也不知王府如何布置的,明明是北國寒風蕭瑟的冬天,四麵通風的水榭卻風嬌日暖如陽光明媚的南國。
藩王不能私自結交朝臣,所以今晚是家宴,在場的都是南王的“自己人”。
南王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雖不似少女時肌膚緊致,卻另有一番風韻,舉手投足間恍若姑射仙子。
今晚的宴會是王妃一手操辦的,為了讓王爺滿意,她廢了不少心力。
酒水佳肴,皆是東南上品。
戲樓的歌舞雜技,也是前所未有,令人大開眼界。
南王對此頗為滿意,他望向一個白衣如雪、膚若暖玉的男人:
“葉先生,你意下如何?”
男人平靜地回視著南王:“不錯。”
南王開懷大笑,扭頭對王妃笑道:“葉先生見多識廣,你再不上些真本事,他怕是要抽身走人了。”
王妃一點也不著急,她慢悠悠道:“彆急,待會保準讓你們開眼。”
南王又一次發出震天大笑:“葉先生,聽到了嗎,王妃要讓咱們開眼呢。”
葉先生沒說話,他沉默得好似一把劍,明亮的雙眸好像寒星,照得人心裡發慌。
就在這時,卻見四個侍衛合力,將一座特殊的圍屏搬上戲台。
那圍屏薄如綾紗,在璀璨的玻璃風燈中近乎透明。
一陣風來,圍屏後麵傳來一陣琴聲。
這琴聲纏綿入骨,細聽之下,卻有又幾分熟悉。
南王一怔,猶豫道:“……可是《拜月亭》?”
王妃笑了:“正是。”
但見圍屏後出現一個青衣少女,口中唱著:
【“懨懨捱過殘春也,又是困人時節。景色供愁,天氣倦人,針指何曾拈刺?”】
不過多時,圍屏後又多了一個紅衣女伶,口中道:【“閒庭靜悄,瑣窗瀟灑,小池澄澈。”】
青衣女伶的外形出眾,紅衣女伶身段迷人。
二女唱腔委婉細膩,皆有一雙含情目。
駐足回眸間,水榭裡的看客,各個覺得她們看的是自己。
唯有葉先生露出驚異的目光,緊緊盯著圍屏後的二位少女。
一曲結束後,青衣和紅裳盈盈一拜。
南王笑了笑:“唱得不錯,賞。”
“隻是不錯?”王妃露出神秘的笑容,側頭看向上座的白衣男人,“葉先生覺得呢?”
葉先生沉吟片刻:“聞所未聞,葉某大開眼界。”
南王哭笑不得,“葉先生說笑了,就這……”
王妃展顏一笑:“王爺,話彆說滿,你且等一等。”
侍衛們登台撤下圍屏。
合唱《拜月亭》的二位女伶,終於露出“廬山真麵目”。
兩個女孩確實是美人,但失去了圍屏的遮掩,兩個姑娘美得有些呆板,遠不如她們唱戲時那般靈動。
眾人大失所望,葉先生卻道:“不是人?”
南王不明所以,王妃得意地拍拍手:“顧大家,辛苦了,您出來吧。”
話落,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緩緩走下樓梯,她十指如飛,每下一個台階,口中便唱出一句詞:【“懨懨捱過殘春也,又是困人時節……”】
這聲音,竟與青衣紅裳分毫不差!
與此同時,原本死氣沉沉的青衣紅裳忽然靈動起來,配合細膩悠揚的水磨腔,翩翩起舞。
想到葉先生那句“不是人”,南王大驚:“她們、她們是什麼東西!”
“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王妃笑靨如花,“台上跳舞的是傀儡,懸絲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