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南巷。”
“我知道了,大娘,我們走吧。”年輕人抱著劍,向南巷走去,
婦人提著裙子,露出一雙鮮亮的紅鞋子,小心翼翼跟在少年劍客身後。
關中的夜晚,又乾又冷,風跟刀子一樣刺骨。
這婦人似乎被嚇破了膽,一路低著頭。
臨近南巷,婦人才鼓起勇氣主動與年輕劍客攀談:“聽少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年輕劍客笑道:“這也能聽出來?大娘說對了,我是江寧人。”
“江寧,多好的地方啊,少俠怎麼到關中了呢?”
劍客過分年輕的臉龐,好像忽然亮起了光:“我聽聞關中有一夥很厲害的盜匪,我想抓住他們,為當地百姓做一些事情……習武之人,本應鋤強扶弱。”
婦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少俠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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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巷很快到了,望著寂靜的巷子,年輕劍客停住腳步,溫和地對婦人道:
“大娘,你快回家吧,以後晚上還是不要出門了,不安全,等我把壞蛋都抓光了,你們就可以夜不閉戶了。”
他的語氣真摯,眼神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婦人有所感觸,不禁道:“少俠,我家就在前麵,您這一路辛苦,在我家喝碗熱湯再走吧。”
“這……”少年劍客麵露遲疑。
婦人又道:“少俠莫不是看不起小婦人?”
“好吧,有勞大娘了。”
婦人的家在南巷的儘頭,牆不高,一共隻有三間房,門口有一棵很大很高的槐樹。
婦人點亮屋子裡的燈盞,將年輕人迎到主屋。
大概平生第一次跟著婦人回家,少年劍客臉上泛著羞赧的神色,眼睛也不敢四處亂瞄,走路同手同腳的,看起來相當拘束。
美貌的婦人不由得笑了,“少俠,您請坐,我去給您盛湯……忘了問恩公了,您高姓大名?”
少年露出靦腆的笑容:“我姓趙,我叫趙念郎。”
婦人說著走出房間,待她回來時,手裡端著一碗熱湯。
這湯香氣撲鼻,聞起來十分誘人。
年輕人不禁咽了咽口水,大半夜的,他真的有些餓了。
婦人道:“少俠,請慢用。”
年輕人端起湯碗,婦人的唇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忽然,屋外傳來一聲歎息:
“五毒娘子,我找你很久了。”
婦人臉色一變,大叫道:“少俠,惡人又來了!”
年輕人倏然起身,湯碗摔在了地上。
“少俠救我!”婦人大喊。
年輕人倏然拔劍,寒光閃過,劍鋒將將刺穿婦人胸口,便被一個硬物擋了回去。
“你戴了什麼?”
少年郎冷冷地注視著麵前的婦人,什麼靦腆什麼憧憬都不見了,他的眼中隻有冰冷的殺意。
婦人冷笑:“小騙子,老娘竟看走了眼!”
她飛速解開衣服,棉襖下麵竟藏著雙短劍。
不等婦人抽劍,數道銀絲在空中交織,如閃電一般,刺入婦人體內。
“噗——”
婦人噴出一口血。
她踉踉蹌蹌扭頭,隻見門口立著一個人,純白麵具,純白鬥篷……
“無麵偃師……”
婦人喃喃道,眼睛裡充滿了不甘和絕望。
“恩公!年輕的少年劍客,露出歡喜的神色,在婦人憎恨的目光中,興奮地跑向暗夜之王。
婦人很想拿起雙劍,捅這小騙子十個八個窟窿,可她卻毫無辦法。
婦人無力地垂下腦袋,她的兩隻手腕各穿著一根絲線,不知那絲線什麼材質,竟斷了她的手筋腳筋。
劍就在她的腰間插著,近在咫尺,她卻再也無法握住它們。
月光下,偃師慢慢走進房間,祂的聲音低沉,宛如情人的私語:“我應該叫你‘五毒娘子’還是‘熊姥姥’?原來你不僅賣糖炒栗子,還做有毒的湯。”
婦人疼得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下來:“偃師殺人居然也會這麼多廢話……有本事直接殺了我。”
“誰說是我要殺你?雖然你惡貫滿盈,但殺你的卻另有其人……”
“誰?”婦人心肝一顫。
她仇敵多不勝數,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誰的名字。
就在這時,大門外站著一個人。
“我!”
一個蒼老消瘦的男人,無比激動地站在大門口。
“蛇王?!”婦人咬牙切齒,“早知今日,我就該殺了你!”
蛇王笑了,他就像吃了一道美味的佳肴、喝了一壺香醇好酒的死人,整張臉上洋溢著詭異的喜悅。
“我等這天,等了太久太久。”
蛇王雙眼通紅地盯著地上的婦人。
“噗呲——”
偃師收回銀絲,毫不留戀地轉身。
臭名昭著的殺人惡魔軟軟地倒在地上。
就像一個真正的弱女子那般,脆弱無力。
“你去哪裡?”
蛇王吃了一驚。
偃師淡淡道:“我們交易結束了,我該走了。”
“那她呢?”
“由你處置。”偃師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年輕劍客追上去,高喊:“恩公恩公,等等我,等等我呀。”
他上躥下跳,看起來既有乾勁兒又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