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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街上的叫賣聲愈發稀少。
餘彎彎在店裡算賬。
其實她根本無賬可算。
三月份家裡所有的進項，隻有陸小鳳臨走前，塞在她手裡的一疊銀票。
餘彎彎甚至分不清，陸小鳳是為了送錢，順帶講個故事；還是以講故事為借口，特意來送錢的。
有錢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餘彎彎決定用陸小鳳給的這些錢，為家裡置辦點東西。
“想要什麼啊，發財。”
餘彎彎低頭，笑吟吟望著一團灰毛。
那是一隻體型巨大的灰貓，有著蓬鬆的絨毛和長長的尾巴。
“咪嗚——”
貓咪奶聲奶氣地叫著，聲音像稚童，也像沒長翅膀的幼鳥。
“噗哧！姐姐真好玩！”
窗外傳來一聲笑。
不知何時，窗台外麵趴著一個小姑娘。
她看起來很小很乖，眼睛大大的，穿著五色彩衣，和餘彎彎貨架上的娃娃一樣好看。
餘彎彎笑著對小姑娘招手。
小姑娘也不怕生，蹦蹦跳跳地進了店裡。
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她在進來的那一刻，便被貨架上各式各樣的傀儡娃娃吸引住了目光。
“哇——”
女孩發出了一聲驚歎：“那是什麼？！”
餘彎彎其實與陸小鳳很像，他們都對女孩子有無窮無儘的耐心。
餘彎彎微微一笑：“是我做的傀儡。”
“真的是姐姐做的嗎？”小女孩說著，又指向貨架上的傀儡用品，包括尺寸極小卻極為精致的衣服和配飾，“那些也是嗎？”
“那些也是，店裡隻有我一個人，但凡擺在貨架上的，都是我自己做的。”
“姐姐好厲害！”小女孩近乎崇拜地望著餘彎彎，大大的眼睛裡好像有星星。
餘彎彎笑了，她從櫃台後麵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很普通的長布條。
當著小女孩的麵，她拿出針線包，她好像隻是簡單動了動手指，又縫了兩針，一個普通的紅布條，就變成一朵彆致的花。
“喏，送給你。”
餘彎彎笑著將這朵嬌豔的絹布花遞給女孩。
“送給我？”小女孩有點不敢相信。
餘彎彎露出溫柔的笑容：“當然是送你，快回家吧，太晚了，你家人要擔心了。”
“他們才不擔心我！”小女孩不開心地嘟著嘴，小心翼翼收好了餘彎彎送她的絹花。
餘彎彎笑了：“你這麼可愛，誰會不喜歡你呢，快回家吧！”
小女孩沒有動，她望著餘彎彎，又問：“姐姐，你為什麼一個人住啊，你的家人呢？”
餘彎彎神色有些恍惚，她慢慢道：“我的家人啊……我的家人在很遠的地方，他們沒法回來看我，不過我相信，我們會有團聚的一天。”
小女孩懵懂地望著餘彎彎，她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雪兒，你和她說太多了！”
隻見一個斯文白淨的男人大步走來，他進門時什麼也沒做，好像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門板，沉重的門板瞬間開裂，碎成五片木塊。
餘彎彎臉色有些白，似乎受到了驚嚇，但她很快鎮定下來：“你們是誰？”
“在下蕭秋雨，請顧大家跟我們走一趟。”
餘彎彎望著碎成五塊的門板，沒有說話。
名叫“雪兒”的小姑娘開口勸道：“姐姐，你還是跟我們走吧，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餘彎彎苦笑道：“我還有彆的選擇嗎。”
她看向蕭秋雨，輕聲道：“還請先生等我片刻，家中唯有我一人，我還需要帶些東西。”
蕭秋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若非那碎掉的門板，他看起來真像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
當著二人的麵，餘彎彎先是喂了灰貓一些吃食，又到廚房裡抱出來一個小罐子，用布兜係在腰上。
兩隻手都騰出來後，餘彎彎彎腰抱起巨貓，對驚訝的蕭秋雨說：“我倉庫還有一扇備用的門板，勞煩先生抬出來裝在原來的位置。”
蕭秋雨一怔。
卻聽餘彎彎半抱怨半歎息道：“勞煩先生下次不要這樣了，屋子裡明明有凳子椅子，您卻偏要拆門……”
雪兒倒吸一口氣，隻覺得這位手很靈巧的姐姐，除了溫柔好看，膽子也很大。
蕭秋雨啞然失笑，他風度翩翩向餘彎彎行了一禮：“顧大家受驚了，在下以後會注意的。”
……
馬車上，雪兒好奇地看向餘彎彎：
“彎彎姐姐，你不害怕嗎？”
小女孩剛剛才知道“顧傾城”是個假名字，“餘彎彎”才是真名字。
餘彎彎望著小女孩，露出溫柔的笑容：“害怕啊。”
“那你為什麼不逃跑呢，剛才，你明明有機會逃跑的。”
餘彎彎輕輕歎了口氣：
“跑不了的，我是個沒有功夫的普通人，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雪兒麵露同情，她摸了摸袖子裡的絹花，小聲道：“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怕餘彎彎不信，小姑娘又重複了一句：“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相信你。”餘彎彎低頭，溫柔的眼波中，流淌著妖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