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我的家被毀了(1 / 2)

葉善站在人群裡, 回頭望了下她的家,院牆被推倒,成包的糧油米麵被扛了出來, 家什箱籠衣料被打翻推倒一地。鵝卵石鋪就的院子,坑坑窪窪。滿圈的雞鴨羊被轟趕出來,有的被當場宰殺, 血染了一地。

一把火扔向屋頂, 火苗迅速吞噬了茅草棚,引燃了木製家具, 燒著了狗棚, 燒到了秋千架。

她還沒來得及移栽幾株葡萄藤, 還沒有等來藤蔓爬滿支架她坐在掛滿葡萄的秋千架下打瞌睡。

她的家毀了。

大黃嗚咽一聲, 貼著她的腿低低哀鳴。梅梅抱著它,垂在身側的手一直在顫抖。

陳寡婦家的大黑狗被土匪殺了,在他們叫囂著闖進來的時候, 大黑護主狂吠不止,土匪一刀插進它的肚子, 再一拉,腸子落了一地, 大黑當時還沒死,一直抽搐著,哀嚎不止。大黃衝過去就要拚命,被葉善一把薅住尾巴拽了回來。

“遲了, ”她低語, 轉過頭,順從的按照土匪的指揮,往人群走去。劉宗孝走的慢了些, 又或者土匪看到壯年男子就不順眼,掄起拳頭打了他幾下,直打得他連聲求饒,才放他離開。

陳寡婦抱著勳哥兒,強忍著驚恐無助,眼淚一直在眼圈裡打轉,路過門口,看到已經斷氣的大黑,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茫然四顧,直到看見走在前頭的葉善,突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撒腿就朝她跑了去。

四麵響起嗚嗚的哭聲,為他們被毀壞的家園,失去的親人,以及即將麵對的未知的命運。

土匪燒殺搶掠了一陣,轟趕牲口一般將人群聚集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積雪漫過小腿,村民互相拉扯著低聲抽泣。

搖曳的火光間,他們聽到一個女人嘶吼出聲:“陳寡婦呢?臭婊.子!你給老娘出來!”

陳寡婦死死咬住唇,臉上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

“哈!我看到你了!”

一道如噩夢般的聲音響起,陳寡婦沒有哭,而是乾脆利落的將勳哥兒從懷裡撕扯開,塞進人堆,顫抖的掌心摸過他的頭頂,看一眼葉善,托孤一般,眼裡是濃烈到化不開的悲傷,什麼也沒說,出了人群。

獵戶媳婦,鑒於她雖沒有明媒正娶,卻光明正大的和毛臉壯漢住在了一起,暫且稱她為毛臉女人吧。

她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如果黃家村的人沒在恐懼中失去觀察力的話,一定會發現她臉上嘴角都是青紫的痕跡。

毛臉女人走上前,二話不說,朝著陳寡婦肚子就是一腳。

陳寡婦往後倒去,人群中發出驚呼。

梅梅死死捂住勳哥兒的嘴,不讓他從人群中出去。

“婊.子!賤人!不要臉的醜女人!”毛臉女人撲上去,一頓拳打腳踢。有抽氣聲,哭泣聲還有土匪的笑罵聲,獨獨沒有人站出來阻止這一切。死去親人的血已經讓他們變成了乖順的綿羊,也許無論是奮起反抗還是乖順投降都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可人性如此,無不想苟延殘喘一時是一時。

黃婆婆靠在他兒子身上,一口口的吐著鮮血,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村莊熊熊燃燒的火焰飄來陣陣烤肉香,有些人的哭聲更大了些,她們死去的丈夫、兒子被丟棄在了那裡。

黃獵戶顯然得到了優待,沒有被立刻弄死,而是綁成了粽子,扔在雪堆裡,舊傷添新傷,不知死活。

張氏偷偷的看向葉善,見她並沒有看向被毆打的陳寡婦,而是一動不動的站著,歪著頭,看不清表情,似乎在走神。

會死嗎?張氏心裡默默的想,與周身早就哭得死去活來的黃家村人相比,她顯然要冷靜的多。此情此景,張氏莫名的還生出了幾分詭異的優越感。

毛臉女人揪住陳寡婦的頭發,將她扔向黃獵戶。

“不要臉的女人!竟敢勾.引我男人!”毛臉女人話剛出口,就挨了毛猴男一拳頭,“賤人!誰是你男人?”

土匪們哄堂大笑。

毛臉女人捂住臉,當即就跪下了,“你是我男人!”忽而又指向陳寡婦,“水性楊花的女人,應該扒了衣裳看看她到底是什麼貨色!”

梅梅緊緊的摟住勳哥兒,將他整個的抱住,不讓他說話,不讓他回頭。周遭的大人也一臉同情的靠過來,有的順手捂住了勳哥兒的耳朵。

勳哥兒的眼淚洶湧而下,落在梅梅的脖子上。

可憐陳寡婦無端被栽贓侮辱,聽了此話,隻掙紮著往人群裡看了眼,她什麼都不怕,她隻怕她的兒子看到自己的醜態,一輩子落下陰影。就算死她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毛臉女人卻又在這時跟想到了什麼似的,麵上露出古怪的笑,朝人群裡喊:“劉家媳婦在哪裡?”

葉善身量不高,陷在人群裡並不顯眼。

梅梅整個人一僵,一直抱住勳哥兒的手鬆開,鼓足了勇氣拉住了葉善的手。

葉善一直在走神,當人群被毛臉女人推搡著分開,葉善一低頭看到了拉住自己的梅梅。

“賤……”跟上一次一樣,毛臉女人話未出口就狠狠挨了一耳光,直震得她眼冒金星差點暈死過去。

葉善甩開梅梅的手,自人群裡走了出來。

梅梅跟上去一步,又被村長媳婦拉住。大人們都在流淚,卻又無計可施。

無論是老弱婦孺還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在土匪麵前,齊齊變成了縮頭鵪鶉。

毛臉女人暈了會,殺豬般的叫了一聲,忽然從地上一蹬而起,雙手伸長,朝著葉善就撲了過去。

所有人都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