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掃一眼,抄起拐杖打孫子,“瞧你這半死不活的德性!”
顧誠受疼,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兩手搭在他祖母肩上,又去摸她的木發簪,語氣誇張:“我就說您老人家咋這身打扮就過來了。您變賣家當,給我留兩身衣裳了吧?”
老太太原想回他句:“放心吧,總不會讓你光屁.股。”一瞧屋內還有女孩子呢,又收住嘴,十分矜持的轉了話題:“小誠,咱們還是按計劃,你明天分一撥糧食往徐陽去,先將流民疏散了。老百姓隻是想活下去,咱們要給他們希望。”
太子:“那曹閣老會中計嗎?”
老太太:“管他中計不中計,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那姓黃的糧商,他的糧食都藏在哪?”
太子一驚:“姥姥?”
“下定決心了?”顧誠摩拳擦掌。
老太太霸氣的一杵拐杖:“這種禍國殃民的奸商還留他作甚?儘管放開手去乾!出了事老身擔著!”
“呃!”梅梅突然打了個嗝。
老太太發完飆,一眼看到梅梅,又歡喜上了,慈眉善目的朝她招手:“過來丫頭,讓祖母瞧瞧,你是哪家的孩子呀?祖籍哪裡?父母都是做什麼的啊?幾歲了?跟家裡人失散了?可憐的小乖乖,都怨這世道,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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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車隊行駛在通往江安的官道上,因為護衛彪悍,雖接連不斷遇到流民也沒人敢上前討食。
當中一輛最為寬敞的馬車坐了四人,其中母子三人抱成一團擠在小小的角落,大夏天的都悶出了一身汗,可是誰也沒敢放開彼此。空出一大片地方,一名少女支著臉頰閉目養神。兜帽紗衣罩在她臉上,神色看不分明,透著幾分神秘感。
過了會,小男孩低聲道:“娘,我想小解,快憋不住了。”
做母親的一臉難色,小心翼翼的看了少女一眼,低聲懇求道:“姑娘,我家幺兒內急,您看能不能……”
對麵沒有回應。
又過了會,婦人放了心,從車窗探出頭,“當家的,幺兒要小解。”
男人長的凶悍,一看就是這列車隊的領頭。他一直注意著車廂,在妻子探出頭後,就駕馬快跑了過來,上前接住男孩,擱在路邊尿了。
越往江安,人流越洶湧。
婦人暗暗擔心,捏緊了帕子。又聽外頭傳來流民的交談,“到了江安就好了,到了江安就有活路了。”
“聽說現在太子和顧世子都在江安,朝廷下發了賑濟糧。”
“唉,那為什麼不往我們郡送啊?這一路上我家鄉的人都死了好多啊。”
“嗬,你當朝廷真心想救人?做個樣子罷了,真要死了,還省糧食了。”
婦人抿了抿唇,又看了眼外頭被丈夫抱在懷裡的兒子。父子二人都鬆快了許多。
“姑娘,您真的隻需我們護送到隨州吧?”
葉善慢慢抬了眼,表情很不耐煩,都說了好幾遍的事了,一遍遍追問。
“聽不懂人話?”
婦人嚇的一抖,再不敢則聲。
他們是一家鏢局,今次也是倒黴催的偶遇了迷路的葉善。
此去隨州,有好幾條路,而最近的要經過江安。
江安是下下之選,因為這條道流民多,容易被搶,發生意外。
葉善不願再耽誤時間,執意選了這條路。
鏢師的妻子兒女被挾持,打又打不過,隻得聽命辦事。
越往前走,流民越多,車輛難行,簡直就要陷在人海中。
好在大家夥都知道城內有吃的,並未襲擊車隊。
快到城門口,車輛是一點都擠不動了,隻能原地等待流民被疏散好通過。
葉善掀開車簾,漫不經心的看去。
流民,饑荒,掠奪,廝殺,流血,死亡……
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她都看到了太多。
內心無一絲觸動。
生老病死,物競天擇而已。
有流民朝她看來,饑餓都沒有阻擋有些人貪婪好.色的本性,一動不動的站住,眼珠子恨不得摳出來黏在她身上,有的甚至已不壞好意的朝這邊擠了過來,嘴裡不乾不淨的說著:“小娘子長得忒好看了,無事下來耍耍啊……”
鏢師的妻子壯著膽子靠過來,伸手拉下車簾。
車簾落下的瞬間,葉善沉靜的眸子忽然風起雲湧,猛得一把扯開。
脆弱的車簾經不起這般大力,嗞啦一聲,脫落。
婦人嚇了一大跳,抱住頭,縮回角落。
葉善像是被按了停止鍵,一動不動的僵住了。周遭的一切在這一刻同時靜止,又統統碎裂成粉塵隨風而去。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兒聲響。
她聽到,奶奶在朝她喊:“善善,到奶奶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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