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娘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屈膝退下。
長離看著蓮娘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
苗娘分明說王少爺的身體在服藥後就慢慢好轉了,可蓮娘的態度好像並非如此。
王老爺帶著他們走進左廂房,這裡的藥味更加濃重了。
長離被這苦藥味衝得精神一振,一夜未眠的困意立即消散。
房中的架子床上,正躺著一個昏睡的幼童。
守在一旁的侍女看見來人,連忙起身行禮。
王老爺對焉九說道:“小兒身子不好,長年昏睡,不能起來給仙師見禮,還望見諒。”
長離盯著床上的幼童仔細看了又看,臉頰瘦弱,沒有孩童常見的嬰兒肥,反而泛著淡淡的青色。
脖子細細的,上麵掛著一枚金鑲玉的長命鎖。
呼吸微弱,看著就是一副身子骨不太好的模樣。
焉九在屋內掃了一眼,問道:“我聽鎮上說,紅山鎮不久前來了一位道士,曾來府上給王少爺看病,現在看來,怎麼病情並無起色?”
王老爺的喉結下意識滾動了兩下,“那道士的確來過,小兒最初服藥時,身體確實稍好了些,可惜此藥治標不治本,故而還是病弱。”
焉九又道:“聽說那道士是個有本事的,就沒說什麼藥才能治本嗎?”
王老爺看起來更緊張了。
“治本的靈藥難得,我隻希望小兒的病情能夠穩住,不再惡化就好了,不敢奢求能夠根治。”
焉九繼續問:“那道士呢,現在可在府上?”
王老爺回答道:“道長已經離開了,他本就是雲遊路過此地,我也無法因小兒的病情強留他,耽誤道長修行。”
長離聽著王老爺冠冕堂皇的場麵話,暗自咋舌。
要不是苗娘的話,她都要信這王老爺不過是個一心為子,不知真相的好父親了。
焉九慢慢走到床邊,拿起旁邊矮櫃上一隻還未收走的藥碗。
“可否冒昧問一句,那道士給王少爺開的是什麼藥?”
王老爺賠笑道:“不過是普通治病養身的方子,不值當仙師一問。”
焉九嗅了嗅藥碗邊緣,不疾不徐道:“可我怎麼,從這藥中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王老爺的臉色當即變了,“這不可能!”
焉九:“為什麼不可能,是因為那加了血的藥已經用掉了?”
王老爺的臉“唰——”得就白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
“你怎麼——”
焉九放下瓷碗,碗底觸及桌麵,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這聲音卻把王老爺嚇得一哆嗦。
長離看著王老爺打顫的腿,不由得腹誹:做事的時候膽子挺大,這時候卻怕成這樣。
下一秒,王老爺又強裝鎮定道:“仙,仙師,我不過是往小兒的藥裡加了一點血,這也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罪……”
長離忍不住想翻個白眼,我聽你這這裡狡辯。
焉九眼神微暗,“放一點血自然不是大罪,但是逆轉五行陣法,鎮壓無辜,又從鎮民家中偷盜五行之物……數罪疊加,可就不是小事了。”
王老爺瞳孔微縮,“什麼陣法,什麼五行,我不知情啊,仙師。”
餘師兄在一旁都聽不下去了,厲聲道:“你難道還想說這都是那老道一人所為,與你毫無瓜葛嗎?”
王老爺的臉皮顯然不是一般的厚,他忙點頭道:“對,一定是那道士暗中行此詭道!我不過是一普通百姓,怎麼敢做出這樣有逆天道的事情。”
長離:這糟老頭子好不要臉!
焉九彆有意味地看了王老爺一眼,“既然你說你不知情,我便姑且當你不知情。想必倒是陣法反噬,也不過是那老道一人遭難。”
王老爺用手撐住旁邊的櫃子,“什麼,什麼反噬?”
餘師兄也詫異地看了焉九一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學藝不精,沒看透那陣法的原理。
長離懷疑地瞅了瞅一本正經的焉九。
他好像在胡說八道,但是她沒有證據。
焉九以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說道:“那逆五行符沒困住該困的人,自然會反噬設陣之人。”
他掐了掐手指,“算算時間,估摸這兩天就該有報應了吧。”
話音剛落,王老爺已經腿一軟,扶著櫃子踉蹌了一下。
焉九一臉驚訝地看向他,“王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那設陣的老道因此被反噬,合該是敲鑼打鼓、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啊!”
王老爺咽了咽口水,臉頰抽搐著擠出一個勉強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對,對,是喜事,我……我這是高興的……”
長離樂得想要原地打個滾。
焉小九這滿肚子心眼,壞得很。
餘師兄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趕緊控製住臉上的表情,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不愧是焉師弟,腦子真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