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道君的靴子就在一塊生了青苔的石板上滑了半步。
道君不動聲色地穩住身子,放慢腳步,“這還用你提醒,我當然知道這裡的地麵濕滑……”
道君在池塘邊站定,抄起撈網往水下撈取。
水下,長離和焉九豎著耳朵聽上方的動靜。
隨著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近,長離捏緊了手裡的蘿卜葉,緊張道:“他來了!”
一張撈網伸入池底,破開水流,在水中畫了一個大圈。
長離和焉九慌忙往後連退數步,避開網兜。
第一網,空了。
道童在岸邊小聲道:“這池塘那麼乾淨,怎麼會長出雜草,不,水草呢?”
道君沒搭理他的話,等他把兩顆雜草撈出來,就是最好的鐵證。
撈網再次伸入池底,反向畫圈。
長離和焉九靈活地扭動白白胖胖的蘿卜身,再次躲過。
第二網,又空了。
道君並不輕易放棄,深吸一口氣,進行第三次打撈。
掌握了道君打撈手法的長離抓住撈網從麵前劃過的時機,將一把蘿卜葉往前一拋,正好被網兜撈個正好。
當撈網破水而出時,道童正在低聲道:“道君,我們還是算了吧,您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執著於區區兩顆雜草——”
“嘩啦——”
撈網裡的一團綠葉在水花中逐漸顯露,道童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
道君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看,我就說我沒看錯。”
他將撈網收攏,取出那團綠葉翻了翻,果然看到了半截熟悉的禿葉子。
道童盯著這團綠葉,眼中浮現一絲疑惑。
“道君,這看著不太像雜草啊?”
道君的眉心皺出一個川字,這看起來就是一團普通綠葉,又怎麼會從花壇跑到池塘呢?
道童越看越覺得這葉子眼
熟,仿佛在哪裡見過。
道君把撈網往道童懷裡一塞,捧著綠葉往外走,“我去找個熟悉草木的問問,這究竟是什麼草,還會自己移動……”
道童連忙舉著撈網跟了上去。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池塘的水麵上,悄無聲息地浮現兩個白白圓圓的禿腦袋。
長離:“他們走了。”
焉九環顧四周,往岸邊遊去,“趕緊走。”
兩顆失去葉子的禿蘿卜上了岸,往道君離開的反方向跑去。
他們的根須在石板上留下淡淡的水痕,又在陽光下慢慢蒸發,消失無蹤。
沒了綠葉的遮擋,兩顆白蘿卜在路上變得醒目起來。
長離走了一段,覺得這樣不太行,“腦袋光禿禿的,很沒有安全感。”
焉九停下腳步,不習慣地摸摸光腦門,“那怎麼辦?”
長離的眼神在旁邊的草叢裡劃過,閃過一道精光。
“沒辦法,隻能借一點頭發了。”
“彆隻薅這一塊,太明顯了。”
“拔得均勻點,我們要公平,雨露均沾。”
“這裡葉子茂密,拔這個……”
一刻鐘後,一頂綠油油的草編假發在焉九手中誕生。
長離美滋滋地帶上了她的新假發,轉了一個圈。
“怎麼樣,是不是渾然天成,以假亂真。就像天生的葉子,從來沒有禿過……”
焉九沉默地點點頭,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他麵前緩緩打開。
原來頭發不夠,可以向彆人借。
若是他以後尾巴禿了……
呸!什麼尾巴禿了,他這麼年輕,怎麼可能禿尾巴!
焉九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袋,在心裡默念道:
妖神大人在上,剛剛都是我胡思亂想,千萬彆當真。
不過族中長老都上了年紀,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尾巴禿不禿。
等回了妖界,他倒是可以把這個秘方教給他們。
就在焉九的思緒天馬行空地亂跑時,長離已經開始幫忙物色他的假發了。
“焉小九,這叢葉子綠,我們多拔點。”
焉九婉言謝絕道:“我倒也不用這麼綠,普通綠就可以了……”
長離嚴謹地搖搖自己的假發,“不行,我記得你原來的蘿卜葉就是我們那片蘿卜地裡最綠的,就算隻是一頂臨時的假發,也不能隨意敷衍。”
焉九的臉色有些僵硬,“是嗎,我原來有那麼綠?”
長離無法從平平無奇的蘿卜皮上看破他的神情,隻是將草葉在他頭頂比劃了一下。
“沒錯,就是這麼綠。”
焉九被迫接下了長離的好意,給自己編了一頂格外綠的假發。
長離由衷地感歎道:“焉小九,你當真心靈手巧得不像個劍修。就憑你這手藝,完全可以開展一個編假發的副業了!”
焉九:倒也不必。
他隻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給自己編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