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有一顆粗壯的茶花樹,據說這顆樹是房東太太在她八歲那年移民波士頓時在門口種下,佟霖不相信,覺得這又是房東太太的信口胡說。
但她仍舊抱有期待,沒有見過山茶花開花的她在穀歌和ig上搜集在茶花的照片,在夏天期盼冬天的到來。
波士頓的初冬比其他地帶氣溫都要低上幾度,房東太太舍不得開充足的暖氣,被凍醒的佟霖鬱悶地起了個大早,卻意外地成為了看到山茶花開花的幸運兒。
滿樹枝的溫潤淡雅山茶,驚豔了一整個冬天。
於是佟霖停止推動自行車,彎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第一朵山茶花,轉身朝實驗室中心駛去。
她的運氣難得爆發,在白天就預約到了三個儀器平台的名額,因為實驗提早結束而心情大好,卻在再次回到公寓門前時,意識到運氣守恒原則的準確性。
初冬的第一朵山茶,被她弄丟了。可能是丟在公寓到中心的路上,也可能是丟在某個儀器工作間,或是自習室的桌椅上。
被上帝眷顧過的人永遠不會珍惜,她已經有滿樹的山茶花和滿地的花瓣,怎麼可能再為了一朵凋落的山茶而大費周章。
於是在山茶樹花開的第三天,她再次走進N23號細胞房,生物安全櫃的玻璃拉門上用馬克筆寫下了一行字——
“這朵花可以送給我嗎?”
像是心靈感應,佟霖轉頭看了眼身後堆放生物材料的上方,就是她丟失的那朵山茶花,隻可惜白色花瓣已經染上了枯色。
她大概能猜到他是誰,他的字很好看,即使是用難以寫出筆鋒的馬克筆也能有的獨特風韻。
上次便利貼事件突發,為了不驚擾到同間細胞房的同學,她改了貼便利貼的習慣。
便利貼神秘人成為無聊留學科研生活的調味劑,她在深夜輾轉反側時,也會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於是在學校預約平台上查詢到了N23號細胞房的預約情況。
學校為了保護學生信息,隻公布了一部分信息,Student id:Lin。
和她的猜想一致,是個中國人,還是個奇怪的中國人。
佟霖以為她因儀器預約而顛三倒四的實驗作息就已經足夠奇怪,而這個奇怪的人在美國過著中國時間,預約實驗時間都是在下半夜。
她再次登陸預約係統,近日的N23房預約名單上隻有他們倆的名字。
隻能是他。
她對神秘人沒有反感,更多的是好奇,是對陌生事物的天然好奇,但也沒有輕易打破陌生人交往的間隔,隻是遠遠佇立觀察。
佟霖不懂為什麼還會有人想要一朵快要枯萎的花,但也沒有回絕他的必要,結束細胞實驗,在再次打開紫外燈前,她從生物安全櫃裡取出一支馬克筆,在玻璃拉門上寫下——“好的”。
等她下一次走進細胞房時,那朵枯敗的山茶花消失不見,玻璃拉門的字被酒精擦掉,又重新寫下了兩個字——“謝謝”。
……
林景舟從後備箱裡取出900mm定焦鏡頭和相機支架,在車頭處固定好,又重新打開車後座,取了瓶野格和毛毯,毛毯給佟霖披上,準確說是把她整個人包括腦袋都裹在毛毯裡。
“要來點嗎?”
林景舟靠在車頭,側著身子看向佟霖,見她笑著搖頭,又自嘲地說:“藏了四年的酒終於派上用場了。”
實話實說,他仍像四年前那樣沒什麼太大的長進,手抖的厲害,必須靠酒精麻痹神經,才顯得不那麼狼狽。
佟霖也靠在車頭,沒看月亮,看他,月光傾灑在他的側臉,短發在寒風中淩亂,骨節分明的手指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