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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佟霖轉醒的時候,腦袋仍帶有宿醉後劇烈的疼痛,半眯著眼下意識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指在空無一物的床頭櫃摸著,無異於在機場裡等一艘船。
感覺到了不對勁,遲鈍的意識漸漸回籠,她驟然睜開眼睛,微微仰頭就看見了緊闔雙眼的林景舟。
他是側躺著的姿勢,單手在她的腦袋下枕著,緊貼的胸膛起伏均勻。
睡得很熟。
視線逐漸下移,最後在柔軟的薄唇上停留,不知道哪個神經元細胞冒出來的念頭——“應該會很好親吧”。
她一瞬間清醒,下意識用手捂住發紅發燙的臉頰,連帶著自己的唇也是一麻。
眼睛滴溜溜轉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這裡是林老爺子家,這間屋子是林景舟童年居住過的臥室,床對麵的書桌上是他的童年照,書櫃上還擺放著成套的新概念英語。
腦袋更疼了些,分不清是酒精對神經血管的刺激還是大腦皮層的重新興奮,昨夜的零星記憶如多米諾紙牌倒塌般回溯。
第一張骨牌是在宋寧師兄家的二樓走廊。
腦袋埋在林景舟的懷裡,靜靜聽著他跳動有力的心跳,佟霖猜測出她大概是吃了一晚上自己的醋,有一瞬的無語,又不得不哄著看上去麵色嚴肅的林景舟,隻好學著Grace求她搭樂高的模樣,隻輕輕勾起林景舟的小拇指,眼睛彎成了月牙,柔聲道:“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勾連在一起的指尖倒影映在二樓白色牆壁上,佟霖輕輕用力晃動,影子和月光也如波般晃動,如落入石子的湖水,如悸動的心頭。
林景舟冰冷的臉色總算有些鬆動,目光下沉,最終落在他們交疊的手上。
接下來的事就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越獄,林景舟溫熱的手掌反握住她的手,他們偷偷摸摸地走下二樓樓梯,繞過在客廳裡專注橋牌的眾人,站在在玄關處換鞋,正巧遇上從衛生間出來的宋寧。
一晚上被灌了大半瓶乾白的宋寧有些口齒不清:“你們去哪?”
像是學生時代體育課逃課被班主任抓到的畫麵,佟霖的脊背瞬間直挺,忍不住結巴,“我……我回家。”
“我接我老婆回家。”林景舟笑笑,卻仍能麵不改色。
十指相扣的手藏在兩人厚重大衣背後,昏昏暗暗的燈光下是交疊的重影。
宋寧不僅毫無察覺還在喋喋不休地囑咐,大著舌頭像是誇張的動漫人物,“那師妹下次再約啊。”
佟霖在心裡噗哧一聲,微微歪了下頭,“好的,師兄。”
“景舟,下次還不帶弟妹來就罰你喝酒。”
沒等林景舟回複,客廳傳來小鳴的哭聲以及聞師姐的責罵聲,趁著宋寧師兄的注意力移開,林景舟拉開房門,兩人一路小跑著,風吹過臉頰,月光灑在影子上。
像是在私奔。
直到坐上副駕駛,喘著氣的兩個人才相視一笑。
意識逐漸清醒,仍側躺在佟霖換了姿勢,眯著眼睛靠近林景舟,試圖從緊閉的眼皮裡看出點什麼。
觀察無果,佟霖癟了癟嘴,心想難怪睡得這麼死,能玩橋牌輸給醉到語無倫次的宋寧師兄,還真是廢了不少精力。
第二張骨牌是在紫景山的後山上,煙花漫天的時候,聽他講述著天之驕子的迷茫與無助,以及他的視角裡關於N23號細胞培養室的故事。
人真的很奇妙,她和林景舟在同一時間拾到兩塊拚圖的碎片,彼此錯過四年,卻在正確的時間裡成功將碎片的空隙填滿,拚湊出一整個故事。
完整的拚圖是煙花儘頭下的吻,窒息缺氧卻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