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麼?“陶語耐著性子看他一眼,雖然覺得不必同他解釋,但是怕他一直拉著自己不放,老常回來後會不讓她走,隻能低聲道,“先不說他是有女朋友還不知道我的性彆,就是我現在這幅樣子,他也是看不上的啊,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你這幅樣子怎麼了?”嶽臨澤內心本來就在翻江倒海,陶語這話無意中又添了一陣風,他臉色漸漸難看,“怎麼他還覺得你配不上他?”
“我不說那個意思……哎呀你撒手,彆耽誤我走!”陶語解釋不清,乾脆冷下臉。
嶽臨澤自然不聽,見她的臉冷了之後,立刻加倍的黑起臉來。陶語甩了幾下都沒能把他的手甩掉,她抿緊了唇:“趕緊鬆手,現在這樣像什麼樣子?”
“有你昨天在大庭廣眾下說喜歡周英不像樣?”嶽臨澤質問,提起昨夜自己聽到的那句話,他再也不能維持鎮定。
陶語愣了一下,想起當時的情況後無語:“我隻是喜歡他的性格。”
“不可以。”嶽臨澤果斷道。
陶語斜眼:“為什麼不可以?”
嶽臨澤盯著她看了半晌,才緩緩道:“因為他看起來和我完全不同,如果你喜歡他的性格,是不是就代表著討厭我的?”
“……你這是什麼狗屁邏輯!”陶語沒忍住罵出臟話,在看到老常往這邊走後,她心裡立刻就慌了。
嶽臨澤也看出了她的心虛,忍不住挑眉:“乾什麼對不起老常的事了?這麼怕他來?”
“……我什麼都沒乾!”陶語脫口而出,看到胖子他們已經在往台上搬樂器了,知道下一個就輪到她,她忙看向嶽臨澤,眼神一變,軟軟的看著他道,“嶽臨澤,你放開我好不好,我忘記準備節目了,如果老常知道的話肯定會罵我的。”
嶽臨澤看她翻臉如翻書一般,心裡隱隱有了些笑意,可臉上還是冷淡一片:“我們又沒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幫你?”
“沒人讓你幫我,鬆開我袖子就行!”陶語咬牙道。
嶽臨澤挑眉:“鬆開你不就是幫你了嗎?不算?”
“算算算,趕緊鬆手!”眼看著老常開始四處找人,想來那個幫她請假的人還沒去找他,陶語這會兒快急死了,如果被老常看到了,肯定會讓她先排練完再離開,到時候請假也沒用了。
她越著急,嶽臨澤心中越是愉快:“叫聲哥哥。”
“……嶽臨澤!”陶語低吼。
嶽臨澤不為所動,看她這麼抗拒整個人都冷淡下來:“不叫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不如……”
“哥哥,嶽哥哥,臨澤哥哥,趕緊放手!”本該軟軟的哥哥,陶語叫起來卻像有深仇大恨一般,聽起來一點都不軟萌。
但就是這麼不軟萌的哥哥,也是聽得嶽臨澤心間一蕩,徹底忘了自己昨日還發誓不再喜歡她的事。
他的手指一鬆,陶語的胳膊便立刻掙脫出去,見陶語要跑,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領,道:“回宿舍休息,不準去見周英,聽到沒有?”
陶語翻了個白眼:“他就是感冒,我去看他乾嘛?”
嶽臨澤盯著她看了許久,確認她說的是實話後麵色才好一些,他嗤笑一聲,略帶威脅道:“最好不要,否則……”
胖子的音響出了問題,突然發出一陣尖利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生疼,陶語隱約聽到嶽臨澤的聲音,卻不太確定,於是問道:“什麼?”
“你自己看著辦。”嶽臨澤斜她一眼,說完就轉身走了。
“……”陶語無語一瞬後盯著他的背影有些憂愁,自己最近是不是逼得太緊,怎麼感覺這個副人格精神分裂了一樣?
不過她沒仔細探究,瞄到老常往這邊來了之後趕緊溜走了。
等遠離了操場,她正打算跑回宿舍躲起來時,對講機又響了。她頭皮立刻發緊,看了一眼上麵的頻道不是老常後才鬆了口氣,按下按鈕道:“周英?”
“是。”周英情緒不高道。
陶語笑笑:“我已經幫你請完假了,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擔心。”
“好的,謝謝。”周英說完沉默了,卻沒有掛斷的意思。
陶語嘴角抽了抽,提醒道:“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咱們就……”
“陶警官,”周英突然開口打斷陶語,半晌吭哧道,“你、你能來看看我嗎?”
“……剛才你還說不用的。”陶語一陣莫名其妙。
周英有些不好意思:“我心裡難受,想找個人陪陪我,你要是不想來,我問問老常吧。”
……問了老常那她請假的事不就暴露了,陶語有些無奈:“行吧,我去找你。”誰叫她是打著看人家的旗號出來的呢。
周英立刻應下來,告訴她自己在醫務室後便將對講機關了。陶語歎了聲氣,扭頭朝醫務室走去。
這邊嶽臨澤百無聊賴的坐在操場邊,第一次覺得這麼無聊。他以前也覺得事事無聊,所以在哪都一樣,而這次卻因為陶語不在,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原來無聊和無聊之間的差距會這麼多。
他又坐了會兒,終於起身朝外走去。嶽臨澤耳邊的吵鬨聲越來越小,他在意識到自己正往獄警宿舍走後頓了一下,沉默片刻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覺得自己這會兒似乎魔怔了,所以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
陶語到了醫務室後,剛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酒味,她皺了一下眉,接著就看到周英眼角通紅、頭發散亂、衣冠不整,想起今天嶽臨澤跟自己說起的島上有些人憋瘋了男女不忌的事,再加上周英這張還算可以的臉……
她心裡咯噔一聲,不動聲色的坐下問:“怎麼了?”
“沒事,陶警官喝酒嗎?”周英腫著眼睛看向她,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陶語接過他手裡的罐裝啤酒,拿在手裡並沒有喝,而是安靜的陪在他身邊,等他什麼時候想傾訴了再說。
期間她一直打量周英,見他露出來的皮膚上沒有機械性紫斑,懸著的心微微鬆了下來。
周英灌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等把自己灌個差不多後,終於鬆了口氣,兩眼含淚的看向陶語:“陶警官,我之前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上次回監獄之前,我女朋友懷孕了。”
“……沒聽你說過,怎麼了?”陶語一看他這幅表情提起女朋友,心裡跟著揪了起來。
周英慘淡一笑:“是我上次回家的時候懷上的,我知道後很高興,也想立刻跟她結婚,但是時間太急,我們說好等下次休假,沒想到……”
說到這裡,他又開始哽咽:“我那麼好的女朋友,又懂事又乖,從來不嫌我傻……”
陶語見平時這麼快樂的人哭成這樣,心裡也跟著不好受,想了一下後道:“節哀順變。”
她雖然跟著心理師見過人生百態,也知道該如何進行疏導,但她心裡清楚,最好的排解悲傷的辦法,就是讓人徹底將情緒發泄出來。
她的手微微舉起,最後緩緩落在他肩膀上,給予他支撐感,周英哭得更厲害了,直接抓著她的手跪地痛哭。
嶽臨澤一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你不是說不會來見周英嗎?”他麵無表情的問,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後,眼底立刻閃過一絲殺意。
陶語對他的眼神甚是了解,一看便知道他心中戾氣增多了,忙解釋:“都是事出有因的……”
她動了一下,結果哭的傷心的周英根本不放開她的手。看到嶽臨澤痛苦憤怒的眼睛,她嘴角咬住嘴唇,在繼續冷著嶽臨澤然後狼性教育、和解除眼前誤會暫時緩解戾氣兩個選項中,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你過來,聽我解釋。”陶語朝他伸出另一隻手。
嶽臨澤嘲諷一笑:“我是你的狗嗎?你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我剛才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嶽臨澤!”陶語皺眉起來要追,他這幅樣子出去,她怕他會出事。
周英抓著她的手不放:“她怎麼會這樣呢……”
“你女朋友那麼愛你,如果知道你為她傷心成這樣的話,肯定也會難過,她天上有靈也不會高興的……”急著去追嶽臨澤,陶語勸解的速度都快了些。
“……跟天上有靈有什麼關係?”周英哭得直抽抽,聽到陶語的話後懵了一下。
陶語一看他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你女朋友不是出意外了嗎?”
“沒有啊,她活的好好的。”周英無辜道。
陶語瞪眼:“那你哭個屁?!”
“她生孩子了啊……”一提起這件事,周英又要哭。
陶語額角青筋直冒:“生孩子難道不是件好事?為什麼要哭成這樣?!”
“孩子……孩子的眼睛是藍色的……”周英打了個響亮的嗝,哭聲更加悲慘。
陶語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後果斷把人甩開,衝出去找嶽臨澤了。然而她將嶽臨澤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見到他的身影,一直到晚上查房時,她都沒見到嶽臨澤。
“警官,我們老大今天是不是不回來了?”胖子朝陶語挑挑眉,話裡有話的樣子不像是知道嶽臨澤下落。
陶語複雜的看他一眼,接著匆匆從牢房離開了。
嶽臨澤能去哪呢?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陶語的心也越來越沉,她開始後悔為什麼今天要從彩排上溜走,為什麼要去見周英,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跟嶽臨澤解釋清楚。
在將整座監獄翻個底朝天後,她確定了嶽臨澤不在監獄裡,正當她不知道該去哪找時,突然想起今天操場上他跟她說的、自己沒有聽清楚的那句話。
“最好不要,否則我就越獄,讓你成為共犯,除了我沒人再要你……”
陶語的心臟猶如被人打了一拳,她想也不想的衝了出去,跑去海岸線附近尋找。一路上她的心臟都在狂跳,這個世界的設定,越獄基本等於死亡,嶽臨澤那麼聰明,不會為了陷害她就跳海逃跑吧——
當然會,因為他愛她。
即便一直以來都想把嶽臨澤的愛歸結為生理衝動,這一刻陶語也無法再騙自己,一想到這個世界的嶽臨澤不得善終,到死都沒能解除戾氣,她的眼眶便開始發燙。
她沿著海岸線不斷的搜索,因為怕彆人發現嶽臨澤消失這件事,她連找人都不敢大喊嶽臨澤的名字。一連搜了許久,她到了上次兩個人跳海的地方,打著手電筒一點一點的尋找。
手電筒在石頭上一掃而過,又很快掃了回來,停在了一塊石頭上。陶語皺起眉頭,認出了這是她之前躲胖子時待過的地方,她抿著嘴唇走了過去,看清楚上麵的汙漬是血跡後,指尖都在發顫了。
她登時腦子轟的一下,什麼都不顧的放下手電,直接跳進海裡去找,邊找邊喊嶽臨澤的名字。可惜起風了,海浪隨之大了些,拍擊海岸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掩蓋了她所有的聲響。
不知在海裡找了多久,直到她差點因為脫力溺水時,陶語才逐漸清醒過來,想到如果嶽臨澤出事了,這個世界早就崩潰了,可是現在還好好的,說明他本人肯定沒事。是她關心則亂了。
關心則亂……
陶語濕漉漉的站在海水裡,怔愣的盯著起伏的海麵,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等她踩著一腳水從海裡出來時,天邊已經微微泛起了光亮。陶語眯起眼盯著天邊看了會兒,苦笑著往宿舍走。
雖然不知道嶽臨澤在什麼地方,但既然這個世界沒崩潰,就說明他還活得好好的,而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下麵應該怎麼做——
好像也不用想了,她狠不下心的,所以以後隻能徐徐圖之。
陶語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一路上踩出許多水印,天氣不冷,但她因為渾身濕透,不停的打著哆嗦。等艱難的上了幾層樓,她顫著手找出鑰匙時,一抬頭就看到自己門口蹲了一個人。
“嶽臨澤?”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地上的人動了動,抬頭看向她時眼眸中還透著凶狠,可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後愣了一下,蹭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怎麼搞成這樣了?”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怒吼:“嶽臨澤你個王八蛋我去你大爺的!”說著話她朝嶽臨澤衝了過去。
嶽臨澤一愣,看到她紅起來的眼眶後沒有躲開,本以為她衝過來會狠狠揍自己一頓,結果她竄過來後手腳並用的抱住了他,冰涼的身體沒有一絲熱氣,撲過來後便開始往下滑。
嶽臨澤下意識的托住她,讓她毫不費力的掛在自己身上。
“我以為你越獄了……”陶語本來想冷靜的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衝動的,可惜一開口就帶了哭腔。
嶽臨澤愣神許久,突然笑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所以你去找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