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逃跑都能迷路,還有比她更笨的人嗎?!陶語欲哭無淚,徹底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然而她隻停了片刻,就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走,現在嶽澤也不知道逃掉沒有,她必須趕緊離開這裡報警。
這兒陶語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腳步越邁越小,速度也越來越慢,隻靠一股意誌力往前再往前,直到腳下踩到了軟綿綿的東西不慎摔到,她就徹底起不來了。
仰麵朝上喘息著,胳膊腿兒都好像廢了一樣,陶語心裡一直惦記著沒有音訊的嶽澤,不敢歇太久,稍微恢複一下力氣後就坐了起來,隨後意識到自己的手按到了什麼東西,她一低頭,就著月色看到一個趴在地上的人。
陶語猛地往後倒去,差點就尖叫出聲音,她震驚的看著那人,久久都不敢動一下。半晌見那人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她心裡微鬆,猶豫的走上前去,看清楚他身上穿的是高檔定製的西服,一看就和那些追殺他們的人不是同一種類型。
隻是這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山林裡?陶語有些疑惑,從旁邊的地上撿了根樹枝戳了戳他的胳膊:“喂……喂……”
戳了半天不動,她眉頭皺起,大著膽子繞他一周,最後在他的臉對麵蹲下,把手指探了過去。沒等她試出還有沒有呼吸,對方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陶語驚叫一聲,結實的摔了個屁股墩。
“你沒事?”深山老林孤男寡女,陶語果斷撿起旁邊的石頭,打算隨時砸上去。不過剛剛她沒細看,這會兒怎麼覺得他怎麼那麼眼熟?陶語遲疑的看著他埋進落葉裡隻剩下一點輪廓的臉,這不就是副人格嗎?!
對方微微喘息一瞬,在月光下揚起臉看向她,陶語手裡的石頭瞬間就掉了。嶽臨盯著她的臉看了很久,緩緩道:“是你。”
“嶽哥!”陶語欣喜的撲了過去,把他扶起來坐到一邊,雖然月色不怎麼樣,月光下的人也不能看得太清楚,但陶語就是忍不住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一遍:“你……你衣服怎麼換了啊,那群人呢?你甩掉了?”
嶽臨定定的看著她,也不說話。陶語隻覺得他跟之前比起來,周身的氣場好像收斂不少,透著很明顯的疏離感。她遲疑的看著他:“怎麼了?”
嶽臨不說話。
陶語舔了一下嘴唇,莫名覺得氣氛有些緊張,她想了一下道:“那個……你胳膊上的傷還好嗎?”
嶽臨眉頭輕蹙一瞬,很快又恢複平靜。陶語看他這幅樣子也不敢輕易靠近,隻是心裡隱隱覺得奇怪,副人格怎麼消失一會兒,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皺著眉頭看著嶽臨的臉,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張臉明明白白展現在她眼前,她確定這人就是副人格。
就這麼一小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陶語很想問他,但是看到他的表情還是作罷了。
嶽臨看著眼前謹慎的女人,眼底流露出一絲嘲諷,他剛要說什麼,心口就傳來一陣劇痛,他瞬間咬緊牙關,把痛呼咽了下去,而這陣疼痛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逐漸朝全身擴散,很快他的身上就浮了一層汗,而額角的青筋也越來越明顯。
終於他堅持不住了,悶哼一聲摔到地上,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陶語嚇了一跳,忙衝過去抱住他的頭,讓他枕著自己的腿,看著他的右半邊臉的輪廓,總覺得他似乎消瘦了些。
難道是月光的作用?
陶語摸了摸他的頭發,發現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她頓時急了:“你怎麼了?”難道是因為槍傷疼痙攣了?還是又多了其他的傷口?陶語急忙去解他襯衣上的扣子,想看看他還有什麼地方受傷。
“滾……”嶽臨感覺到她不規矩的手在身上亂摸,當即咬著牙道。
陶語手上一頓,突然想起問他似乎比自己檢查更方便,至少不用擔心會碰到他的傷口:“你剛剛又受其他傷了嗎?”
嶽臨艱難的呼吸著,兀自抓緊自己的手臂,想借此分散一下注意力。陶語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這是乾什麼,小心碰到傷口!”她說完就去掰他的手,嶽臨的手勁雖然不小,但這會兒已經到了極限,很容易就被陶語掰開了手指。
等掰開他的手指,陶語就想檢查一下他胳膊上的傷,但他身上的西裝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來有沒有血跡滲出,她摸了一下袖子,發現觸感是乾燥的後鬆了口氣。
嶽臨陰沉的看她一眼,見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眼睛裡是他不需要的關心和擔憂,心裡翻騰起一陣惱意。他抿唇撐著身體從她腿上離開,一聲不響的往前挪了兩下,卻又很快摔到地上,痛得呼吸聲更沉了。
陶語臉色瞬間黑了,再也懶得去想他性格大變的原因了,拖著他的肩膀把人強行薅了回來,一把按倒在腿上,見他還想掙紮,就一巴掌拍到了他腦袋上:“我看你再胡鬨!”
“你……”嶽臨眼神暗了下來,又一次動了殺機。
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的陶語,見他終於老實下來了,心裡隱隱鬆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他腦門上的汗,安撫的拍著他的背:“好了好了,彆鬨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不然我會擔心的。”
她聲音親昵,安撫他的手法熟練,好像之前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一樣。嶽臨嘲諷一笑,隻覺得這女人蠢得可以,他和嶽澤除了一張臉相同,可其他的並沒有半點相似,然而她卻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如果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陶語肯定會大喊冤枉,畢竟在她有限的經驗裡,從來沒有過兩個副人格同時出現在一個世界的經曆,之前先入為主的確定了嶽澤是這個世界的副人格,那她再見到長得一模一樣的嶽臨,認錯人幾乎是必然的。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黑夜給了嶽臨很好的保護色,陶語並不能像白天一樣把他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從頭到尾,她都沒看得嶽臨左邊的臉,沒看到他的左臉上光潔一片,早就習慣的傷疤並沒有在他臉上出現。
陶語說完見他並不回答,無奈的歎了聲氣,俯身輕輕的親了他汗濕的耳朵一下,溫柔道:“不願意說就算了,我陪著你。”
她剛剛隻顧著跑,又加上迷路,早就沒有了時間概念,大概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嶽澤是被人抓了之後又做了些什麼,所以才會換了身衣服出現,既然他現在不想說,那她還是先彆問了。
嶽臨身體猛地僵硬了,連身上的疼痛和眩暈都因為他分散了注意力、從而變得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她的親吻像是蜻蜓點水一觸即分,可嶽臨被吻過的耳朵卻是不斷的升溫,仿佛要融化了一樣。
他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冷淡道:“再敢碰我一下,就殺了你。”
陶語笑了一聲,將手搭在了他身上,幫他按摩因為緊繃而酸疼的肌肉。嶽臨想讓她滾開,但痛苦卻神奇的因為她熟練的手法被平複不少,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陶語見他因此舒服了些,頓時就放心不少。就一直幫他按,一隻手沒力氣了就換另一隻手,很快自己就因為用力出了一身的汗,但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她什麼都沒說,隻是咬牙硬撐著。
山林裡十分安靜,萬物都陷入了睡眠之中,隻有兩個跟自然比起來微不足道的人類還都清醒著,想要等到天亮去謀一條生路。陶語的喘息聲在耳邊一直浮著,嶽臨靜靜的側枕在她的腿上,等待新一輪的痛苦過去。
以往每次不舒服,他都會逼自己清醒著忍受,因為他不知道一旦睡過去,還有沒有可能再醒來,但這次不一樣,這個女人的呼吸聲是那麼鮮活,她的手雖然小,卻時時在提醒他還活著,所以他忍不住懈怠,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終於,在天光即亮時,嶽臨閉上眼睛睡了過去。陶語聽著他逐漸沉穩的呼吸聲,終於鬆了口氣癱到地上,也不管地上臟不臟,倒頭就睡著了。直到睡熟,她都下意識的不敢移動雙腿,生怕會吵醒枕著她的腿的人。
因為白天的波折,已經累極的陶語睡得很死,哪怕清晨的露水浸濕了她的頭發,她都沒有從夢裡醒來。
最先醒來的是嶽臨,他動了動身體,驚訝的發覺自己竟然不靠藥物熬過了一個晚上,他撐起身體站起來,盯著睡著的陶語看,眼底一股暗潮湧動。
是因為她嗎?難道所謂的衝喜,真的有效果?
嶽臨眼睛微眯,緊接著捂著嘴咳嗽起來,一張蒼白的臉因為呼吸急促而泛起了微紅。
他的咳嗽聲吵醒了陶語,陶語清醒過來的瞬間就急忙爬了起來,看到他扶著樹彎腰咳嗽後,急忙過去幫他拍背:“怎麼了?”
嶽臨咳了很久,這陣咳嗽帶走了他所有的精氣神,咳完後他連腰都不能完全直起來。嶽臨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嘲弄,他真是瘋了,才會覺得那群嶽家人愚弄他的話是真的,像他這樣不被庇佑的人,怎麼可能會變成一個健康的人。
“還好嗎?”陶語皺著眉頭把他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又伸手攬住了他的腰,想要扶他到一邊去休息,嶽臨不高興的想要避開,卻還是被她攙住了。
陶語剛半強迫的把人扶住,就突然感覺到了不對。昨天夜裡雖然讓他枕著自己的腿休息,可是當時並沒有覺得異常,這會兒一抱才突然發現,這人怎麼突然瘦了那麼多?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正對上他淡漠的眼睛——
以及他一點傷痕都沒有的左臉。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半晌猛吸一口冷氣,沒等她問疤怎麼沒了,嶽澤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們在乾什麼?”
陶語確定她扶著的人沒有說話,而且聲音明顯是從前麵傳來的,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像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顫巍巍的著看向前方。
不遠處,嶽澤頂著一肩的晨露,麵色不善的看著他們這個方向:“嶽臨,放開我女人。”
聽到他叫出那個同胞哥哥的名字,陶語感覺自己的心臟都不會跳了,全身的細胞都在咆哮“怎麼可能!”
麵對嶽澤捉奸一樣的眼神,她下意識想鬆開扶著的這人,可惜對方卻一反剛才抗拒的態度,單手扣住她的肩膀半倚在她身上,輕描淡寫道:“看不出來嗎,在和你嫂子調情。”
陶語:“……”
氣氛猛地僵持起來,她愣了半天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