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點聽大少奶奶的進去看看,大少爺也不會這麼嚴重了。”管家說著話,眼角就被濁淚浸濕,他年紀這麼大了,卻什麼事都做不好,今天剛傷了二少爺,轉頭就害大少爺進醫院,他真該死!
陶語心裡也是擔憂,但還是勸道:“大少爺不會有事的,管家先生彆太擔心,要說不好,也該說是我不好才對,如果不是我惹大少爺不高興,也就不會留大少爺一個人在屋裡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是看醫生需要什麼,儘嶽家所能幫助吧。”
“……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管家的腳步一晃,忙伸手扶住了牆,半天都沒回過神。
陶語忙扶住他,蹙眉道:“您怎麼了?”
“沒事。”管家咬牙站穩。
陶語不認同的看著他:“您還是去檢查一下吧,待會兒大少爺出來了,還是需要你來照顧的。”
管家剛想拒絕,陶語又道:“您如果撐不住了,那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到時候反而麻煩。”
管家猶豫一瞬,陶語立刻叫來一個護士,用公用輪椅強行把他帶走了。
手術室門前瞬間隻剩下她一個人,沒有需要安慰的人了,陶語的臉色立刻不好了,一雙眼睛幾乎要承載不住她的愧疚。她剛剛不該為了所謂的計劃,就罔顧嶽臨不好的身體,導致他情緒波動過大犯病,如果嶽臨真出了什麼事,恐怕她會自責一輩子。
等待的時間不是一般的難熬,好在這裡的醫生在應對嶽臨的病時已經有了方法,做過處理後很快就從手術室轉進重症監護室了。
又是之前有一麵玻璃牆的房間,又是身上插滿了管子和檢測儀器的嶽臨,陶語站在玻璃牆前,難得有一瞬迷茫。眼前這個人,壁如春花秋露,生命能否延續都是未知,她真的要撇下他先去找嶽澤嗎?
這一刻她仿佛站在了嶽家父母的立場上,麵對兩個孩子極難取舍,可是卻又偏偏得不到個答案。
陶語腦子裡一片亂麻,可看到嶽臨睜開眼睛的一刻,她就什麼都顧不上想了,忙在玻璃外揮了揮手,示意他自己還在。
嶽臨的眼睛沒什麼光彩,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後就不再轉開了。陶語起初還在揮手,慢慢的眼眶紅了起來,那些如山洪爆發的愧疚終於在此刻傾瀉而出。
兩個人不知道對視多久,醫生在給嶽臨做了幾次檢查後,陶語看到嶽臨似乎說了幾句話,醫生點了點頭後就出來了,她急忙過去:“怎麼了?”
“嶽先生請您進去,您跟我去換衣服吧。”醫生溫柔道。
陶語連連應聲,小跑著跟他去了。經過一番處理,她穿著無菌服進了監護室,看到嶽臨後的第一句話就帶了哭腔:“你沒事了吧……”
嶽臨看了她一眼,垂眸道:“關心我?”
“……”陶語仰了仰臉,努力讓眼淚回流回去。
嶽臨聽不到她的回答,就把目光轉向了她,結果就看到一個眼睛都紅了、眼淚卻不敢掉下來的哭包。
隻是一瞬間,他之前還在發寒的心仿佛被治愈了一樣,起初要晾她幾天的心思也瞬間熄了。人生難得有一次,他覺得有些無奈:“生病的是我,被甩的也是我,你哭什麼?”
他這句話就像一個信號,陶語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不要錢一樣往下掉,嶽臨想幫她擦擦眼淚,可是手動了一下,就感覺到了軟管的束縛感,他抿了抿唇,隻能放棄這個想法。
陶語無聲的掉眼淚,一邊掉一邊擦,像是在做默劇表演一樣,最近積壓的事情和壓力都太多,加上這次因為她,副人格進了醫院,晚一點可能就性命不保,她的肩膀徹底垮了下來,隻覺得自己有無數眼淚要掉。
嶽臨耐心等了片刻,見她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不準哭了!”
陶語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眼淚瞬間就減少了,她緩了緩情緒,磨磨蹭蹭坐到嶽臨旁邊的凳子上,鼻子還在一抽一抽的,肩膀也隨著這個節奏抽動。
早知道凶她就可以製止,他剛才就不該采用放任手法。嶽臨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為什麼會哭?突然發現喜歡我?”
……人生真是艱難,剛剛還在崩潰的痛哭,這會兒就要麵對送命題了,陶語眼眶一紅,眼看又要哭起來,嶽臨忙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不準哭!”
陶語瞬間閉嘴,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嶽臨這才鬆了口氣,想了想後道:“我不為難你,隻是最後問你一句,你……剛剛的眼淚,是在為我掉嗎?”
陶語頓了一下,半晌沉默的點了點頭。可不就是為了他,她都要被逼瘋了,自己難不成是長在了大佬副人格們的萌點上了嗎,怎麼每個天之驕子都那麼容易的愛上她?
嶽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瞬間心滿意足了,他眼底流露出一絲疲色,可卻因為身邊坐著的人,舍不得閉上眼睛。陶語一直在看著他,注意到他好像困了,急忙道:“您休息會兒吧。”
“我不困。”嶽臨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耳根瞬間紅了起來。
陶語本來還在哽咽,見狀立刻笑了起來:“行了,彆逞強,您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手給我。”嶽臨鎮定道。
陶語疑惑的看他一眼,見他堅持,就伸了過去,結果下一秒他就握住了,然後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劇情又朝曖昧發展了,陶語想抽出來可是又怕氣到他,隻能為難的想要勸他:“大少爺……”
“閉嘴,我還在監護室,彆讓我難受了。”嶽臨緩緩道。
陶語立刻不敢說話了,老實的任他牽著自己的手,耳邊是某個儀器發出的有節奏的滴滴聲,不算刺耳,聽起來還很催眠,本來在家裡已經睡過的陶語,這會兒經曆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落落落後,也跟著困了起來。
管家做完檢查找醫生開了藥,吃完之後就急匆匆回頂層了,一進來就看到監護室裡兩個人牽著手睡得正熟,他一直緊繃的心總算放鬆下來,看到主治醫生拿著資料走過來後,急忙迎了上去。
“醫生,我家大少爺怎麼樣了?”管家著急的問。
主治醫生看了眼病例,皺著眉頭嚴肅道:“不容樂觀。”
“什麼意思?”管家剛放鬆的心又懸了起來。
醫生歎了聲氣:“他這次有些感染,幸虧送來的早,以後不要再讓他去人多的地方了,儘可能在家裡待著,如果大少爺願意,最好是在醫院長住。”
“……大少爺最不喜歡醫院,這點您也知道,不過我儘量勸他吧。”管家擔憂道。
醫生點頭道:“這樣最好,不過等度過危險期,回家療養也可以,雖然比在醫院差了些,但隻要照顧妥當,就不會有什麼問題。還有,以後讓他儘量保持心態平和,不要再有大怒大悲這種情緒了,否則會怎麼樣,我們也不好說。”
管家連連稱是,不斷向醫生保證會好好照顧,然後就一個人去了其他地方等著,免得打擾大少爺的二人世界。
嶽臨這次在醫院住得比想象中要長,每次他冷著臉要強行出院時,管家就會把陶語叫來,陶語瞬間眼淚汪汪的看著他,逼他再次留在醫院。
這招一連用了幾天,等嶽臨身上的儀器儘數都摘下來後,就再也不好用了,他相當冷酷:“你今天就是哭死,我也不可能留在這裡。”
“……那我就不哭了,咱們回家。”陶語眨眨眼,沒告訴他本來就定的今天出院。
嶽臨斜她一眼,心裡十分滿意,還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於是一行人終於各自滿意的回家去了。
從那日陶語痛哭開始,嶽臨就沒有再逼問過她選擇的問題,這叫陶語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興起了得過且過的念頭,畢竟嶽澤是她一開始就答應在一起的,總不能攻略到一半就不管了吧。
嶽臨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似乎突然想通了一樣,跟得到一個答案比起來,他寧願就這麼跟陶語糊裡糊塗的過一輩子。
另一邊,嶽澤在知道陶語跟著嶽臨住在醫院的事後,就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平日裡吹牛喝酒的朋友沒有一個敢來招惹的。
又是一天,一個小兄弟忍不住對安安爸爸道:“大哥,你也去勸勸老板啊,他再這麼下去,非要抑鬱不可。”
“這事哪是勸就可以的,一天不把陶語給他弄回來,恐怕他一天就高興不起來。”安安爸爸歎了聲氣。
那人急道:“那就去啊,嫂子不是在醫院嗎?豈不是比去嶽家更容易把人搶走?”
“你懂什麼,那個醫院是嶽家投資的,整個頂層就隻有醫生和幾個人有權限進入,而且那些人都是共事十幾年的,咱們彆說從那地方把陶語弄走了,就是進去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安安爸爸看了眼天台上嶽澤頹喪的背影,心裡更加無奈。
他們老板也是夠倒黴的,一開始因為要解決後顧之憂,所以沒能去接陶語,這會兒又因為嶽臨突然住院,起初定好的計劃又泡湯,說起來陶語離開的時間恐怕已經比跟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吧。
老板這感情曆程,可真夠多舛的。
嶽澤一個人在天台喝酒,這麼多天了,他的耳邊還在縈繞管家曾經說的那些話,他信任陶語,可是更信自己是該死的倒黴,這輩子都要活在嶽臨的陰影下,注定連一份完整的感情都不會得到。
手機在旁邊反複響著,他卻懶得去碰,直到手機上的電量顯示要自動關機時,他才不耐煩的接起,隻聽到那邊一個年輕小夥的聲音:“老板!嶽臨已經出院了,我沒敢跟太緊,應該是回家了,他們下樓的時候,我看見嫂子也跟著。”
嶽澤攥著手機的力氣又大了些,沉默的聽著對麵仔細描述見到的那一點畫麵,心口像破了個大洞一般灌著涼氣。對麵一直聽不到他的回應,有些遲疑的停下話茬:“老板,老板你在聽嗎?嶽哥?”
“聽到了,按原計劃執行。”嶽澤緩緩道。
那邊立刻笑了起來:“好嘞,接嫂子去咯!”
嶽澤掛了電話,又在天台坐了許久後才轉身下去,看到安安爸爸後沉聲道:“我瘦了嗎?”
麵對這個小姑娘才會經常問的問題,安安爸爸沒有覺得搞笑和突兀,而是愣了一下後意識到了什麼,認真的打量一番後笑道:“瘦了,瘦得剛剛好。”
“還有什麼不足?”嶽澤又問。
安安爸爸想了一下,認真道:“有點黑了,臉上也有疤,說話的時候聲音該放慢一點,最好是彆說話,其他的沒了。”
嶽澤低下頭,再抬頭的瞬間已經換了一種眼神:“是這樣嗎?”
安安爸爸一愣,半晌震驚道:“老板,您可真厲害。”
“你要是對著那麼個討厭的混蛋二十幾年,你也會很厲害。”嶽澤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又變成了那個吊兒郎當不穩重的他。
安安爸爸一笑:“我現在就讓人去盯著嶽家,咱們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嶽澤勾起唇角,眼底卻一片冷凝。
……
嶽臨調整好心態後,很是過了幾天安穩日子,看著陶語忙上忙下的伺候他,他突然有種生病其實也是件不錯的事這種念頭。
他心裡的那點不確定,在麵對陶語時徹底掩藏起來,隻有偶爾和管家聊天時,才會不動聲色的問:“你覺得現在的陶語會願意嫁給我嗎?”
管家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想到了二少爺,接著他緩了緩情緒,勉強笑道:“這是當然的啊,大少爺那麼好,哪個小姑娘不想嫁啊。”
“我說的是陶語,不是其他小姑娘。”嶽臨一本正經的說。
管家被噎了一下,好笑道:“是是是,不是其他小姑娘,大少奶奶肯定願意嫁給您的。”
“為什麼?”嶽臨追問。
管家認真想了一下,認真道:“您看,您現在基本都是大少奶奶照顧的吧,如果她不喜歡您,怎麼可能會為您做那些事,還做得那麼用心,肯定是喜歡您才這樣的。”
“……哦。”嶽臨隻說了一個字,但表情還是可以看出是很滿意的。
管家眼含笑意的看著他,心裡是感慨萬千:“大少爺要為大少奶奶準備一場求婚嗎?女孩子最喜歡浪漫了,當初老爺就是用盛大的求婚把夫人感動了的。”
提起父母,嶽臨的身體一僵,隨後語氣就淡了不少:“是麼。”
管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擔憂的看了嶽臨一眼後急忙轉移話題:“不提以前,這隻是我的分析來著,大少奶奶也不一定喜歡。”
“不要求婚。”嶽臨想了許久道。求婚就等於逼她答應了,可她現在還處在不確定的階段,他已經不想逼她了。
管家疑惑的看著他:“那要……”
“要浪漫,”如果女孩子都喜歡的話,那他就當送一份不求回報的禮物好了,畢竟讓陶語高興,也是他日後的一大課題,“你覺得遊樂園怎麼樣?”
“……大少爺,您現在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管家忙道。
“我知道,”嶽臨掃他一眼,“所以我已經買下來了,就是上次那個。”
管家驚訝:“您什麼時候買的?”
“早就買了,”嶽臨沒興趣詳聊之前的心路曆程,注意力還在陶語身上,“我在遊樂園布置一個驚喜怎麼樣?”
“……當然好了。”管家還沉浸在大少爺買了遊樂園他卻不知道的驚訝裡。
嶽臨點了點頭,便去吩咐做這些事了,他身體不好,隻能在家裡指揮,再讓管家拍了照片過來檢查。
於是這幾天陶語一直處在嶽臨管家都見不到的狀態,因為一個一直在書房泡著,還不準她靠近那裡,一個一直在遊樂園監工,整天早出晚歸。
沒有人聊天的日子陶語瞬間無聊了許多,好在這種時間持續的不長,很快管家就不再外出了,而嶽臨也沒有再整日泡在書房裡。
又是一天,天空陰沉沉的眼看著要下雨,嶽臨起床後看到這種天氣氣壓立刻低了下來,但所有事已經準備好,他今天是一定要把驚喜給陶語的。
陶語洗漱出來,就看到嶽臨冷著臉對她道:“我有事出門一趟,不陪你吃早餐了。”
他說完就頂著一頭烏雲離開了,陶語莫名的看他一眼,隻覺得大少爺最近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嶽臨的車從嶽家宅院中開了出去,直接朝著遊樂園去了。而在他的車離開後一個小時左右,一輛一模一樣的車緩緩駛進嶽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