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少爺有病14(2 / 2)

他五歲時器官受到的損傷,這一次因為淋雨加情緒波動,徹底的爆發出來了,如果養得好的話,可能還有幾個月的生命。

管家看著重症監護室裡睡得安穩的嶽臨,整個人都止不住的發顫,他們這麼多人這麼多年一直苦熬著,就是想讓大少爺能夠好好的活在人世間,卻沒想到還是得到了時日無多這句話。

他還那麼年輕,他有什麼錯,如果沒有多年前那次綁架案,這個時候的他應該和二少爺一樣,去上學去交友,去和二少爺對一個姑娘公平競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那裡。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距離醫生說的時限越來越近,管家再也坐不住了,換了無菌服後衝進監護室,顫聲道:“大少爺,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大少奶奶還等著您呢,您一定要堅持住,睜開眼睛吧大少爺……”

然而嶽臨一動不動,管家不停的說著話,生怕自己停下來後他的生命也跟著停下來,牆上的鐘表指針緩緩的劃,黑夜也漸漸轉化成白晝,正當管家也絕望時,嶽臨終於睜開了眼睛,無喜無悲的看著天花板。

管家看到他醒了,頓時驚喜得說不出話來,跌跌撞撞去找來醫生,等一係列的檢查做完,已經到了中午的時候。

“大少爺餓了吧,今天隻能吃些流食,等回家了,我叫人給您做好吃的,咱到時候再好好補補。”管家端著粥坐在嶽臨旁邊,連連抹著眼淚。

嶽臨看了他許久,緩緩道:“我還有多久?”

管家一愣,慌張道:“你說得這是什麼話,好日子還長著呢。”

“我有感覺的,還有多久?”嶽臨看著他問。

管家身體一僵,許久後顫聲道:“你肯定能長命百歲,咱們堅持住一定可以……”

嶽臨聽完沉默了,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具身體從五歲那年被放棄時,就已經徹底死了,可這會兒清楚的聽到自己的生命被定下一個期限時,他才發現自己是不想死的。

他還沒來得及坐一次過山車,沒有像正常人一樣去跳去跑,就這麼被判了死刑。

如今再去想當初要是他和嶽澤調換會如何,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嶽臨垂眸許久,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答案。

管家心疼得很,可卻隻是安慰:“大少爺彆怕,咱們再找彆的醫生,找最好的,您肯定不會有事的,隻要咱們……”

“你去通知媒體召開記者會,就說嶽家當家病危,或許撐不過一周。”嶽臨淡淡的打斷他的話。

管家愣住:“您怎麼能詛咒自己,這樣一來恐怕集團會亂……”突然想到什麼,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對我是有感情的,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回來找我。”嶽臨勾起唇角,眼底是孤注一擲的勇氣。

管家眼底滿是淚,他怕嶽臨會失望,但在這種節骨眼上,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半晌總算答應了他。

嶽臨微微活動了一下脖頸,閉上眼睛躺下,輕聲道:“我用自己的命逼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喜歡的人是嶽澤吧。”所有人喜歡的都是嶽澤,否則也不會所有人都選他,隻是自己占了個天生不好的身體,才逼著那麼多人‘偏心’自己。

管家心疼的看著他,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生怕自己一開口情緒就會崩潰,如今大少爺已經這樣了,他不能倒下。

“我隻要她一年,一年之後就給她自由,她可以去找她想找的任何人,”嶽臨說完想了一下,輕笑道,“到時候我把整個嶽家送給她做嫁妝,也算獎勵她陪了我那麼久,至於嶽澤,就給她做苦力吧。”

管家這會兒不管他說什麼,都儘數答應下來,等明白他這句話的意義時,嶽臨已經睡著了。

他久久看著嶽臨的臉回不過神來,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變相把嶽家交到二少爺手上……

當天晚上,全國範圍內的重要媒體都在播報嶽家家主病危的新聞。嶽澤麵無表情的關了電視,冷著臉對旁邊的胖子道:“從今天開始,旅館裡的電視都不準再開。”

“好嘞……那個嶽哥,嶽臨他、他真的病危了嗎?”胖子小心翼翼的看著嶽澤,雖然知道他們兄弟不和,但現在畢竟都病危了,看時間還很可能因為他們,他有些擔心嶽澤。

嶽澤冷淡的看他一眼:“嶽臨?他就是吊著一口氣,也會比我活得時間長,發這條新聞不過是為了騙陶語回去而已。”

“話不是這麼說吧,畢竟是詛咒自己,咱這些好好的人也就算了,他本來就身體不好,應該挺忌諱這個的……吧?”在嶽澤越來越冷的眼神下,胖子識相的把最後一句轉成了問句。

嶽澤冷笑一聲,一言不發的回房間了,胖子看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安安爸爸拍了他一巴掌才回頭。

“看什麼呢?“安安爸爸笑問。

胖子疑惑道:“我怎麼覺得嶽哥好像不是很高興呢?”

提到嶽澤,安安爸爸臉上的笑淡了下來,歎了聲氣道:“他最近事挺多,心情不好,你彆招惹他了。”

“哦……對了,聽說周英那小子最近又開始不安分了?咱要不要派點人盯著他?”胖子問。

安安爸爸想了一下:“不用了,他最近不安分是因為嶽家在生意場上對周家打壓得厲害,不關咱們的事。”

“嶽家怎麼會打壓周家?該不會是因為周英惹了嶽哥吧?嘖嘖到底是血濃於水啊。”胖子感慨。

安安爸爸斜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周英的人來殺老板時,也連累了嶽臨大少爺,所以人家才報複的,你少自作多情,當心老板聽了揍你。”他說完就朝樓上去了。

胖子摸摸鼻子,無辜道:“可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他有一大堆話要說,可惜沒人聽他的分析了,他乾脆出門去吃夜市了。

嶽澤回到房間後就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一盯就是一夜,第二天去浴室看著鏡子裡憔悴的臉,一瞬間有些恍惚。

哐哐哐!

他聽到砸門聲後瞬間恢複了理智,轉身出去開了門,就看到陶語拿著一袋子油條進來了:“嶽哥,吃早餐呀,我買了油條和豆腐腦,本來想買點包子的,但是去晚了……”

她放下袋子後回頭,就看到了嶽澤眼下明顯的黑眼圈,當即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嶽澤緊緊的盯著陶語的臉,看著她整潔漂亮的模樣心裡空落落的,半晌才開口:“丫頭,咱們出國吧。”

“什、什麼?!”陶語震驚的睜大雙眼。

嶽澤說完那句話,思緒瞬間暢通了,他笑道:“我們出國吧,去個清淨景色好的地方,老是在小旅館裡窩著算怎麼回事啊。”

“……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陶語疑惑的看著他。

嶽澤臉上的笑意淺了些:“不喜歡嗎?可是我很想和你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開始新的生活當然可以,隻是沒必要一定要出國吧,咱們去個漂亮的城市也是一樣的。”陶語小心的提著建議,因為還有另一個副人格,她私心裡不想離這裡太遠。

她還在思考彆的勸說理由,嶽澤就走到了她麵前,小聲道:“我們出去試試吧,如果不適應再回來,這個地方就像我的心病,如果不走,就有種心病不會好的感覺。”

陶語一怔,微微驚訝的看向他。這是他第一次跟她提起‘心病’,或許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但她心裡清楚,這是副人格在極度的不安中本能的向她求助,這種時候,她隻需要——

“好,那我們就出去試試吧。”陶語笑道。

嶽澤心裡一鬆,忍不住把她抱進了懷裡,一塊大石頭落地,他卻沒什麼特彆輕鬆的感覺。

準備出國的手續比他們想象中準備的要快,至少幾天後陶語聽到嶽澤說要開始收拾行李時,心裡還是有些吃驚的。

“好像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有什麼需要的咱們到那邊再買吧,今天早點睡,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可能要起很早。”嶽澤說話時隱隱有些興奮,顯然對新生活很期待。

陶語笑著點了點頭,答應他肯定早睡,可嶽澤好像不放心一樣的再三叮囑,她無奈道:“旅館的電視都壞了,我又連個手機都沒有,不早點睡還能乾什麼?”

說起來她進入這個世界時穿的是婚紗,從那個時候就一直沒擁有過自己的手機,一連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就是電視壞了這麼久,偶爾睡不著時有些無聊。

嶽澤將臉彆向彆處,嘴角還機械的勾著:“這不是怕你會起晚麼。”

“放心吧,我如果睡過頭了,你就去叫我。”陶語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回房間休息了。

無風無波的一個夜晚過去,兩個人天不亮就乘車往最近的機場去了,因為是淡季,又是早上的航班,兩個人到機場時人還不多,沒有排隊就進了休息室,休息室裡一個人都沒有。

陶語打著哈欠倚在椅子上,整張臉都顯得無精打采的。嶽澤看了她一眼,幫她按摩著肩膀放鬆:“等會兒登機後就可以睡了,我先去買點早餐吧,你想吃什麼?”

“麵包酸奶吧,那麼長時間的飛行,我想吃些清淡的。”陶語又是一個哈欠。

嶽澤摸了摸她的臉就出去了,陶語迷迷糊糊的坐了一會兒,被突然傳來的電視聲音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她揉了揉眼睛,感興趣的看著早間新聞。

最近除了吃就是睡,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導致這會兒看新聞節目都覺得很有意思。聽著主播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陶語漸漸清醒過來,正想找人換個台時,就聽到電視裡突然提到了嶽臨的名字。

陶語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電視,耳邊瞬間被重病、不愈、岌岌可危這樣的詞彙縈繞,更有管家參加記者會的片段播放,聽到嶽臨有危險時,她的耳朵裡轟隆隆的,徹底愣在了原地。

嶽澤回來時,就看到陶語呆愣的看著電視屏幕的畫麵,他心裡一怔,飛快的跑去擋在電視機前,將手裡的酸奶放到她手裡:“沒有你平時喝的牌子,你可以嘗嘗這個,應該味道還不錯。”

“你知道的對不對?”陶語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嶽澤把酸奶塞到她手裡,又拿出一個三明治:“我怕你隻吃麵包會單調,就叫人做了個三明治,口味也很清淡,不會讓你難受的。”

“嶽澤,你知道對不對,你一直在瞞著我。”這一刻,她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旅館裡的電視都壞得那麼巧,恰好在管家開記者會那天壞了。

嶽澤手一頓,半晌收斂了笑意:“知道,那又怎麼樣呢,他和我們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你和他是兄弟。”陶語雖然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可看到嶽澤這麼冷漠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嶽澤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我倒寧願不是。”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最後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為難你,是因為當年你們一起經曆過一場……”

“我知道,”嶽澤打斷她的話,在她震驚的看向自己後嗤道,“我知道,但那又怎麼樣?如果我知道被先救出來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徹底失去所有,那我寧願當初被拋棄的是我。”

可是現在選擇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他隻能將對所有人的恨意轉移到嶽臨身上,就像嶽臨對他做的那樣一般。

陶語微微張開唇,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嶽澤笑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陰霾:“所以,你現在要像那些人一樣,拋棄我了嗎?”

陶語的手指猛地攥緊,許久後緩緩鬆開,聲音裡難得帶有一絲冷酷:“我不會拋棄你。”

嶽澤安靜等著她下麵的話,果然——

“但是他現在時日無多,如果我不去看他,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陪你出國。”

陶語知道,自己哪怕口口聲聲說著不會拋棄他,但這個決定一做,也基本等同於默認要離開他了,在嶽澤的眼中,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嶽臨。

當初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兩個副人格的事,她肯定會先選擇情況不容樂觀的那個,但陰差陽錯下選了嶽澤,一直硬著頭皮走到現在,如今嶽臨病危,無形中告訴她當初的選擇做錯了。

她這一瞬間就像兩個副人格的父母一樣,完全摒棄了個人想法,選擇病危的孩子隻希望把損失降到最低,因此必須要忽略其中一個副人格的想法。

嶽澤眼睛裡沒有半分情緒,似乎在當初看到她躺在嶽臨床上時,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場麵,也可能是這麼多年以來,他習慣了被嶽臨奪走所有的感覺。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我走,我可以當你現在這些話沒說過。”嶽澤漠然道。

到底是兩兄弟,又或者說到底是同一個人,就連說出口的威脅都那麼相似。陶語苦笑一聲,半晌拉著他的衣領在他唇角印下一個吻,接著不給他反應時間就朝外衝去。

嶽澤的手緊握成拳,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卻無能為力。直到很久之後,休息室的人越來越多時,他才麵無表情的拉著行李箱離開,走出機場時隨手將機票撕碎,仿佛自己從未有過對未來的期許。

陶語紅著眼眶瘋一樣的跑,攔住出租車後就催他趕緊去醫院,她崩潰的情緒影響到了司機,司機一路壓著超速的點將她送到了市裡的醫院。陶語付過錢後朝樓上衝去,一到頂樓被攔了下來,還是認識的醫生過來開了門,她才能進去。

醫生見到她後說了幾句嶽臨的病情,見她眉頭越皺越深,就歎了聲氣給她讓開了道。

她風一樣穿過大廳,在即將靠近玻璃牆時停了下來,看到裡麵閉著眼睛的嶽臨後,竟是一時間產生了怯意。

他現在會病危,是因為當時淋了雨、還是因為氣急攻心?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因為她吧,她把他害成這樣,他看到自己後會不會病情加重?

有太多思緒閃過,陶語往後退了一步,想要躲開他。嶽臨似乎有所察覺,在她後退的瞬間睜開了眼睛,兩個人隔著一堵玻璃牆對視,很久之後,陶語眼淚劃了下來。

嶽臨一直看著她,嘴角逐漸浮出一絲笑意。陶語擦了把眼睛,跟著醫生去換了無菌服,出現在重症監護室內。

兩個人沒有了那堵牆,卻還是誰都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嶽臨眼中出現一絲疲憊,啞聲道:“回來了啊?”

“……嗯。”看著他僅僅是幾天,就已經有油儘燈枯之勢的模樣,陶語死死掐住了手心。

嶽臨眼皮漸漸沉重,緩了好久之後才低聲道:“我們結婚吧,陶語。”

他的話音落下許久,房間裡都沒有其他聲音出現,很久之後,陶語啞聲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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