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邑礦儲量大,出產的丹砂色正且濃,是丹砂的上上品,價值比另一個礦區要重很多。
而韓渠,則是欒邑大管事,韓氏世代家臣出身,祖輩還是護著太子宜一起從韓國逃出的,被賜姓韓,忠心耿耿被韓父放在欒邑礦區打理大小事務。
“韓渠稟,廿一日繁城劃歸郇國。”
說的是郇國和縉國邊界重新磋商劃定的事。
如今,天子身邊有申王震懾,諸王侯不敢輕動,天下這才勉強算保持平靜,但各國之間摩擦還是不斷的,這邊界頻有移動。
譬如這次,郇國和縉國的邊界爭論再次告一段落,雙方從上月起開始重新磋商劃定。
穆寒展開信帛,一目十行,他觸角敏銳,一眼就看到問題關竅。
“繁城東倚關山,西臨郇水,乃南北樞紐其位極重,郇國要了繁城,就必得舍出一處要地。”
而欒嶺恰好在這次洽談的區域上。
欒嶺群山連綿起伏,欒邑礦脈恰好接近邊界。先前雖接近,但好在卻還是在郇國境內的。
作為每天賦稅極巨丹砂礦,也屬於要地之一。
穆寒皺眉:“萬一欒嶺被劃歸縉國,礦脈歸屬必生爭議。”
韓菀點點頭。
上輩子就是這樣,愈八成的礦脈被劃入縉國境,由於曹邑宰的裡應外合,最後被栗氏成功奪得。
韓氏最重要產業,礦鹽糧,三大巨擎支柱,其中之一遭遇重創,韓氏被鯨吞蠶食的伊始。
穆寒安慰她:“重新磋商的邊界極長,從平陰一直候城八百裡,銅鐵關隘繁庶城鎮足十數處,比丹砂礦貴重的不止一個,縉國應不會看中欒邑。”
韓菀笑了笑。
但她知道,上輩子還真是欒邑被劃走了。
縉國倒是想要鐵礦或祁山關,可惜郇國死活不肯給,差點撕毀協商再次興兵,後來一番來回談判,縉國最後要了欒邑和錫礦所在的兩處山區,才算沒有談崩。
丹砂礦重要程度比不過鐵礦和祁山關,偏偏價值很高又非戰備必須,事涉國界利益,若有謀算,這是陽謀,再多的人力打點和斡旋都起不了作用。
韓菀知道結果。
不過她經曆過一次,心情還是很平靜的,反正這次礦脈她不會讓人就是了。
現在這些也不能給穆寒說,韓菀便笑著應了句:“希望吧。”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收拾一下回去吧。”
兩人就這個問題討論了一陣,正事說完,韓菀站起,舒展一下筋骨,坐一天她也累了,活動一下,剩下的明天再處理。
“是!”
穆寒站起,應了一聲。
他將小樟木箱搬過來,幫韓菀收拾案上的東西,韓菀先整理了,一件件遞給他。
她衝他一笑。
穆寒低頭收拾,心裡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韓菀前幾天發現荷包無措複雜,雖她努力佯作若無其事,但穆寒敏感,還是隱隱有些察覺。
這一度讓他心弦繃緊,好在今天觀察,韓菀態度如常,甚至比平時還要輕鬆幾分,他這才暗鬆了一口氣。
還好是錯覺。
……
深冬天黑得早,收拾好了,出得書房大門,天已黑透了。
下值的時辰早過了,有些值房鎖了門,有些值房挑起燭火。
燈光點點,沿著甬道一路至車馬房,穆寒一直緊隨其後,風很大,台階一會就吹了一層雪粉,被人一踩,就結了冰。
韓菀提著裙擺下去,腳下冷硬還有點滑,她眨眨眼睛,腳下微微一趔趄。
一隻手非常及時扶住她背,一觸即收,微微往前一送,恰好她站穩的力道,就立即收了回去。
誒。
沒關係,慢慢來唄,一次不成,那就多來幾次,潤物細無聲嘛。
她一點不急,反正他們一直在一起的,時間多的是。
韓菀輕哼小調,這是她和阿爹去楚國聽過的水鄉年曲,她撩起車簾,趴在窗舷上。
年關近了,過兩天就是除夕,各家灑掃簷枋,門前貼上簇新的紅聯,郇國有除夕燈節的傳統,各家在簷下挑起紅彤彤的大燈籠,臨街鋪麵,一層層五彩花燈。
雪停了,風見小,白皚皚的銀裝素裹,長街燈火燦爛。
韓菀解決了一樁心事,心情格外愉快,叫停輜車,下街行走賞燈。
穆寒其實不大讚同的,天氣極冷,怕她凍著,隻見她這般興致高昂,最後還是沒勸,隻低聲叮囑隨車侍女記得先伺候主子添衣。
韓菀聽見了,含笑瞅了他眼,從善如流,多穿了一件厚毛襖子,披上厚厚的貂皮大鬥篷,跳了下車。
鹿皮靴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輕響,火樹銀花,歡聲喧囂,一張張燦爛的笑臉映著燈火,小孩子騎在父親的肩膀上興奮笑鬨,揮著手裡的糖葫蘆。
韓菀也買了一根糖葫蘆,糖不算上好,不夠清甜,窖藏的山楂有些酸了,她卻吃得很高興,把一整根糖葫蘆都吃掉,回頭衝他一笑。
韓菀突然就覺得,保住家業重要,查清真相重要,正事都很重要,不過啊,這日子還是得儘可能過得開心些快樂些過,不然多虧啊。
想起阿爹,那個清雋慈愛的父親,他也不會希望的。
她回頭笑:“穆寒,我們走快些!!”
……
韓菀沿著長街一路走到儘頭,挑了幾盞彩燈,一盞給弟弟,一盞給阿娘,還有一盞她的。
最後一盞兔子燈,她送給穆寒。
高大魁偉的青年,手裡提著一盞巴掌大的兔兒燈,說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經過行人不斷側頭笑著指指點點,讓穆寒十分不自然。
韓菀促狹瞅著他,哈哈大笑。
笑聲清脆,順風灑在長街,穆寒有點無奈,但更加高興。
唇角翹起,他小心提著手裡的兔兒燈。
……
歡笑一場,胸臆格外舒暢,要說韓菀唯一惦記的,那就是方溪那邊了。
重新登上輜車,她幫穆寒把兔兒燈保存起來,說回去再給他。
輜車轆轆,告彆街燈,呼吸一口沁冷的空氣,韓菀問穆寒:“方溪那邊有消息了沒?”
穆寒說:“快了,今早搜尋暗哨發現他留下的暗記。”
“那就好。”
人經不起念叨,才剛說完,輜車進了府門,就見留守近衛疾步奔來。
“稟主子,方溪回來了!”
“好!”
韓菀精神一振:“我們馬上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追求撩撩撩啦,強製彆急哈,肯定軟的不行才上的硬的嘛哈哈哈哈,先撩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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