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目光並未停留,隨意一掠而過,郇王道:“不必拘禮,起罷。”
這話主要是對公羊夷說的,另郇王還給公羊夷賜了座,韓菀算沾了光了,也坐了下來。
郇王和公羊夷聊了幾句朝政,沒多久,話題就到韓菀身上了,郇王瞥一眼韓菀,淡淡:“這位,就是韓氏家主?”
韓菀立即起身:“回王上,正是。”
上麵有茶盞端放的聲音,郇王啜了一口茶,沒說話,公羊夷便接口:“韓家主這般年紀輕輕,便撐得起家業,倒實屬不易啊。”
韓菀眼觀鼻鼻觀心,肅道:“家父驟然離世,母寡弟弱,不得已,韓菀隻能迎難而上,幸得祖宗庇佑,才算勉強支應得住。”
規規矩矩的回話,不深也不淺,沒有提及半句其他,就連她“已知”的楊膺楊夫人也沒有沾上一絲,不抱屈不埋怨,度把握得恰到好處。
這種場合,通常隻要一句話,甚至隻要進門一個照麵,就能看出人的深淺。
韓菀的表現,甚至比之許多重臣貴胄之家的子弟第一次見駕,都還有好出許多。
郇王挑了挑眉:“韓家主果然巾幗不讓須眉。”
他終於正眼看了韓菀片刻。
這目光給人壓迫感十分之大,掌一國之生殺,落在身上猶如實質,韓菀後背的皮膚感受到了這種力量,汗毛一根接著一根豎了起來。
她定了定神:“韓菀不敢當。”
接下來,郇王沒再和她說話,話題略略停留,公羊夷說起商事和經濟,以及南北天災差異,以及對這幾年北地天災**頻發的感慨。
有涉及的韓菀的,她一一回了。
儘量簡明扼要。
這個郇王,實在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國君。他沒說話,可韓菀卻半點也不敢忽略他,反愈發慎重,每字每句都在心裡反複過幾遍,這才說出口。
短短一陣功夫,她後背裡衣已見汗濕。
隨後話題便轉移開了,涉及朝政國事,她閉嘴如蚌殼,規規矩矩坐著,視線放在坐席前三尺,耳邊是郇王和公羊夷的交談,她隻當自己不在。
這次召見,並沒持續很久,大約是兩刻鐘上下,郇王仰靠在憑幾上,道:“行了,此事朝上再議。”
“下去罷。”
韓菀隨即起身,與公羊夷一起,告退,退了出殿。
出了大殿,公羊夷沒有和韓菀一起回去,他往另一個方向,隻吩咐宮侍,讓宮侍給韓菀帶路。
韓菀拱手,與公羊夷彆過,隨即帶著穆寒羅平,按原路折返了。
……
北風瑟瑟,微微黃塵隨疾風揚過,大殿階下幾人漸行漸遠,消失在宮牆拐角後。
公羊夷立在大殿前的宮廊下,看韓菀走後,他沒有去其他地方,卻一轉身,沿著宮廊走到儘頭,回偏殿去了。
偏殿內,已多了好幾個人,其中兩個是熟麵孔,一個兩鬢微白人至中年形象肅嚴,另一個遒勁精瘦微黑膚色,一雙鷹目眸光冷冷,眉目攝人氣質陰翳。
一個襄平侯楊膺,另一個赫然是李翳。
這二人,前者皮弁冠束發一身緋紅朝袍,另一個長靴踏地身披軟甲甲胄,竟是一身王衛樣式的裝束。
韓菀猜得還真沒錯,李翳乃郇王近衛校尉,貼身心腹之一,他領的差事,正是和襄平侯楊膺一起謀取韓氏。
隻可惜,這差事至今為止,辦得不算漂亮。
公羊夷回來後,這雙方在如何處置韓氏的的方針上產生很大分歧,話沒說得兩句,三人就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論。
公羊夷還是堅持原來的想法,能和平解決是最好的,這樣沒有後患,對郇王乃至郇國都好。
楊膺和李翳自然不會願意,他們花費了這好幾年的功夫,怎甘心?
要是按原定步驟收網,差事雖有岔子但也算順利完成了,功勞還在他們身上。倘若韓菀就這麼帶韓氏投來了,這功反讓這公羊夷白占了,他們費儘心力反不得討好,誰肯?
這平時還算敬重的太師名頭,現在也不好使了。
公羊夷和楊膺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橫飛。
郇王卻沒開口,想起方才所見的韓菀,他微眯了眯眼。
王上不表態,雙方吵得非常激烈,最後楊膺瞥一眼郇王。他為郇王心腹多年甚是了解,一看郇王表情就明白了幾分,立即道:“王上,此女頑骨難馴,隻怕難為我等所用,老臣以為,還是一勞永逸為妥。”
“不過就是個十來歲的丫頭罷了。”
公羊夷反唇相譏:“楊侯這般膽小,豈不笑煞人也?!”
他冷哼:“怕不是楊侯怕某得功,自己費心數年無得益罷?”
“你!!”
公羊夷沒理他,轉向郇王,要說了解,作為王師,看著郇王長大的他,對郇王了解隻會比楊膺更甚。
他知見了這一麵後,韓菀並沒能讓郇王定下主意,公羊夷想了想,提議:“王上,既人已住進行宮,不妨使人再近距離觀察一番罷?”
到時再下定論不遲。
郇王挑了挑眉:“那便依太師所言。”
他瞥一眼李翳,又吩咐另一個心腹校尉:“陳堂李翳,你二人去。”
“是!!”
作者有話要說:有關全壘,明天會有所突破的,大概能上到一半吧哈哈哈哈哈哈
愛你們!!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最後還要感謝“腹黑大小姐莉莉絲”扔的手榴彈噠,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