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8511 字 9個月前

深秋風冷,呼呼而過,韓菀站在廡廊下,碎發衣擺獵獵,絹燈為她的眉目渲染了一層橘色,她神色很平靜。

不疾不徐,緩步行至穆寒身邊。

穆寒唇動了動,隻在他說話之前,她微蹙了蹙眉,睨著他:“你可不許傷我的心。”

穆寒說不出話了。

他想說如今已無計可施,莫要真傷了母女情分,不值,真的。

但這許多許多的話,被她一堵,卻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她這才滿意一笑,緩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她掌心柔軟溫暖,暖熱了他冰冰涼涼的一雙手,體溫透過皮膚滲透他的身體,他才重新感覺到了溫度。

韓菀心疼,吩咐取披風來,她接過漳絨麵的厚鬥篷,踮腳給他披上,垂目仔細係上係帶。

厚厚的鬥篷一上身,阻隔了寒風,身體終於重新暖和了起來,韓菀仔細給他整理好衣領,這才牽著他的手,側頭看田葒。

她淡淡問:“布媼和阿湯怎麼回來的?”

穆寒這一軟肋,他的母親和弟弟,其實韓菀早早安排好了。她已將人安排到郇國和信國交界的一處叫馮鄉的絲莊。

馮鄉不大,很不起眼,距離郇都也足夠遠。韓菀是私下動的手腳,按正常流動來將人調走,而後轉了幾遍,再到馮鄉。之後,她將所有有關的存檔都銷毀了,又杜撰了一些,而馮鄉留檔,布媼和阿湯一家卻用著另外的名字。

雖人還在韓氏,但韓菀能保證,孫氏是沒辦法把人翻出來的。

孫氏再找穆寒,意料之中,早晚的事,但布媼母子一家,卻還真是意外了。

田葒低頭一直儘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韓菀沒有遷怒他,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忙稟:“是穆湯的妻子阿狩。”

韓菀安排得再好,也耐不住有人自己跳出來,穆湯的這個妻子是個心活眼活愛占便宜的,偏偏人愚昧眼界跟不上。

布媼和穆湯雖對這突如其來的安排很詫異,但謹小慎微慣了的二人並無怨言,聽過穆寒的話後就安安分分過去重新生活了。

可這個阿狩卻不甘,她大伯子是大總管,是主子跟前的心腹紅人,她家不說被提攜,反被一腳踢出郇都,這不可能。

她認為是因大伯子對家的緣故,料想避過一段時間風頭便能回去了,她千方百計往郇都送信打聽,被婆母夫君嗬斥製止後就偷偷送,發現信箋被絲莊管事攔截後,她就另外設法繞過對方送。

這般鍥而不舍,最後終於撞到正大怒全力尋找她們一家的孫氏手中了。

穆寒抿唇,唇角似結了冰。

韓菀拍了拍他的手,輕聲安慰:“沒事,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走吧。”

她望著無垠蒼穹,雨後潮潤沁冷,星光璀璨,夜空漫無邊際,深吸一口寒涼的空氣。

韓菀牽著穆寒的手,舉步往正院而去。

……

她有預感,隻怕這件事情,今夜將會有一個了結。

韓菀坦然,她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她曾經對穆寒說過,牽了她的手,就一輩子不許後悔,她也是。

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她很堅定,也不會後悔。

牽著這一雙曾經為她遮風擋雨,兩輩子為她出生入死,哪怕付出生命代價亦義無反顧的手。

他的掌心粗糙如砂礫,卻給予她最悸動的觸感。

現在輪到她了,輪到她保護他,輪到她堅定不移地擋在在他身前了。

韓菀和他十指緊扣,她緊緊攢住他的手,給予他溫暖與力量。

她知道他心裡並不能堅定確信,哪怕她曾一次次訴說保證。很多事情沒發生之前怎麼說都沒用,但她會用行動來證明一切。

瑟瑟的秋風,一步一步的前行。

……

正院燈火通明,護衛仆婢肅然而立,偌大的庭院內所有絹燈石幢儘數點燃,簷角雨後的濕潤猶在,隻瑟瑟的冷風到了此處都仿佛凝滯了幾分,氣氛肅穆緊繃。

其實郇都韓府和東陽君府很像,前者就是仿照後者來修建的,主要院落幾乎一模一樣,幼時韓菀見了曾問過父親,父親笑說,這是怕她和阿娘弟弟不習慣呢。

遙望這條燈火通明的階梯,韓菀有幾分恍惚。

她曾無數次笑著踏上去,飛奔投進母親的懷裡,孫氏總會急急迎上來接住她,絮絮叨叨數落,女孩子可不能這樣,菀兒長大了,下回不可了。

隻那雙柔軟的手卻緊緊抱著她,生怕小小的她一不小心磕著碰著。

那張秀美婉轉的麵龐從年輕到眼角長出細紋,歲月留下痕跡,隻慈愛的目光卻一至如今。

如果可以,韓菀並不想與母親分歧爭執,讓她生氣,她原是盼她能安享晚年,能得享天倫之樂的。

是她不孝了。

饒是韓菀想得再清楚,心意再堅定,隻當站在正院寬大院門前的步階下時,她還是抑製不住感到難受。

她仰頭看了院門和院內良久,深吸一口氣壓下淚意,閉眼片刻,再睜開,神色重新變得平靜。

她牽著穆寒的手,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從大門穿過庭院,跨上台階,一直入到正堂。

堂內燈火通明,枝形連盞燈儘數燃起,光如白晝亮得刺人眼。兩排近衛貼牆肅立,氣氛緊繃得仿要凝滯一般。偌大的廳堂除了上首的孫氏以及韓琮,前麵一角的羊絨地毯還縮著三大兩小瑟瑟發抖的人。

韓菀沒見過,但想也知就是布媼穆湯以及後者妻兒,老嫗和憨厚的青年一臉驚惶,一見穆寒立即望過來,卻不敢說話,布媼流下了眼淚。

她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惶惶不敢置信,但見明麗高貴的女郎牽著穆寒的手出現,她無聲哭泣,是她們拖累了她的兒子。

那個阿狩,心眼最活卻最怕死,摟著兩個小孩縮在布媼和夫君的身後。

韓菀和穆寒一腳踏入,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韓琮一直繃著臉十分緊張,見阿姐同來他霍站起身,又慌忙緊張去看母親。

糟了。

果然,孫氏勃然大怒。

她也顧不上嗬斥田葒辦事不力,這些時日積蓄的肝火騰一聲熊熊燃起,她簡直氣得肝都疼了,抖著手指著她的女兒,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這個羯奴就這般地好!值得你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回護,為他忤逆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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