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輕撫了撫她的臉,見她臉色尚可,小心翼翼把她放在榻上,用細棉巾給她絞乾了頭發,蓋上薄被,親了親她,伏在她身邊。
他不困,他就想陪著她。
……
接下來的,都是好消息。
月內又接了三封密信,一切俱好,除了商號和郇王以外,值得一說的還有太子丹。
韓菀當初決定毅然相投果然是最正確不過的,太子丹確實是個信守承諾厚待麾下心腹的人,雖韓菀不在,韓氏缺首,他待韓氏卻依然如昔,未因此曾減輕韓氏的分量,亦不曾輕視薄待。
諸事一如既往,一切安排俱顧全韓氏。另撤離計劃也根據實際情況不斷在調整中,很完善妥帖,會第一時間知會韓家人,和韓菀在時是一樣的。
一切順風順水,兩個月之期也到了,韓菀終於決定,把密信斷了。
從她離開至今,已經快一年了,也差不多了。
韓菀接過信筒,當場就拆開了,而後對小貨行掌櫃道:“密信之事,就到此為止了,往後不必再傳。”
她做決定和下令之時,穆寒素來是隻會旁聽或領命執行,並不會出聲乾擾。
隻過後,他遲疑一下,還是低聲勸:“要不,還是再多看兩月?”
話出口後,他屏住呼吸。
穆寒明知自己這個反應是不對的,可他控製不住,下意識捏緊拳,等著韓菀的回應。
韓菀輕輕一歎,心裡極憐惜,她握住穆寒的一雙手,柔聲說:“不了,快一年了,我總不能一輩子都盯著的。”
她笑看著他:“差不多了。”
穆寒雙眼逐漸亮了起來,韓菀不會形容,隻穆寒此刻的眼睛,比從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亮,映著掛在車簷下的風燈,仿佛兩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
他抿唇笑,片刻估計覺得不對,趕緊往下壓了壓唇角。
韓菀見了好笑,親了他一下,靠著他的肩膀:“好了,咱們回家吧!”
“嗯!”
……
穆寒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仿佛往昔沉沉壓在他肩背上的所有東西都一夕間移了開來。
細鞭輕輕甩著,大黑馬嘚嘚嘚嘚,馬蹄聲輕盈又歡快,順著蜿蜒的黃土道,往山麓炊煙嫋嫋的小鎮而去。
韓菀的心柔軟,她側頭,輕輕靠著他的臂膀。
穆寒伸手箍著她,下頜貼著她的發頂。
暮色四合,燈火微黃,映著一雙人影投隨馬車輕輕搖晃,貼在一起。
回到家中,兩人一起吃晚飯,穆寒又把魚肚子和魚鰓的嫩肉都夾到她碗裡。
韓菀要分給他,夾著遞到他唇邊,他抿唇笑,搖頭:“我不用,你吃。”
他捧著她的臉,輕輕啄吻了一下。
燈光映著他的眼睛,流光溢彩。
這頓飯最後吃得有點潦草,兩人時不時親吻對方,韓菀被他吻得心軟成一灘水,最後連盤碗都沒有收,他就抱著她回了寢屋。
今夜穆寒情緒格外激動,往日他都是極小心克製的,可今兒稍微有些壓製不住。
燈盞靜靜燃至深夜,今日主人忘了添油,火光微微閃爍,有點微弱。昏黃的燈光下,帷帳低低逶垂,今日新鋪上的羅綢提花褥子一片狼藉,韓菀眼尾暈紅,有未乾的淚痕。
穆寒肩背被抓咬的痕跡有些深,因怕吵擾鄰人,她一直咬著他的肩膀。
韓菀昏睡過去了,連穆寒給她整理都不知道,次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
褥子換了新的,乾乾爽爽,她身上一身簇新寢衣,就是有點爬不起來,身子骨懶懶的,提不起勁,連午膳都是在榻上吃的,穆寒抱著她喂。
什麼都不用做,兩人膩在一起就很開心。
累是有點累的,但感覺到穆寒的變化,韓菀心裡還是很高興。
她摟著他的脖子撒嬌:“要去泡湯泉。”
“好。”
隻要她說,穆寒就沒有不應的,昔日冷硬剛毅的眉目,如今氤氳化不開的喜悅繾綣,柔軟得仿佛一江春水。
穆寒很快收拾好,把換洗衣物和她愛吃的果子小零嘴都裝起來,提著小包袱背起她正要出發,誰知外頭卻洗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去不成了。
不過沒關係,把廊下的羊絨毯子鋪開,他們一起看雨。
穆寒把洗淨烘乾的大塊羊絨毯子搬出來,鋪開在正房前的廊下,把韓菀抱過來放下去,她腳丫子還是赤著的,今天就沒下地走過路。
韓菀微微翹唇,看著他搬小炕幾出來,小香鼎風爐砂瓶茶盞,還有果子小零嘴,明明出出入入布置忙碌得緊,隻那雙目晶亮,步履和背影有說不出的輕快。
從昨日開始,他這種狀態就一直到現在。
等他弄好了,盤腿坐下把她抱在懷裡,韓菀笑他:“高興嗎?”
穆寒抿唇笑:“高興。”
他有些羞赧,但還是點了點頭。
喜悅自心底汩汩而出,夢想成真,眼前這方小小的庭院,他一輩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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