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學宮的報名基本告一段落,有心讀書的孩子都進入學宮讀書識字,程邈也正式開始對隸卒進行隸書專項培訓。
扶蘇也沒閒下來,嬴政看他讀書挺快,轉月又叫人送了一車書過來。送書的還是個熟人,李斯的長子李由,嬴政和蒙恬讓他過來給扶蘇當陪讀兼陪練,以免扶蘇在外麵把心玩野了。
李由年紀稍長,知道的事情比家裡的兄弟們要多,如今已經曉得扶蘇以後會是自己的妹婿。
一個有出息、有本事、身體倍兒棒的妹婿當然要比沒出息的窩囊廢要好,這次李由給扶蘇送書過來,心裡也當定主意要好好陪練,務必要讓扶蘇在讀書之餘認認真真強身健體。
扶蘇自然不知曉李由心裡的打算,不過他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和李由關係不錯,自也高興他的到來,平時李由要他一起習弓馬練劍法他都不拒絕。
好歹扶蘇也是修行過那麼多年的人,雖然天賦不在武藝上,挽弓使劍還是很輕鬆的,若不是這具身體還小,他說不準還能和李由打個平手。
李由也很快察覺扶蘇學得有多快。
他表麵上沒說什麼,背地裡卻關起院門晚睡早起,背著扶蘇勤學苦練。
他就不信了,扶蘇書看得快就算了,怎麼練武也強過許多同齡孩子?虧得扶蘇年紀比他小,要不然他這陪練怕是當不下去了!
在李由埋頭用功的時候,前不久被扶蘇派出去的朱小六趕著一群小豬浩浩蕩蕩地回來了,都是些剛出生不久的豬仔,有的走路還搖搖晃晃,半路想跑都也走不遠,所以全都安安分分被趕了回來。
不管什麼東西,一多起來總是會引人注目的,朱小六領著人趕著群豬仔回來,沿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好事者覺得田裡沒啥事了,還好奇地跟了過來,看看扶蘇讓朱小六出去買這麼多豬仔做什麼。
這怕不是把整個雲陽縣的豬仔都收了吧?
管事早已得了扶蘇吩咐安排莊戶過來接豬,一戶兩頭,豬仔免費領不說,還可以領一批陳糧當養豬補貼。這豬仔各家自己回去搭個豬圈養起來,年底上交一頭就成,剩下一頭自家留著,可吃可賣。
豬本就好養,什麼都吃,春天來了挖些野菜、拌上穀糠,年底總能把它喂大,何況扶蘇還給補貼了米糧。
對於要上繳一頭這事兒,大夥都沒意見,早些天已經興衝衝地搭好豬圈等著豬仔到來。
扶蘇聽人說朱小六把豬仔弄回來了,一頭頭精神頭都不錯,眼下大夥都等著他去主持分豬事宜,便叫上李由一起出去看豬仔。
李由心裡有些納罕,扶蘇自出宮以來一直操心農事不說,這會兒竟還補貼陳糧讓莊戶們養起豬來,難道是想百姓既能吃得飽飯,又能吃得起肉?
李由懷揣著滿腔好奇跟扶蘇一起往外走。
這時候的李由並沒有想到,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天會給他的未來帶來多大改變!
朱小六在彆莊前圈了塊空地,暫且把豬仔都圈在裡頭,臨時豬圈外還圍了許多人,都在對豬仔們品頭論足,大夥都覺得扶蘇叫人買來的豬仔瞧著都比彆家眉清目秀。
扶蘇出來時,朱小六麻溜地迎了上來,驕傲地對扶蘇說他還超額完成任務,多帶回好幾隻小豬。
扶蘇誇了朱小六幾句,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群豬仔幾眼。
一般來說,公豬長得慢,肉又很腥膻,不怎麼好吃;母豬雖長得快,但生了小豬以後要哺育豬仔,往往也長不起肉。
扶蘇過去曆練時看到那邊的人在小豬出生七天左右把公豬閹割了,公豬會長得快一些,肉吃著也不腥膻,隻是他也沒養過豬,不知道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這才叫朱小六收了批豬來試驗一下。
想要養出精兵,肉食是必不可少的,士兵訓練十分辛苦,要是連肉都吃不上,他們身體根本吃不消。若是家家戶戶能養豬,豬還長得又大又快,將來就不愁肉食供應不上了。
扶蘇思及此,不由看向身旁的李由。
閹割,就是去掉小豬的某些器官,這在小豬還小的時候做比較好,那時候某些器官還沒真正發育起來,傷口比較小,容易愈合。不過也因為比較小,比較考驗下刀的人,要是下刀人準頭不好,很可能沒切除乾淨或者傷口過大導致小豬死亡。
因此,操刀人得下手又快又準的那種。
扶蘇看向李由的目光充滿信任。
李由,自幼習武,騎射一流不說,劍法也很了得,刀使起來也得心應手。
所以閹割小豬這點小事絕對難不倒他!
李由被扶蘇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開了口:“公子?”
扶蘇道:“師兄,我有一事相求。”
兩個人都被蒙恬教過,扶蘇喊這一聲師兄也不算錯,李由一開始推拒過,後來也接受了扶蘇親近的叫法。聽扶蘇說有事相求,李由一口答應:“公子但說無妨。”
扶蘇也不矯情,把自己想探究的事給李由說了說,還叫人逮一隻小豬翻過來給李由比劃了兩下。
李由:“……”
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對上扶蘇灼灼的目光,李由認命地接過扶蘇叫人取來的刀,一個手起刀落,完美地讓一頭小豬失去了它的命根子。
小豬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痛苦,頓時淒慘地嗷叫起來。
李由在周圍人怪異的目光中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頭瘋狂亂嗷的豬仔。
朱小六不懂就問:“公子,為什麼要去掉它那玩意?”
扶蘇一本正經地解釋:“沒了那玩意,它吃了睡睡了吃,不會再想彆的,長起肉來會快一些。”
朱小六沒聽說過這種說法,但扶蘇這麼說,他也就信了。不必扶蘇吩咐,他已經麻利地叫人逮起第二頭小豬,一臉恭敬地請李由繼續動手。
眾目睽睽之下,李由對這批新到的豬仔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閹割,還按照扶蘇的要求,一批去了蛋,一批去了根,一批蛋和根都去了。
據扶蘇說,這是要通過這一年的分批養殖,觀察一下哪一種閹割方法最好用,閹出來的豬最壯!
李由給最後一隻可憐的小公豬去掉蛋蛋時,表情已經徹底麻木了。他把刀交還給旁邊的人,才注意到周圍許多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敬畏。
男人們都覺得下半身隱隱作痛,女人們都覺得李由這小郎君小小年紀,下手竟這麼又準又狠,也不知是誰家兒郎!
扶蘇耐心地旁觀完全程,拉著李由的手感激地道:“師兄刀法果然了得,到後麵那些小豬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