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資格登上祭台的隻有嬴政, 旁人壓根不曉得他是如何和老祖宗們溝通的,更不知道他有沒有按照事先擬好的稿子來念。
嬴政在祭台上一揚手,底下的將士們齊齊高歌送神曲, 隨後自是載歌載舞, 格外歡騰。
扶蘇一直在底下看著,等嬴政從祭台上下來時, 他發現嬴政心情似乎很不錯。
他看了眼高高的祭台,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能通過祭台與天地交通,畢竟他如今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送神之後, 大部分的事情都由底下的人去做, 嬴政領著扶蘇他們回齋宮用了些包子。
等族庶長回到齋宮告知祭祀已經完成,嬴政看了眼天色,見時辰還早, 當即下令立刻返回鹹陽。
雖然忙碌了大半天, 大家幾乎都沒怎麼歇著,但嬴政要回去自也沒人會反對, 大隊伍很快集結完畢, 車馬轆轆地返回鹹陽。
相比出發之前, 將士們的神色看不到絲毫委頓, 反而越發精神抖擻, 彆說讓他們跟著趕路回鹹陽了, 就是讓他們立刻上陣殺敵他們都樂意。
扶蘇見到將士們這樣的精神氣, 已明白了嬴政和族庶長要舉行祭祀大典的原因,即便他們自己不甚相信也得做給將士們看, 借著這次祭祀大典鼓舞士氣。
能參加這次祭祀的人, 都是軍中勇武無雙的精銳,每一個人都以能被選上為驕傲!
大家一起唱過祭歌、一起跳過祭舞、一起吃過肉喝過酒, 往後都是生死相托的澤袍,誰不奮勇爭先誰是孬種,誰敢臨陣脫逃人人唾棄!
扶蘇抬眼看向長長的隊伍,直至被嬴政拎上車才回過神來。
嬴政雖心情挺好,不過也勞累了一天,回去時倒沒再考校扶蘇,而是半合著眼倚在車上歇息。
扶蘇見嬴政臉上有疲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說:“父王,我給你揉揉頭。”每日思慮過多的人都容易頭疼,嬴政整日忙於政務,沒多少清閒的時候,哪怕正當壯年身體也會吃不消。
嬴政張開眼,對上扶蘇小心翼翼的眼睛。他重新把眼睛閉上,往後一倚,把腦袋調整到扶蘇夠得著的高度,說道:“行,你給我揉揉。”
扶蘇雖沒專門學過醫,不過醫道向來不分家,至少內丹派對身體構造的研究很是挺深的,知道揉按那些穴位可以讓人身心放鬆、舒緩疲憊。他回想了一下穴位,抬手給嬴政揉按起來。
扶蘇年紀小,手勁本來就輕,用不著特意放鬆力道都很適合。
嬴政一開始覺得扶蘇沒什麼力氣,感覺不出有什麼用處,後來竟覺得腦袋慢慢放空,眼皮慢慢從半合變成完全合攏,少有地在外麵睡了過去。
扶蘇沒有立刻停下,而是等嬴政呼吸變得均勻,徹底熟睡過去才收回手。
在暮色降臨之前,車馬漸漸慢了下來。
扶蘇門簾往外看了眼,隻見鹹陽城門,金色的餘暉撒在高高的城牆上,讓它原本不甚壯美的模樣都添了幾分金輝。他收回掀門簾的手往回一看,隻見嬴政已經醒了過來,坐起身斜倚在那懶洋洋地看著他。
扶蘇乖乖喊:“父王。”
嬴政道:“回到鹹陽了?”
扶蘇點頭。
嬴政有些意外。他許久沒有睡這麼沉了,而且明明馬車挺顛簸,他睡醒竟沒有半點不舒坦,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誇扶蘇是不可能誇扶蘇的,下回睡不好再叫扶蘇給揉揉就是了。
嬴政沒說什麼,回到宮中後仍是拎小雞一樣把扶蘇拎下車,留扶蘇一塊用膳。
因為考慮到一路勞頓後胃口可能不太好,扶蘇出發前給梁季那邊留了個醬料方子,讓膳房那邊備了醯醬沾餃子吃。
所謂的醯醬,是醬料和醋拌勻做出來的調料。
一般在密封條件下,糧食可以經由酒曲的作用下變成酒,但是有時候酒壇密封不徹底就有可能變酸,老祖宗出於不能浪費糧食的心理,逐漸也摸索出不少醋的用法和吃法。
講究些的人家,家中都會有獨到的醬料方子,宴客時拿出來讓客人們好好享用。
畢竟大家都是隨便把菜扔下去煮熟完事,肉也是隨便烤烤或者剁成肉醬連著飯一起蒸熟,想要讓人覺得好吃,最容易玩出花樣的自然隻剩醬料了。
醯醬就是其中一種。
嬴政不太喜歡醯醬,感覺酸溜溜的,見人送了醯醬過來,心裡不太滿意。不過堂堂秦王不可能挑食,在兒子麵前更不可能,他還是默許送膳的人把醯醬擺到了自己麵前。
餃子嬴政倒是挺喜歡。
今天的餡料和上次不太一樣,扶蘇上次提了一嘴說竹筍肉餃好吃,膳房那邊的人想辦法到山上挖了些冬筍,今天就包上了。
因為扶蘇不在宮中,沒法親自試吃,梁季他們怕隻做單種口味嬴政和扶蘇不滿意,還試著做了鮮蝦餃。
每個鮮蝦餃裡麵都有整隻的蝦仁,為了口味更有層次感,蝦仁是被其他其他餡料裹著的,蒸出來鮮香無比。
要論在食物上玩花樣,他們這些人是專業的,扶蘇提個想法他們馬上可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