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天下剛統一, 扶蘇這一年雖滿了十五,原先定好的婚事卻沒如期舉行,倒是張良在家裡人的催促下成了親。
既已成家, 總躲在背後給扶蘇出謀劃策也行不通了, 他也在少府衙門謀了個差使,每天勤勤懇懇地上衙乾活。隻是每逢休沐日, 他便忍不住睡到日上三竿,一點都不想再動彈。
如今張良也搬出了扶蘇的宅院,改和扶蘇當鄰居。
沒過多久, 嬴政又給李由和獻玉賜了婚, 把扶蘇另一邊的宅子賜給了他們。
獻玉沒忘記自己當大將軍的理想,每天堅持習武,皮膚都被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與現在許多人喜歡的美人很不一樣, 不過李由這悶葫蘆看起來接受良好,夫妻倆成婚之後他還給獻玉指點武藝和兵法來著。
這些婚事雖也挺隆重, 但都不如扶蘇的婚事來得繁瑣。
嬴政壓根沒有立後選妃的意思, 隻打算把後宮囫圇著扔在那, 他覺得這天底下沒哪個女人配得上當他的皇後, 天底下有他一個男主人就夠了, 沒必要再多一個女主人。
至於現在那些後宮嬪妃, 湊合著養在宮中就是了;兒女的話, 小時候讓他們去念個國子學,大了打發出去建個府或者嫁個人, 要是他們有能耐的就給自己謀個差使, 沒有的乖乖吃俸糧完事,自己屁用沒有還想彆人把他們當寶貝捧著不成?
嬴政在這事上專橫獨斷, 壓根不許旁人插手。既然後宮之事眾人使不上勁,便有人把腦筋動到了扶蘇身上。
首先是有人試圖給扶蘇送女人,結果送過去後被扶蘇打包送回來,扶蘇還去嬴政麵前告了一狀,說自己還小,都沒及冠呢,他們就想給他送美人動搖他的心智,想讓他這個太子墮入迷途,從此成為一個荒淫好色的人。
嬴政聽了,覺得有道理,他兒子還小呢,他都沒給扶蘇賜美人,這些人不知從哪找來的女人還敢往扶蘇身邊送,若是其中有像趙姬那麼惡毒的呢?不是嬴政看不起他媽,而是這童年陰影太大,讓嬴政對這事兒總不由自主地心存警惕。
嬴政把那些個亂獻女人的家夥挨個訓了一遍。
這些人委屈啊,都十六七了,哪裡小了,正常男子都是滿十五開始物色對象,抓緊這幾年生倆孩子,畢竟滿十九之後就該入丁冊到外頭去服兵役、服勞役了,能不能回來、什麼時候回來還不一定,不得抓緊時間完成人生最重要的生兒育女任務?
不過想想嬴政少年時的遭遇,不少人都識趣地閉了嘴。
想想他們大王,哦不,他們陛下還真是美強慘的代言人,少年坎坷卻倔強成長,如今已經是古來未有的統一霸主!有這麼勵誌的陛下在,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試圖努力的朝臣們又開始討論扶蘇的大婚該怎麼搞。
嬴政的大婚是沒得搞的了,扶蘇這個太子得格外重視啊,畢竟這是天下一統之後頭一樁喜事,怎麼可以不慎重?
於是有人從秦朝傳統裡麵扒拉出一套大婚章程,表示他們秦國的太子該按這一套來執行;有人認為現在天下已經一統了,怎麼可以隻顧著秦朝的傳統,照他們說,必須按照《禮記》來!
七國博士各有見解,都想把自己認定的那一套推出去,扶蘇是第一位太子,往後世世代代都會按扶蘇這個辦,民間也會跟進,當然得拿出最好的方案!
文人的特點就是,固執且會吵架,一國文人聚在一起已經夠可怕了,何況現在還是七國博士湊在一起。他們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誰都不服誰,隻差沒捋起袖子乾架。
嬴政被他們鬨得腦仁疼。
當初登基儀式這些博士還沒這麼能嗶嗶,現在許是發現朝廷對他們十分寬容,膽兒漸漸肥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鬨翻天。
可是這些事又確實太雞毛蒜皮了,嬴政拉不下臉親自拿主意,索性由著他們討論去了,隻要不打到他麵前,他們愛怎麼乾架就怎麼乾架。
扶蘇的婚事被他們從選期討論到婚禮儀式,來來回回開了無數場辯論會,終於在扶蘇快要成為晚婚少年討論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章程來。
在這件事上扶蘇自己也說不上話,他隻能安心當個工具人,免得自己一吱聲把無數筆杆子給得罪了。
婚期來得晚也有來得晚的好處,扶蘇有空把宅院好好布置一下,等待裳華入住。他把兩個空院子打通了,叫人照著圖紙改造成製香的地方,裡麵栽滿各種奇花異草,還有一櫃子一櫃子的香料和各種製香典籍。
朝中事務繁忙,即便是大婚之後,他依然不能經常陪伴在裳華身邊,所以他希望裳華能做自己愛做的事,也希望裳華能多交些朋友,而不是嫁了人就全心全意地相夫教子。
這年秋天,扶蘇的大婚牽動著許多人的心,嬴政雖然對婚姻這事兒不太信任,不過兒子要成親了,他心裡還是挺高興。這天嬴政多喝了幾碗酒,扶蘇這個當事人還沒喝醉,他倒是先醉了,被人攙扶著回了寢殿,很快進入夢鄉。
熬過一係列繁瑣的禮儀,兩個新人終於被送入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