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弗茨和他的小夥伴今天遇到了來踢館的。當然這是個公共球場,不是他們家的,但他們是先來的。
“走吧,凱,他們是那個大個子的人,我們搶不過的。”他的小夥伴衝他小聲道。
他鼓著臉,憋著氣,站在原地遲疑著沒動。小夥伴還想再拉他,不料被那邊踢館的人注意到了。
“嘿,怎麼著,那個小個子,不服氣嗎?”話音落下,伴隨著的是一陣哄笑。
小孩子是搶不過大孩子的,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但是麵前這個麵生的小孩大概是最近才來的,他有些不懂規矩。
哈弗茨的確不服氣:“我們先來的,憑什麼你們占位置?”
那邊的大孩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哈哈哈,他竟然問憑什麼?”
“憑你是個弱雞!”
哈弗茨被他們的輕蔑氣得滿臉通紅:“敢不敢比一場?”
“誰要和你比?回家找媽媽哭去吧!”一個剃著毛刺頭的人仗著自己身體強壯,上去就是一推,直接把小個子的哈弗茨推得一個趔趄。
他沒站穩,摔倒在地,懷裡的皮球滾了出去。
倒地的疼痛差點沒讓他紅了眼眶,身後傳來譏諷的笑聲,他兩隻手抓緊了地上的草,隻恨自己不能瞬間長成大人,好好教訓這幫人一頓。
頭頂忽然籠罩了一片陰影,他抬起頭,發現自己倒在了兩隻筆直的小腿麵前,而自己的球,正被那隻腳穩穩地停住。
他正好被遮擋在這人的陰影下,背光和高度差使得他看不清這個人的麵容。
他趴在地上,下意識往上看。
*
尤利安在兩個月前重生了。
確切的說,他是重生到了另一個時空。
這個世界的足球賽製他非常熟悉,但是國家城市名和俱樂部名都是他陌生的。
這個世界感覺上比他原本的世界早了那麼幾十年,因為他今天出門之前,在家裡吃早飯的時候,發現桌子上還沒有智能觸屏裝置。
智能手機還是實體的,他握著還覺得挺新奇,就是剛剛看到的消息似乎有些不美妙。
他出門是想要適應一下新環境,目前他知道的信息裡,他今年18歲,新的身體和他原來18歲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並且也叫尤利安·費力克斯。
或許這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雖然職業不太一樣。
“自己”是個跳舞的,跳的是探戈,而且跳得非常不錯。隻是近兩年身高拔高太快,一下子沒有適應過來。之前和青梅竹馬的女伴參加了一場很重要的比賽,“自己”失誤了兩次,導致錯失了冠軍。
接下來的事情就涉及到他在這身體裡醒來的原因了。
相伴多年的舞伴忽然沒了耐心,瞞著他和另外一個因為女伴受傷不跳了的男舞者組合在一起。但同時她似乎還不想放棄原本的男伴,畢竟尤利安狀態出問題前是全學院最優秀的。
拋卻職業這個問題,尤利安可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男朋友,他的臉就足夠人戀戀不忘的了。
舞伴之間很容易產生感情,“自己”對女伴一直有好感,所以不久前他們在一起了,然而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自己”就撞破了女伴和新男伴抱在一起親吻的畫麵。
頭上有了點彆的顏色,這當然不能忍。“自己”和那個男舞者打了一架,最後驚動了整個學院,於是先動手的“自己”被暫時勸回了家,而那邊的前女友因為不能缺少男舞伴,會耽誤訓練,權衡之下,學院對他們兩個選擇從輕處理。
說是冷處理“自己”,給他找新女伴也要時間,順便讓他養養傷——打架的時候他不慎崴了腳。
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有一次國際性探戈交流比賽,錯過又要再等兩年。18歲是一個很關鍵的年齡,訓練一刻也不能鬆懈。因此,這樣的耽誤下來,其實間接等於半放棄了他。
打架事件還上了一波當地的新聞,對他而言算是個汙點,這下子德國的幾個不錯的舞蹈學院都知道他狀態不好又打架的事了。
曾經的年輕一代探戈界新秀,本來前途一片光明,而在外人眼中,他就這樣墮落下去,一蹶不振。
連串的打擊讓他心灰意冷,從小不親近的父親也還在不知道哪裡忙著他的大老板事務,母親更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沒有兄弟姐妹,有一個和他關係不錯的表哥,在意大利踢球,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他的愛好一直是沒有親人支持的,忽然站在人生的轉折點,“自己”一下子沒想開,就在某個晚上,在酒精的麻痹下,打碎了酒瓶子,拿起玻璃碎片就往手腕上比劃。
力道沒收住,比劃出事了,於是後來醒過來的,就是年紀輕輕,在另一個世界空難出事的尤利安。
……
想起自己出門前還應付了一波的父親老費力克斯,他搜尋了一番原主的記憶,感覺從小到大他見到父親的次數,似乎都沒有這兩個月來得多。
再看看自己右手手腕上那道不算淺的疤,尤利安不做評判。
他重生前25歲,是當之無愧的禁區之王,壟斷了6年足壇,拿遍所有杯賽冠軍和個人榮譽。人站得高了看的東西也不一樣,曾經似乎過不去的坎再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不記得18歲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容易偏激了。
右腳崴了,才過去2個月,這對他來說多少有些行動不便。不過在上輩子科技更發達的時代,醫學家們吸取了一個叫華夏的國家針灸的精華,結合後在骨科方麵給出了更溫和有效的療法。
身為球員的尤利安肯定也會受傷,受傷期間他學了一下這種神奇的“紮針”方法,發現確實能加快傷勢好轉。
因此他這2個月沒事就給自己紮一下,現在走路跑步是沒什麼問題了,隻要不過分劇烈運動。
他掃了眼手機上那十幾條未讀信息,最上麵的好幾條是同一個人發來的,日期都是今天,備注還沒改,署名是“寶貝兒”。
尤利安也沒點開,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清空了對方的所有消息,並且刪除了聯係方式,把對方拉進黑名單。
他把手機關機,丟回口袋。再四處看,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座公共球場旁邊。
*
哈弗茨抬頭,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
他有一頭金色的頭發,垂了幾縷在額前。眼睛的顏色很漂亮,哈弗茨一下子說不上來是藍色還是綠色,反正是淺淺的很勾人的那種色澤,哈弗茨還沒在彆的德國人眼睛裡見過。
他此刻正眯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垂著,嘴上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帶著點倦容,平添幾分不好惹的氣息。
不過那些不友好的氣息不是衝著他的,是衝著彆人。
“怎麼回事?能自己站起來嗎?”尤利安已經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出於禮貌還是先詢問小孩。
哈弗茨點頭,迅速爬起來,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後果全說了。
尤利安神色不好,他最見不得這種招數:“這麼大的人了欺負小孩,不臉紅嗎?”
那毛刺頭一看來了個比他們還高一個頭的,不像個好捏的,嘴上卻不饒人:“你們認識?”
他低頭去看哈弗茨:“自己搶不過,找幫手來了?”
哈弗茨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尤利安開口了:“是啊,不如你們也欺負欺負我?”
尤利安話落,伸出大長腿就把腳下的球勾了起來,穩穩將球停在腳弓上。
哈弗茨後退兩步,看著尤利安剛剛勾球的嫻熟動作,大眼睛裡透出幾分期待。
尤利安看向毛刺頭:“你們幾個人?”
毛刺頭等人被尤利安的挑釁激怒,他們也不說話,仗著人多就想過來給尤利安好看,被剛才的動靜吸引的幾個路人頓時發出不讚同的聲音。
某個好心大爺就出聲了:“嘿,你們這群小子,過分了點吧……”
他話沒說完,就見那個高高的小夥子眼睛不帶眨的,靈活的雙腳在皮球周身繞了兩圈,換了個位置,避開他們沒有輕重的腳,依舊把球護在自己腳下,而那幾個滿肚子壞水的臭小子則失去了重心,倒在了一起。
“哇!”兩個女孩注意到了他好看的側臉,直接就拍著巴掌大呼好帥了。
尤利安一挑眉,把嘴裡的煙拿下來遞給還呆著的哈弗茨,對地上那幾個人道:“踢球你們還有機會,打架就算了,我不負責醫藥費的。”
“能踢球解決的事情,就少動拳頭,省得說我欺負人。”
哈弗茨才注意到,這個大哥哥有一對小酒窩。
他還聽到身後女孩們的聲音:“我想和他要電話號碼!”
尤利安走進球場:“來吧,我一個,你們八個,公平了。”
他熱身似的顛了幾下球:“球在我這,你們人多,就我先發球,誰先進三個球,今天下午這球場就歸誰用,你們說呢?”
話說到這份上不接茬就丟臉丟大發了,知道打架他們討不到太好,周圍人都看著呢,於是毛刺頭幾個互相對視一眼,直接就上去搶尤利安的球。
逼近了尤利安,他們還看到對方笑了笑,這在他們看來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雖然很不爽,但這會他們學精了,他們三麵包圍,準備堵住尤利安的去路,再把球搶過來。
沒有隊友接應,一般人這時候就該被迫丟球了。
尤利安不慌不忙,看清楚了他們過來的腳的意圖,挑了個空當就把球從兩個人的縫隙中推了出去,自己直接一閃身出了三個人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