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給秦嬰上妝的過程中, 毫不掩飾自己的個人情緒,白眼翻的,一度看不到眼珠子, 甚是恐怖。
秦嬰隻當沒看見, 依舊一臉閒情笑意。
看的化妝師恨得牙癢癢, 偏又不能拿對方怎麼辦。
秦嬰上完妝時, 現場正在拍攝劇中江孤寒和沈雪鴛的初遇,也就是男主英雄救美的場景。
陳深不愧是影帝,一場空中打戲, 拍得那是行雲流水、瀟灑自如。
本來十分限製演員行動的威亞鋼絲, 在他身上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他仿佛就是武功高強、在空中行動自如的江湖高手。
連秦嬰這個做了多年武替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
轉眼看柳清, 手握長劍,足尖輕點,身姿曼妙。
和秦嬰一身絳紅妖冶的著裝不一樣, 柳清一襲如雪白衣,長發飄動, 麵容楚楚動人, 真就像從天而降的仙女一般。
撇開其他的不說, 柳清的演技還是十分在線的,不然鄭冬也不會讓她來扮演女主。
但是縱然柳清演技精湛,拍起這威亞上的動作戲還是有些吃力, 鄭導已經連續叫哢了好幾次。
被威亞吊在半空中的柳清暗自皺了皺眉, 她現在渾身上下都酸痛到不行。
想想她之前, 雖然也經常拍攝古裝劇,但是武打戲份這麼多的還是頭一次,就算之前的戲裡有摻雜著一些武打部分,也都是替身來完成的,哪裡需要她親自上陣。
無奈這次是鄭冬的電影,拍之前經紀人就跟她通過氣,鄭冬的電影都是要演員親自上陣的。
彆人都以為逐鹿江湖的電影是鄭冬主動來找自己的,隻有她自己清楚,這部電影是她上門毛遂自薦的。
她在這個圈子裡摸爬滾打了好多年,飾演的角色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她想要突破,偏偏那些粉絲還整日喊她神仙姐姐,而她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這一群人,每次隻能笑著應答。
當初去找鄭冬的時候,她想要的是小桃姬那個角色,結果對方一口就否決了自己,她心裡氣憤不平,麵上卻還要一臉無謂的問對方為什麼。
即使後來,她當著鄭冬的麵,試了一場小桃姬的戲份,對方還是不滿意,反而覺得她是沈雪鴛。
陰錯陽差的自己得到了沈雪鴛這個角色,不管怎麼樣,好歹是個主角。
她知道這部戲是江越公司投資的,這也是她一定要好好表現的原因。
柳清眼神往下一瞄,看到一身緋紅的秦嬰,她的眼神暗了暗。
哼,這部戲的女主角隻能是我,江越也隻能是我的。
“哢!柳清你的動作怎麼回事?”鄭冬的聲音從對講機上傳來。
柳清瞬間回過神:“對不起,導演,再來一次。”
“算了,大家先休息一下,你們先下來吧。”
導演話音剛落,工作人員一窩蜂的上前,將高處的兩人放下來,解除二人身上的威亞。
“深哥對不起啊,我拍這種武打戲沒什麼經驗。”柳清被放下來之後對身邊的陳深說。
明顯她也知道這一場空中打戲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頻頻被喊停。
陳深看了她一眼,沒有揭穿對方在拍戲時走神的事實,嘴上說:“沒事,慢慢來。”
鄭冬取下耳機,覺得耳朵邊有點癢,他煩躁的撓了一下,猛地抓到一把頭發。
“鄭導,痛痛痛,輕點。”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他轉身一抬頭,秦嬰一身紅衣,默默無聲的站在自己身後,長長的頭發隨著她彎腰的動作披在了他油光發亮的腦袋上。
某一個角度看,就像鄭冬戴了一頂假發,十分滑稽,身邊有好幾個工作人員已經默默偷笑了好一會了。
而全神貫注拍戲的鄭冬這一會才發現,他倒是看不到自己戴著“假發”的樣子,隻是被這一身紅衣一頭黑發、猛地出現的人給嚇了一跳。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乾什麼?!”剛剛的戲拍的不是很順利,鄭冬的情緒有些煩躁,對著秦嬰劈頭蓋臉就是一陣吼。
秦嬰的頭發還被鄭冬揪在手裡,就像被人揪著耳朵一樣,她彎著腰,嘴裡求饒:“鄭導,我的頭發,你先放開。”
她也很委屈好嗎,自己隻是想要觀摩一下男女主角的演技水平,一時間也看的入神了。
“我這不是來觀摩一下前輩們的戲,吸取一下經驗嗎。”
鄭冬反應過來之後,表情動作皆透著一股嫌棄的味道,鬆開了手裡的頭發。
鄭冬皺著濃眉,對一邊化妝師揮了揮手:“趕緊把她這頭發理一理。”
秦嬰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鄭冬的臭脾氣,還是一副笑臉。
鄭冬也是納悶,他也知道自己工作的時候脾氣臭,所以這一開始演戲,組裡的演員沒什麼事幾乎都不往他麵前蹭,深怕被他挑刺。
這個丫頭可好,被自己一頓吼之後還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傻還是裝的。
其實秦嬰不是傻,當然也不是裝的,隻是以前拍戲的時候,什麼樣奇葩、齷蹉的導演沒見過,鄭冬這種真性情的導演實數難得,再加上這次自己黑料纏身,對方依舊堅持用自己,她對鄭冬的好感度那簡直就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以前跑龍套、做替身的時候,也沒少挨導演的罵,她早就練就了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之身,鄭冬的那幾聲吼對她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
絲毫不影響心情。
“你之前沒拍過戲,今天第一場又是威亞,多看看也好,你不恐高吧?”鄭冬問。
這要是恐高那就麻煩了,這戲還不知道要費多少時間才能拍結束了。
秦嬰拍了拍胸脯:“鄭導你就放心吧,我不恐高。”
開玩笑,她十層樓的高度都往下跳過,恐高?
“我從小就是隻野猴子,其他不會,爬樹竄高我最再行了。”說著還手腳並用,五官一皺,活像一隻捶著胸口的大猩猩。
惹來身邊眾人一陣發笑。
鄭冬也被秦嬰生動的表情逗笑了,語氣也漸漸緩和下來:“這吊著威亞和爬樹可不一樣,你可彆把它想得太簡單了。”
秦嬰自然是知道這威亞戲份不簡單,首先演員吊著威亞,行動自然不便,演起戲來也受影響,其次一個不小心還容易受傷,拉傷扯傷都還是小的,有的時候運氣不好,出個大點的意外,直接來個高處墜落傷都是有可能的。
再則,威亞戲也十分的耗費人力,把一個演員拉上空中,至少需要好幾個工作人員一起,如果再NG個好幾遍,工作人員都得累個半死。
“我知道,所以這威亞戲最好要一鼓作氣,要在演員和工作人員熱情以及體能最飽滿的時候完成,越往下拖效果隻會越不儘人意。”
聽見秦嬰的話,鄭冬眼睛一亮,表情有些驚喜:“你怎麼知道?”
秦嬰總不能跟對方說自己是個資深的武替吧,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個落魄的富家小姐呢,所以她掩飾道:“我猜的啊,我看那些大哥在底下拉著沒少費勁,前輩們在空中也都是要耗費精力和體力的,這都是肉體凡胎的,時間一久自然會累啊,難道不是嗎?”
鄭冬歎了一口氣:“是啊,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
可是明顯這個柳清不擅長武戲啊,就算他知道這個道理也沒用,還要演員給力才行。
柳清從高處回到平地,腳上微微有些虛浮,她看到不遠處的秦嬰坐在導演身邊,看樣子兩人聊的挺愉快的。
她心一沉,深深吸了一口氣,麵帶笑容的朝兩人走過去。
“鄭導。”
秦嬰抬起頭,發現一身白衣的柳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們麵前,麵上帶著微笑。
秦嬰和鄭冬聊得正歡,柳清一過來,氣氛反倒顯得有些尷尬。
“鄭導,不好意思,我拍打戲的經驗實在是太不足了。”柳清的語氣裡充滿了對自己的懊惱。
鄭冬剛剛和秦嬰一陣聊下來,情緒也沒有那麼暴躁了,這會的語氣聽起來倒是挺溫和的:“不怪你,沒經過專業訓練,威亞戲能拍成你這樣已經不錯了,隻是我要求高了點。”
柳清這下倒是鬆了一口氣,鄭冬這話聽起來算是變相的誇自己演技不錯,她提了提裙擺,助理把座椅擺了下來,她在鄭冬身邊坐下:“鄭導這是精益求精,隻有像您這樣每一個鏡頭都力求完美,才能給觀眾帶來高品質的電影啊。”
秦嬰在旁邊聽著,挑了挑眉,這馬屁拍的。
柳清繼續說:“鄭導您放心,我一定儘全力配合你,不管拍多少遍都沒關係。”
柳清這話裡的意思就是,拍一遍不行,就拍十遍,拍十遍過不了,就拍一百遍,我不怕苦不怕累。
她並不知道,剛剛秦嬰還在和鄭導聊著一鼓作氣、工作人員、武替背後的辛苦,她這一句拍多少遍都可以,讓現場氣氛再次沉默。
工作人員不累啊,時間不要錢啊,場地不要錢啊,讓你拍多少遍都可以,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鄭冬咳了一聲說:“那個,戲還是要儘早拍完的,沒經驗的話可以找武術指導取取經。”
“......導演說的是。”
柳清一臉吃癟的表情,默默的朝武術指導的方向走去。
六月的天氣,氣溫已經慢慢攀升。
室外的溫度本來就有將近三十度,而攝棚裡各種儀器、烤燈齊上陣,氣溫最高的時候都達到四十好幾。
眾人像是待在一個烤爐裡,汗水就像海綿裡的水一樣,時不時冒一點,時不時冒一點。
而這一場沈雪鴛和江孤寒的戲就足足拍了好將近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