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知道了……”男生順嘴答完,才覺得胡靈予問得有點多,眼中漸漸升起懷疑,“你總問路祈乾嗎,你哪個班的,我好像沒怎麼在球場見過你。”
“其實……我是路祈球迷。”胡靈予瞪大無辜的眼睛,帶一點談論到偶像的嬌羞,“你們彆告訴他啊,怪不好意思的。”
幾個男生互相看看,然後樂了:“這有啥,我們都是他球迷,他打得就是漂亮!”
胡靈予用力點頭:“嗯,多帥啊。”
說虧心的話會遭報應,在校園裡無果搜尋了整整一天後,胡靈予相信了。
在他亦步亦趨分秒跟蹤的時候,路祈規律到令人發指,在他以為可以放鬆一下的時候,路祈給他來了個金蟬脫殼。
路祈,你行。
但這一天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可以確定,路祈真的不在學校內。
夕陽西下,熊科樓前威風八麵的黑熊銅雕都被落日餘暉染上一層溫柔。
胡靈予藏在雕像底座後麵,視線一直沒離開不遠處的學校大門口。
除非路祈□□回來,否則這裡就是他歸校的必經路,胡靈予已經蹲點一小時,眼睛快看瞎了,現在瞅誰都是重影。
皇天不負有心狐,視野裡終於出現熟悉身影。
說也奇怪,隻要路祈出現,不管在哪裡,不管周圍什麼環境,胡靈予總能一眼鎖定他,這種事在飛跳球場上發生過,在獸化覺醒訓練場上發生過,現在又發生了。
胡靈予眼中懷疑自己重生時帶了“複仇雷達”,此刻眼也不花了,重影也沒了,周遭一切都好像自動虛化焦點,隻有路祈是清晰的。
他穿著黑褲白T,戴一頂鴨舌帽,帽簷遮住了他的眼,胡靈予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莫名感到一種孤獨和疏離。
他在黃昏喧囂的人潮中走來,孑然一身,與周遭從未融入。
迎麵走來幾個高大魁梧的男生,說笑打鬨,眼看就要和路祈撞上。胡靈予以為路祈會躲開,不想他就那麼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砰”一聲,雙方都踉蹌兩步,愣住了。
魁梧男生臉色一下變得不好,路祈抬起頭,給對方一個真誠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剛才想事情,走神了。”
胡靈予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因為那一下撞得太實在。而且以他對路祈一周的觀察,這人從不主動惹事,說裝相也好,說嫌麻煩也好,遇見狀況通常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冷靜至極。
對方道歉了,男生也不好說什麼,瞥一眼路祈胸前的班徽,鄙夷地咕噥一句:“艸你媽的,滾吧。”
胡靈予以為路祈會和以往一樣,不跟傻逼計較,卻不料路祈原地沒動,反而慢慢抬起頭:“你再說一遍。”
胡靈予這回看清路祈的眼睛了,眉宇間的狠冽,同傅西昂那場飛跳球時如出一轍。
男生樂了,推他肩膀一把,故意大聲道:“我說艸你……”
路祈眼神一瞬起了變化。
不止是狠了,甚至有一絲瘋,那絕對不是一個“滾”能勾起的眼神。胡靈予總覺得他現在的狀態不對,魁梧男生隻是扯斷了拴住野獸的最後一根弦。
根本不給對方說完的機會,路祈突然狠狠撲過去,愣是將比自己體型大一圈的家夥撲倒在地。
如果不是人形,胡靈予甚至覺得下一秒他就會咬上對方咽喉。
“那幾個乾什麼呢——”校門口保安發現異常,大聲嚷嚷著過來。
路祈動作一頓,被撲倒的男生趁機將他掀翻,狼狽站起來:“艸,你有病啊,有病就回家治!”
罵罵咧咧,卻不敢再動手,不知道是因為保安過來了,還是被路祈的發瘋嚇著了。
路祈維持著被掀翻的姿勢,仰麵躺在地上,過了幾秒,才長舒口氣,翻身站起來,特乖地朝保安笑:“鬨著玩兒呢。”
保安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行了行了,都散了。”
胡靈予看著那張漂亮笑臉,一時竟不確定剛剛那雙眼睛裡的瘋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魁梧男生悶著氣走了,邊走還邊和幾個夥伴回頭瞪路祈,像在說“你給我等著”。
路祈視若無睹,轉身離開。
等兩邊都走遠了,胡靈予才敢出來,撿起地上的鴨舌帽,再次確定路祈今天真的不正常。
不去打飛跳球而是離開學校,不正常之一。
遇見挑釁突然發瘋,不正常之二。
以及,帽子就那麼顯眼地落在地上,他竟然也能忘了。
胡靈予抓心撓肝地想知道路祈離開學校到底乾什麼去了,後者的反常絕對和學校外的事有關。
路祈越走越遠,眼看背影就要消失在視線裡,胡靈予連忙快走兩步遙遙跟上,滿心疑問也沒忘了“盯梢”大業。
就這樣跟了一會兒,他忽然聞到一種味道,絲絲縷縷、若有似無地往鼻子裡飄,不難聞,淡淡的,讓人不自覺平靜。
是香火。
胡靈予終於反應過來,是寺院裡或者拜祭時的那種燃香。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向手中不屬於自己的物品。
微風停歇,鴨舌帽沾染的氣息變得明顯起來,也不知在香火繚繞中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