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麵的沙暴被崖壁擋住, 南麵的暴雨被青山攔截,夾在其中的深穀水清鳥鳴,恬靜得仿佛世外桃源。
然而深處其中的考生們, 無暇留戀風景。
胡靈予四人循著越野圖,穿過穀底,攀登岩石,順山澗溪水逆流而上。起初他們還以獸化為主,後麵路越來越陡,也越來越難走, 橫過來的雜亂樹枝好幾次刮到梅花鹿的仨背包, 差點連包帶鹿一起滾下去, 被澗水浸潤的地麵和石頭更是讓狐掌、犬爪、鹿蹄一個接一個打滑, 最後四人無奈, 隻得放棄獸化, 以雙手撥開灌木樹枝,以雙腳踩穩山石瓦礫。
什麼?丹頂鶴可以繼續飛?
她雪白的鶴羽已經被破樹枝子東刮西蹭不剩幾根了,翩然回首, 鶴過留毛, 再倔強下去, 會禿。
胡靈予和賀秋妍從路祈身上拿下屬於自己的背包, 重新背好,此刻距離他們和四個狼科同學交換情報,已經過去兩小時。
“你們聽見聲音沒?”大黃抬頭往上望。
覆蓋著青苔的山石,野蠻生長的草木, 隱約飄來的水汽裡, 清晰可聞的瀑布聲。
“是這裡沒錯吧,”賀秋妍指著越野圖上一處標明“瀑布”的位置, 這是距離山穀打卡區最近的特殊標誌點,心裡高興得想飛上青天,身體累得連個笑臉都扯不出來,“可算見到曙光了。”
說是山穀區,但他們除了最初從林區進入的時候在平坦穀底走了一小段路,後麵都是在爬山,往北山上爬,要是再見不著打卡標誌點,他們真要懷疑自己會就此翻過北山頭,直接落進沙區。
“一鼓作氣,”黃衝拍拍丹頂鶴背包,鼓勵道,“最多再二十分鐘,就能到打卡點。”
“呼――”賀秋妍金魚吐泡泡似的呼出一大口氣,重新振作,“走!”
除了田園犬,再沒人回應。
大黃小賀齊齊轉頭看向另外兩位夥伴,發現胡靈予和路祈均站在原地,眉目深斂,如出一轍的沉思狀。
“怎麼了,”賀秋妍問,“有什麼不對嗎?”
“倒也不能說不對,”路祈語帶疑惑,“就是我們在山穀區這麼長時間,隻遇見一次同學,頻率有點低。”
還真是。
經路祈提醒,賀秋妍和大黃才意識到,告彆1班那四個狼科後,他們再沒撞見過其他人。
“保護區太大,大家都被分散了吧。”黃衝猜測道。
“不對,”賀秋妍思忖著,“林區打卡的時候喻老師說過,另外兩個區已經很多人完成打卡了,那按道理,我們過來的時候應該正好趕上人員流動,不應該這麼清靜啊。”
路祈餘光裡,一直注意著同樣思索的小狐狸,這會兒便問他:“你怎麼想的?”
胡靈予緩緩抬眼:“是狗。”
路祈:“……啊?”
胡靈予左右轉頭,用力地吸兩下鼻子:“沒錯,就是狗味兒。”
路祈隻一秒的懵,便迅速警惕:“哪個方向?”
胡靈予暫時還不能確定,讓環顧著用嗅覺搜尋。
田園犬和丹東你說西,我說下雨你說吃雞,也能一秒合拍,默契交流。
瀑布遠遠飄過來的水汽被大黃吸入,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然後,他也聞見了――同類的味道。
胡靈予和黃衝還沒來得及鎖定氣味方向,四人右前方的刺藤裡忽然撲出一頭德國黑背,皮毛棕黑鋥亮,犬齒鋒利寒光,體型比一些中型狼科還要大。
四人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向四麵散開。
胡靈予離得最近,首當其衝,儘管反應及時,還是被撲到一點肩膀,巨大的衝擊力和狼狗自身的重量,將胡靈予撞得身體猛然一偏,摔坐在地。
正坐到一塊被溪水衝刷掉泥土露出石塊的地方,摔得尾椎骨差點碎,瞬間疼得五官亂飛。
“胡靈予!”大黃著急地叫,立刻甩下背包猛地朝黑背砸去。
黑背閃躲極快,輕鬆避開,再度躍起直撲仍坐在溪水邊的胡靈予。顯然是打算先解決一個,再逐一擊破。
然而他剛騰空,旁邊突然殺過來不速之客,同樣跳起凶猛頂向他腰側。
狼狗“嗚”一聲被頂開,飛了幾米重重砸到地上,半個身子在溪水裡,半個身子在岸上,身下全是滑不溜丟的圓潤石塊,摔落還往下咯噔咯噔滑了一小段距離,才狼狽翻滾用爪子摳住岸邊泥土,借力躍到旁邊草叢。
脫離險境,狼狗才發現剛才襲擊他的居然是一頭梅花鹿。那麼淩厲的攻勢那麼強悍的力量,竟是食草科屬?
落地的梅花鹿迅速轉向,低頭再度衝向狼狗,壓得低低的鹿角猶如利刃,破風而來。
會被開膛破肚。
黑背一刹那升起這個念頭,且確信無疑。
“汪汪汪――(我是老師!)”狼狗戰術叫喚。先聲明,絕對不是他慫了,主要是學生一認真,他要應對就勢必也得認真,大家都認真就容易發生不可避免的傷害,不利於師生團結。
梅花鹿已到跟前,沒有半點刹車跡象。
黑背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鹿眼,清澈如水,冰冷殺機。
一個猶豫,鹿角已經頂上狼狗腹部,絕大多數獸類最柔軟的地方,一刺就破。
黑背戰栗,渾身狗毛都要炸了,眼前忽然閃現一抹赤紅,然後就是一聲嬌滴滴的――